韩琛扛着花山武靠在试验台边，几名警卫在所有人都撤进来的同时迅速锁上了大门，数道深褐色的身影躬着身子游荡在他们身后，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上前。

他们刚才已经解决了堵在楼梯口的十几只鲨人，却又被不知道从哪儿新出现的几只发现堵在了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不断靠近。

说是实验室其实这里是一间仓库，排列整齐的货架上陈列着各种化学药品，房间的尽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仪器和设备，奈良博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开始扫货着手于炸药的制造，其余的研究人员也各司其职，尽力发挥自己的作用。

认真起来的技术宅真的很可怕，只要时间和材料足够，让他们造出一枚小型原子弹也不是没可能的。

实验室里的气氛空前紧张，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工作，警卫人员负责戒备，韩琛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他顶了顶花山武的肩膀，感觉对方几乎没了呼吸：“喂，你还活着么？”

“嗯。”花山武吃力地扭头看向韩琛，声音低沉嘶哑：“不用担心，我还撑得住。”

由于二度【破界】带来的副作用，他的样貌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颈部以下的皮肤上还覆盖有蛇鳞，明明虚弱到只有胸腹轻微起伏，但在与他紫金色竖瞳对视的那一刻，韩琛仍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简直就像孤高的王冰冷地俯瞰猎物。

不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堪忧，因为【破界】对身体的损耗实在太大了，尤其是对高等级的血统，如果让王萧开一次最低等级的估计都得被直接被榨干，更不要说在短时间内开了两次皇族血统的花山武。或许经过常年的锻炼能让他的肉体能承载住这份变态的压力，但血统的侵蚀却是不可逆的，说自己还撑得住也只是逞强而已。

“放心吧，如果计划顺利，你今晚还能接你女儿放学。”韩琛开了个玩笑。

“你叫......什么名字。”花山武突然问道。

韩琛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我姓韩，你叫我韩就好。”

“韩，”花山武喘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么？”

“根据你提的内容，我会酌情考虑。”韩琛并没有立刻拒绝。

“如果我今天没能活着出去......”壮汉轻轻地笑了，“你能帮我接我女儿放学么？”

韩琛的脸色一僵，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升起，于是他摇了摇头：“你不会有事的，你的女儿也应该由你自己去接，既然接受了委托，接下来的敌人我自然会帮你们挡着......”

“不，韩......你不懂。”花山武用力握住了他的胳膊，眼神里带着诚恳和炽热的光：“我有我的责任！”

“什么责任能比命重要！”韩琛低喝，“身为一名父亲，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别让家人为自己伤心哭泣！”

“但我同样也是一名平氏最光荣的战士！家族的荣耀高于一切！！”花山武这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他的眼中迸出了摄人的光彩，仿佛身体一下子又回到了巅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朝二人看了过来。

韩琛对视了两秒，然后跟他错开了眼神，用中文低声骂道：“妈的，我最烦的就是什么狗屁家族精神和道义。”

花山武虽然没听懂

，但韩琛所要表达的意思他大概也看出来了。

“听着，韩，摆在我们面前的仍有两个问题。”花山武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平和：“第一，排水管道直连着东京湾，虽然没有任何分叉的地段，但按照建造初期的水流速度，我估计你们得在里面待上五到十分钟左右，没有氧气的供给，怎么也得想办法给我撑过这段时间！”

“是十二分钟，花山君。”奈良博士已经完成了第一二段硝化过程，开始熔化D·N·T，他插了一嘴：“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这间仓库的后面的那堆垃圾里应该有废弃的氧气面罩，是当时为下水研究这帮黑皮水狗准备的，氧气瓶也有储备，不过浓度需要稀释。”

“我去调整装备。”一名研究人员立刻举手示意。

“看来第一个问题已经解决了，”韩琛松了口气，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那你的第二个问题呢？”

“当我们炸开排水管道的时候，能顺着这条路出去的可不止我们。”花山武幽幽道：“那些小的鲨人也能顺着管道出去，一旦进入海里你根本无法想象它们究竟有多么灵活，凭着它们残忍嗜杀的性格，我可不想看到明天早上在电视新闻上看到有怪物袭击东京湾的消息。”

韩琛感觉有些荒谬和不可思议，他气急而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那么多，能活着出去才是关键！”

“但这就是我在这间实验室的职责，我不能辜负家族对我的培养与信任。”

花山武平静的脸上泛着光，似乎只是在陈述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实，周围的警卫和研究人员也都没有吭声，像是默许了他的观点。

“花山哥，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带我一个！”一名警卫突然说道，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家族礼仪，沾满血迹的脸上同样容光焕发：“平氏会以我为荣！”

“对，也算上我！”一个研究人员把氧气面罩摔在了地上，气势如虹。

“我也要去！”

“加我一个！”

“......”

实验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悲壮而神圣起来，大家欣赏地看着彼此，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像是一众敢死队的兄弟即将为了理想奉献生命。

“一群疯子。”韩琛坐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真的不能理解这群神经病的脑回路，明明上一秒还在为了能活下去苟延残喘，结果刚看到一点曙光却都为了“大义”放弃了希望，他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发堵，想要四处走走。

“韩，就像你所看到的，平家的人没有孬种，是我们的责任就绝对不会逃避！”花山武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色彩，“因为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那我进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可能......为了接我女儿放学的吧。”花山武开了个玩笑，空气突然变得快活起来。

“妈的......”韩琛也笑了，不过却是贴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心中有些无力。这么些年他一直在为了能活下去而努力，救这群人也只不过是临时起意，可他现在却见证了他们甘愿为了家族的荣耀去死。

到现在他已经不考虑去窃取什么狗屁的“复兴计划”，能活着出去才是他现在考虑的事。

“说说你的计划吧。”他沉默了片刻道。

“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想着等你们走完了用自己

的身体去挡住缺口......”花山武笑的很轻松：“不过刚才韩倒是给了我灵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血统来自于窫窳吧？”

韩琛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们所遭遇的【海祸】除了一些其他低阶荒兽以外，便是以这些鲨人为主，而带领它们的荒兽就是窫窳！”花山武收敛了笑容：“窫窳相关的实验我们也一直在做，而且相关的样本就在这间实验室里。刚才我看到它们似乎对你【破界】后的气息十分畏惧，一直不敢上前，但却追随在你的身后......”

“所以你想让我去当诱饵？”

“不，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这件事应该让我来做。”花山武拍了拍韩琛的肩膀，“你还是按照原计划带其他人出去，我去拿窫窳的样本将它们引到一起想办法杀掉！”

“你想要怎么做？”韩琛嘲讽道：“你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儿。”

“大丈夫（没关系）。”花山武缓缓地站起身，他的身体似乎已经无恙，白色的面甲再次覆盖住了他的脸，犹如凶兽般的气息再次降临：“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就把它们的脑袋一个一个拧下来跟我陪葬！”

“你疯了吧！”韩琛大惊失色，“三度【破界】之后你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会让所有的鲨人都和我自己留在这里，一个都不能放走。”魁梧男人的声音嘶哑冰冷，但语气却十分温柔：“我很高兴能在变成怪物前认识你这个朋友，韩，还有大家，你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头儿（花山君）！”

有几位较年迈的研究人员眼角已经湿润了。

“没必要让所有人都跟着我送死。”花山武看着几个红着眼，目呲欲裂的小伙子，安慰道：“你们还年轻，将来一定能为家族作出更大的贡献。”

实验室里一时间泣不成声，这是生离死别的时刻，是与一位无人知晓，默默守护着家族与城市安危的英雄最后的道别。

就在这时，一道微微有点怂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响起：

“我有个法子或许能做掉外面那群怪物。”

韩琛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僵住了。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直到现在还带着口罩和头套的研究人员，想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我们可以把它们引到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利用氧气瓶和T·N·T炸药制造一场爆炸，然后还可以再掺杂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浓硫酸，二氯化硫，硫化氢......”他缩了缩脖子，“就算炸不死也该毒死了。”

他的一番话立刻引起了一群科学家们的思索，奈良博士首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这个法子恐怕真的可行，那些鲨人十分畏惧高温和火焰，我们的原材料也都够……只不过我们需要一间足够结实而且够大的房间，还得有人把它们引到那里。”

“看来那个人必须是我了。”花山武点了点头。

“关键是地点设在哪里......”

一众人陷入了沉思。

“二十层的安全屋。”韩琛叹了口气，从计划提出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到了这个地方，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纯铜打造的牢固房屋结构，只要停掉风扇就能产生近似于完全密闭的空间，足够满足制造一场强大爆破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