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只脚还没沾到地面，两颗子弹就紧随基米而来。他顾不上维持平衡，扭动着身体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勉强与失败擦肩而过。这个小妮子在实战里比我想象得难缠得多啊。他脑际划过这个念头的同时，两只脚都已经稳稳踏在地面上，持刀的右手顺势向后一甩，不偏不倚刚好接住露娜来自身后的一击。

“你怎么会知道……”露娜瞪大眼睛，这是她进入战斗状态后第一次袒露表情。果然她一直在一步步地计算，让基米落入她的陷阱，而且她几乎每一步都得以如愿——除了最后被挡下的这一击。

“好险，”基米的呼吸有点急促，“不用那么意外，只不过我运气比较好，赌赢了而已。倒是露娜你的伎俩很让我惊讶啊。”

“这又是经验之谈吗？”露娜的声音在惊讶里还显出几分犹豫。她现在可以感受到基米正在积蓄力量。虽然她可以冷静思考，但却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显然两秒钟之前的失败对她影响颇大。

“也许可以这么说吧！”基米积蓄的力量伴着他最后的话音突然爆发，他挑开露娜的短剑，直刺身体倾斜的她。

所幸露娜在被刺中前回过神，机械的力量让她轻而易举地重新稳住身体，相比之下她用左臂的短剑拨开基米的刀要更勉强得多。猎人的身体在惯性下依然向前，露娜顺着身体旋转的方向抬起右手，这么近的距离连瞄准都不需要，枪口喷出的子弹撕裂周围的空气，这次它们的能量终于在正确的位置得以宣泄。基米被它们的冲击力震得向后猛退几步，当他再次站直身体的时候，胸前已经一片血红。露娜平抬的手放下来，结束了。她都不太清楚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还真是很疼啊。”基米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你的染料也够逼真的。不过……”他的视线突然紧逼几步之外的露娜，皱紧的眉毛下面透出一股凶光，“还没结束呢，搭档。”

基米的动作甚至快过他的声音。他提刀冲向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的露娜，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也没给对手留下一丝一毫反应时间。只听见露娜惊诧的喊声：“基米，你……”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太阳刚刚开始西斜。

由于露娜使用了改造身体的缘故，基米不得不自己开车出来。否则那副外形显眼的身体可能会让他们在到家之前就被联邦警察找上门。基米让车子进入自动驾驶模式，之后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享受下午的阳光，他双目微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其实偶尔晒晒太阳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旁边的露娜一路都默不作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基米侧过脸看她，那个全副武装的姑娘仍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笑，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喂，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吗？”

“是啊！你这个输不起的卑鄙家伙！”露娜斜过眼睛看基米，她生起气的时候倒是感觉蛮可爱——说不定她现在根本没在生气。“怎么看你都是在恼羞成怒地报复吧。还不忘找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都是货真价实的经验而已。”基米摆正脑袋，让阳光不再晃得眼睛无法睁开，“防弹衣对我来说是最基本的防护措施。我可不是超人，有备无患的道理我还是很清楚的。而且我想让你记住的是，不要想当然地认为倒在你面前的对手已经用尽了所有手段。如果你确定他不再有用，那你应该对准这里——”他慢悠悠地举起左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当然大部分情况下没必要这么做，但至少要保证对方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这个时候你的目标可以是手腕和脚踝，那里极少会有保护的。

“唔，这些只是对你的手枪和突击步枪而言，狙击枪和反器材武器另当别论。”

“相比你那些冗长的大道理，我记得更深刻的是基米你的无耻行为。”露娜很少说话这么快，如此看起来她的确有点不开心。不过她开口的时候，目光还是停在基米身上，“而且让我在所有训练中全败，真的会让你感觉很好么？”

基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原来这才是你不开心的真正原因啊搭档！这又不是真正的任务，没必要这么关心输赢。而且……”他转过脸，“你的智商和情商完全就是两个数量级啊。”

露娜瞪了基米一眼：“跟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可真难。上官说得没错，我竟然能忍受每天和你这种家伙生活在一起！”说着，她转过脸倚靠在靠背上，“有点累，我要休息一会了。你知道准备晚饭是个费神费力的事情……”说罢，她的眼睛就黯淡下来，变得有如两颗不透明的水晶球。这之后她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真人大小的娃娃。

“我记得露娜你当时对上官镜雪的回答是‘还不错’吧。我现在真想把息鹤轩叫来尝尝你的手艺呢。”基米望着“睡着”的露娜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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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火箭发射还有三星期。

露娜挂断电话，回身对基米摇摇头。基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对自己的搭档耸耸肩。这说不上是意料之中，但是既然发生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真的遇到了，你会犹豫吗？”基米慢吞吞地问。他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露娜身上。

“我会瞄准手腕的。”她的回答很简单。

基米无声点头。他随后又放松下来，回到沙发里默默地品尝咖啡。露娜也没有再说什么，她静静地悬浮在离基米不远的地方安逸地翻着书。基米扫向那面墙，硕大书架上的书已经被露娜看过了大部分。尔后他闭上眼，任凭秋天温润的阳光在身上欢快地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