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拉一路上几乎没开口同上官镜雪说话，他沉默地将她带到安排好的住处，尔后稍作停留就离开了这处布置简单的小房间。上官镜雪上一次落脚的并不是此处，不过她并不介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周围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回音，上官镜雪后退着靠近墙角的那张小床，张开双臂摆成一个大字形，像在自己的房间那样：全身放松，后躺下去。但是这次她是狠狠地摔在身下的硬板上——床的硬度完全称得上这个形容——震得后背发麻，身体随即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

“啊——！真该死！”

身上的疼痛很快就退去了，上官镜雪望着脏兮兮的天花板思索要不要现在就去见简。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进行自己的工作：虽然极少见面，但是上官镜雪还是知道简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次他们通话，背景里传出来的声音都能证明他身处那间她从没去过的开发工厂。印象中工厂距离枢纽并不远，而这里到枢纽的路程……自从那次信息塔之旅后，上官镜雪再也不相信所谓的目测。这里没有出租车，所以她最后打消了立即动身去见简的念头，仅仅是在电话里通知他她已经到达这里，然后约定明天上午见面。

隔天早晨叫醒上官镜雪的不是她的闹钟，而是李明哲的敲门声。尽管上官镜雪不满意自己的美梦被打断，但她这次没对对方产生什么情绪：她看过时间，毕竟现在已经过了早上九点半。她当然还记得自己上午有约。

“这间屋子可真简朴啊。”李明哲进屋之后环顾四周，“而且够挤的。”说罢，他的目光又回到屋子目前的主人身上，看着还带着睡意的上官镜雪冁然而笑。

“嗨，B！好久不见。哦不，上官。”

上官镜雪盘腿坐在床上，但她觉得这跟坐在地板上没什么区别。用力打过一个哈欠之后，她歪过头，抬起手腕拭去眼角挤出的泪水。“我还以为这破地方是你安排的！真的是连乡镇旅店的水平都达不到。”

说着，她示意李明哲坐下。然后自己从床上跳下来，想要到冰柜中找一点喝的东西——但是那里只有冰镇空气。她皱了皱眉，只好拿杯子接了两杯白水，放到李明哲面前：“将就一下吧。”

“这个有益健康。”李明哲对着上官镜雪嬉皮笑脸，然后抄起一个杯子一饮而尽，“我早上才到，要不要一起去枢纽报个到？”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这里。”上官镜雪把抿了一口的杯子放回原位，她盯着李明哲看了几秒钟，然后耸耸肩，“好吧，既然回来了。”

路上，上官镜雪掏出自己的手机。简没发来任何消息，看起来他仍然执着于工作。现在这部设备的通信频段已经被她切换到内部专用，所以她接收不到任何外界信号。双频加密通讯设备她并没有带在身上，那东西一般只有在她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用得到。正在驾车的李明哲从后视镜看到了上官镜雪的动作，扭过头笑望她。

“这样不是很不方便吗？”

“哦。”上官镜雪撇着嘴回应道。她眼睛望着窗外，音调有点奇怪。似乎完全没把李明哲的话放在心上，“我当然知道双频设备更方便，但是那玩意儿我真的喜欢不起来——除了通话什么都做不了，太无聊了。还有，李明哲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请认真开车……”她话音未落，李明哲突然一个急转，整个车身几乎都斜过来。上官镜雪毫无准备，身体紧紧顶在车门上。但是她注意到此时外面笔直的路上没有其它车子经过——完全是李明哲的恶作剧。待到稳住身体，她先是皱起眉，然后摇摇头。

“你的玩笑真够低级。我做过比这刺激一万倍的事情，所以还是省省吧！”说着，她挑起右边的眉毛露出挑衅的表情，语气也加重了不少：“不过把我惹怒或许会更有意思？”

“你说对了，那的确很刺激。”李明哲这次没回过头，“但是我可不想你把我的脑袋拧下来，我的大小姐。”

“呵，这称呼就免了吧。”上官镜雪一脸嫌恶地说。

到达枢纽之后，上官镜雪和李明哲没有见到阮艾可。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上官镜雪猜测他应该正在主持那本年代久远的书的破译工作。虽然本人不在，但是他却留下一份留言，上官镜雪走近阮艾可的桌子，按下上面那部设备的播放键，一个半透明微微发光的淡绿色影像出现在她和李明哲面前。上官镜雪微微眯眼盯着面前的“阮艾可”等待它说些什么。

上官镜雪面前的身影晃动了两下，它似乎能够感受到上官镜雪的位置，把“目光”投向她，然后平静地开口：“很抱歉，B。我也是昨天才得知你回来的消息。”它说着，将视线投向李明哲。上官镜雪立刻沉下脸，把目光跟过去。她马上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李明哲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怪不得他会拉她到这里报道。面对上官镜雪透着怒意的瞪视，李明哲只得悻悻赔笑。不过幸运的是看起来她现在不想吵架，在阮艾可的声音再次传过来的时候，上官镜雪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个全息影像上。

“我最近一直都忙于书的内容。”跟上官镜雪想的一样。“之前你把它带回来，说过剩下的交给我们，所以我也希望可以尽快看到结果。

“不过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进展仍然是零。我不想对你们隐瞒，实际上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它比想象中复杂得太多了，所以破译工作估计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前提还是我们能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进行工作。因为这个，我否决了其他人提出来的再次潜入中央信息塔寻找线索的提议——”影像停下来看着上官镜雪，好像在思索接下来要说什么。“这是为了你，还有这里的安全着想。”

上官镜雪笑着点点头，然后哼了一声——看来最近都不会有什么任务了。

“这次你回来，可以到处看看。只不过我现在不在基地，也没办法安排人手带领你，所以你只能选择自助游了。”小小的影像笑起来，“所有的场所都对你开放，资料也可以随意查阅。只要提供你的识别码然后再进行虹膜验证就可以了。这是对你所作出贡献的回报。辛苦了。

“那么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忙。最后还是欢迎你回来，再见。”

说完这些，那个半透明的绿色小人一下子就消失在上官镜雪和李明哲面前。上官镜雪回头看看李明哲。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报到？”

“我想是的。”李明哲的眼珠对着天花板快速来回扫视，语调小心翼翼，“只是我没想到他刚好不在这里。怎么样，要到处去看看吗？”

“没兴趣。”上官镜雪摇摇头，“你很清楚我还有个约。而且你叫我一起，也只是想去看那些你没接触过的资料吧，啊？”

李明哲笑起来，这一次他的神态看上去轻松了不少：“一下子就被你发现了。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我真没想到阮艾可会给予你这么高的权限……真是不可思议。”

“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这个地洞。”上官镜雪转过身，她看上去确实对这些所谓的权限没什么关注，“我要去办正事了。”

她才刚刚走出阮艾可的房间两步，后面就有人跟上来。不用看也不用猜测，上官镜雪都知道那会是谁。她自顾自地向前走，直到李明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右边视野里。

“我自告奋勇来做护花使者咯。”

“你这油腔滑调真的很让人讨厌！”上官镜雪硬生生地回答着对方，没有去看他。不过她没有直接拒绝，也就表示不反对李明哲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