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便也扯着嗓子对王铃铛喊道：记得！那次你还说你很冷，一个人在路上孤零零地在看着雪和烟花，那次我对你想象的场面到现在还记得呢！

王铃铛嚷道：是吗？不过那次我骗了你，跟你通电话的时候我不是在街上，而是在家里的窗户旁边一边喝奶茶一边看雪和烟花，不但不冷还很暖和！

我愣了愣，突然有些心酸。不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心酸，兴许是因为我记忆中的那个王铃铛骗了我，也兴许是因为我喜欢的王铃铛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我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尽力压抑住我声音的感伤，大声地问王铃铛：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王铃铛说，要是当时我告诉你我坐在屋子里面你还会把那个雪夜关于你想象我的场景记到现在吗？总之我是因为我骗了你我才一直记得那个夜晚。

我对她说道：也是哈！

其实才不是，无论王铃铛告诉我她在哪，她在干什么，我对于她想象的画面都能记个一清二楚。因为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了，那时我不知道她是女生，但无论王铃铛是如何隐瞒性别，男女带给人的感觉总归不会相同。那么我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王铃铛的吗？我不知道，关于她的很多我都不知道。

路上我问王铃铛：你想吃些什么？

王铃铛一边踢着路上黑乎乎的积雪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没胃口了，去酒吧！

我问她：去喝酒？

王铃铛瞥了我一眼反问：否则呢？去那里还能干嘛？

我安慰生气的王铃铛说，你也别生气，下次下雪的时候我一个电话叫醒你就是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象到了这么一刻，有一天的上午或者下午下了一场雪，我和阿青一边散步一边给王铃铛打电话。然后王铃铛听到下雪的消息后特兴奋，她会在电话里对我说她正在雪中跑步，脸被呼啸的北风刮得生疼，但是她就不愿意停。然后我会因为心疼而苦口婆心地劝王铃铛回去，但其实王铃铛一直坐在屋子里看雪景，一边笑嘻嘻地在骗我。

那么便又多出了一个关于我和王铃铛的记忆，只是我和她的记忆不尽相同，甚至有着天壤之别。

我便问她：下次你还会骗我吗？

王铃铛有些疑惑地问我：骗你什么？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等着下一场雪吧。

回到公寓的时候天空已经黑透了，风凄厉地刮在我一个人独自行走的街道上。于是我觉得这个城市都是陌生而冰冷的，我神情郁郁地缩着脖子加快了速度往公寓赶，这时候宿舍大哥已经回到公寓了。

他这次要比往常回来的时间提早了很多，所以我在公寓看见宿舍大哥的时候有些惊讶，便问宿舍大哥：宿舍大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宿舍大哥打开了房间里的暖气，他的大衣已经脱了下来，团成一团随意地放在沙发上。他正在拿着一张表格看着些什么，看见我过来了他便放下表格对我回答道：今天下雪了有些冷，我就提前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开了暖气的房间暖和极了，我便也脱下蓝色外衣随手扔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热水边喝边打开了电视。

宿舍大哥也不再看他的表格了，躺在沙发上懒懒地一边盯着电视屏幕一边问我：长安，你现在和阿青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瞥了宿舍大哥一眼，觉得宿舍大哥有些猥琐，对着他不屑地嘟囔道：你都想到哪儿去了？我和阿青才在一起没多久，还早着呢！说到阿青我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下雪的时候，阿青问了我一个在我小时候有没有堆过雪人的问题，我便问宿舍大哥：大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宿舍大哥说，记得，你想知道什么？

我便问宿舍大哥：大哥，那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冬天下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咱们有没有玩过堆雪人？

宿舍大哥突然激动了起来，听见我的问题后宿舍大哥立即起身，双手在空气中一边乱点一气一边说道：那当然记得呀！想当年下雪的时候，那场面可真的是足够壮观！无论是路上房子上还是田野里，那都是一望无尽的白，一场雪一场雪地积累，一个冬天都不会化掉！

我问宿舍大哥：那咱们堆过雪人没有？

宿舍大哥说道：当然有啊！那时候咱们何止是堆雪人？想起什么就堆什么，反正雪都用不完；那时候一般都是我带着你和小天去田野里，那里的雪都可以埋掉咱们的膝盖！我们……

听宿舍大哥激动地把当年的冬天完全地讲述了一遍，我有些黯然，闭着眼睛想回忆起那些日子里的所有洁白。可是我绞尽脑汁想到的也只有单纯的白色而已，如宿舍大哥所说可能真的是漫天遍野，但其他的都记不住了。或许还可以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背对着走向相反的方向；就是如果不绕着地球走一圈，今后永不会再见的那种反方向。

天气没有像阿青幻想的那样，这个城市没有被一场又一场接踵而至的大雪给淹没掉。甚至那场雪罢的第二天就是一个光艳艳的晴天了，所剩下黑乎乎的积雪也被融化成黑色的水，被太阳给蒸发掉。

阿青抱怨道：什么什么嘛！一场雪怎么就这样结束了？

我对她说，想看雪的话你就回去你的第一个东北老家嘛！

阿青弱声弱气地说，想回去的话估计也到等到放假了。

我便对阿青说，现在距离你们学校放假的时间也不到半个月了，你就快能回到你的东北老家看雪了！

阿青有些失落地说，可是我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带着我回我的东北老家，我们平常都是在新家过新年的！说着阿青耷拉着脑袋，很难过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给她一个肩膀让她靠着。

靠了一会儿她突然坐直了身体，深情款款地与我四目对视。我们彼此的爱意都化作一种眼神，于是我们开始忘情地接吻。

然而这次在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之中，我触到了阿青的身体，阿青打了一个寒颤之后接受了，也就是说我可以这么做。于是我感到格外惊喜，便更加肆无忌惮。

可能是因为我的手太凉，阿青轻轻地叫了一声，她停止与我接吻的状态，闭着眼睛微微张着嘴，呈三十度向天空仰起了她的头颅。

一番亲热过后我们两人都有些尴尬，彼此急促着喘息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我们都已经过了十八岁，也都已经成年，这些事情在我们的这个年纪被渴望很正常，可我们就是在那里尴尬着，不说话也没有其他举动。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恍惚间我对阿青轻轻地说道：对不起。

阿青低着头问我：对不起什么？

我语塞，想了良久又开口说，其实，其实……

阿青问我：其实什么？

我说，我们都正值青春，也都成年了，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

阿青终于有些释然地抬起头对我说，我觉也是应该的！

我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地对阿青笑了笑，转移话题问她道：你饿了吗？

阿青摇了摇头说，还好！说罢她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用一种娇羞而冲动的语气对我说道：长安，我们去开房吧！

其实我早就有这个念头，只是一直都没有勇气提出，如今阿青突然提起，我非常惊喜，但还是愣了愣，看着阿青吞了一口唾沫。

阿青又移开了我的目光，试探性地问我：你想去吗？

我顿了顿，坚定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犹豫了。即刻拉着阿青起身，买了一个套，随即带着她去开房。

然后路上我看见一个慈善组织，里面有人在哭喊在闹，突然我像发了疯一样甩掉阿青跑了。自那之后我又重新成为了一个封闭的人，跟阿青断了关系，也不再跟大哥老三他们交流了，只有王铃铛时不时跟我去调查一些案情的线索。

总之那段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它虽然美好，但是时间太短，我总会不小心就会忘记王瑞。那段感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可是我不想承认它。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承认它。”

崔长安眯缝着眼睛，轻轻举起酒杯，喝了一杯酒：“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还记得这么多事情。你能明白王小姐？我只是从一开始想起了我和阿青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然后根本没怎么思考，就有很多情景就脱口而出了。但奇怪的是，我经常会忘记这些事情，就好像它们根本没在我生命中出现过似的。”

“是挺奇怪的。”王小姐听罢故事，还是觉得无聊：“那个阿青我一点也不在意，你跟我说说那个柳什么和张楚楚呗！”

“她们呀！都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但都没在一起，也从没跟她们表明过意思。”崔长安喝了一大口酒：“准确地说，我很少与人交流。就连柳莹莹和张楚楚，我也没和她们说过多少话。因为我的家庭，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孤陋寡言的人，确切的说是个很没趣的人。这些话我从来没跟任何一个人说话，除了你，王小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哈！”王小姐僵硬地笑了笑：“那我还真是倍感荣幸啊！再跟我说说那个王铃铛呗，你们那时候就开始在一起查案子了？她跟你在不在一个侦探社里面现在？还有那个远在海外的人，你看你，介绍只介绍一半，究竟都是什么人呀？”

“王铃铛毕业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具体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至于那个远在海外的人——”崔长安苦楚地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他们了，我们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