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冽的酒在口腔里弥漫，翻腾，最终经过喉道到达体内。

不可言说的变化通过血液直冲大脑，逆世界的效力如同火山喷发将脑袋被搅成了一团浆糊，耳朵变得模糊，而眼睛失去了聚焦，所有感官都失去了协调。

大脑在药物的刺激下像是要本能的回溯什么，记忆的洪流又开始在脑海中胡乱的冲撞着。

过往的画面如同时间的卷轴蔓延铺显，延绵不绝，直至一片空白。

霍尔德听见母亲嘶嚎着叫他滚开，离他的哥哥远点。

他听见众神的嗤笑，世界对他的叹息。

如同怜悯一个无用之人。

恍惚间，霍尔德听见了低吟，有人在用断断续续的小调哼唱着什么。

“【狼群追逐月光，群星在哀嚎。】

【黑暗吞噬太阳，众神在惨叫。】

【幻想之中，雷霆万钧，力挽狂澜，世界在沉默中等待……】”

好像是一首战歌，用它来唤醒一个沉睡的人有一点粗暴。

霍尔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清醒过来，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自己正坐在一张长椅上。

而身旁坐着的是一位独眼的老人，斑驳而峥嵘，显露不衰之相。

头顶盘旋着两只苍鹰，它们的双眸睥睨众生，虽然在这个幻想空间一切皆无。

长椅的两旁还趴着弗雷奇和基利，似乎是在守卫着王座。

“父亲……”霍尔德难以相信这一切，他喃喃道：“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你从来都不喜欢我。”

独眼老人轻描淡写地说道：“霍德尔（Hoder），不要总觉得你已经把大人看透了。”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好像是在说此事不值得一提。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霍尔德反问道。

“我必须在巴德尔（Baldr）身上投入更多的爱，孩子，这与我的个人意志无关，”独眼老人指着上面回答道：“是命运冷落了你。”

“胡扯，不要为你们的偏爱找理所应当的借口。”霍尔德捂着脸，情绪不太好：“我受够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对峙，你已经死了一千年！怎么？这次的最终幻象是你吗？这药的效力可真够大的。”

“孩子，这一次你堕落的太深了，以至于见到了我。”独眼老人手中突然出现了水绿色的逆世界晶体，晶体透过光线，他用仅剩的独眼上下打量着逆世界：“正如你所言，我已陨落，所以这里并不完全是你脑中的幻想，而是药物让你的身体将死，你的精神已经达到了生与死的边界线，所以你才会见到我。”

闻言，霍尔德吃惊的瞳孔都有些放大了，现在坐在他身旁的居然真的是父亲？！并不是脑中幻想？

“你现在以凡人之躯行走在世间，孩子，凡人是不完美有缺陷的，他们会为各种各样的事物所迷惑，左右摇摆，就比如说这名为【逆世界】的药物。”说着，独眼老人手指微微用力，捏碎了它，并召唤出火焰将其粉末都化为乌有：“你要接受凡人的缺陷，并习惯面对这一切，远离这些人造的恶魔。”

霍尔德难以置信的看着独眼老人：“你居然会出手救我？”

独眼老人略加思考然后说道：“准确来说……我是赞同你脑海中的那个恢弘计划，所以我才会出手救你。”

“是吗……”霍尔德言简意赅，并没有再给出太多反应。

“完成它，完成这个计划。”独眼老人抬起手，霍尔德的身体居然浮空，并且慢慢上浮。

“你要记住，既然你已经染指了毒品，那么就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结束，我帮你清除了体内的逆世界，但你体内的毒瘾……需要你自己去克服，难关还在后面，我的孩子。”这是独眼老人最后的话语，随后霍尔德就被命运的巨力拉扯着上浮，像是一艘破水而出的沉船重见天日。

“哈！呼、呼、呼……”霍尔德猛然睁眼，如同死人复生、大梦初醒，一口气卡在胸腔差点没提上来。

薇尔丹蒂在一旁看着他，看得出她的紧张，鬓角甚至都流下了汗水。

“味道怎么样？”里瓦林笑盈盈地问道：“看你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接触纯度这么高的药吧？”

“令人印象深刻。”霍尔德并没有直言他的感受，他在幻境中看到了连他自己都难以致信的东西。

“你刚才心脏都停跳了，”薇尔丹蒂在霍尔德耳边小声说道：“你知道吗！”

霍尔德同样小声的回答她：“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因为这种事情暴露。”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将迎来今晚的高潮！”这时，远处的舞台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他正激昂说着些什么：“相信通过刚才的品尝，大家都对这款新的产品有所了解了，而我们认为，这款产品仅仅只能由今夜到场的近百人分享实在是太可惜了。”

“所以，今夜，就在此时此刻，我们会在到场的投标者之中选取三位，并授予他们在都心销售逆世界的权利，以及源源不断的货源……”

霍尔德明白了，这是在找承包商，一旦今天没能阻止他们，那么往后毒品就会蔓延到市内都心，整个赫瓦格密尔都会深陷重症，到时候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相信这是一项一本万利的生意，究竟是哪些幸运儿那么有幸能够得到这项权利，就全看今晚的各位能开出怎样的条件了……”

里瓦林拍了拍霍尔德的肩膀，笑盈盈地问道：“知道开出怎么样的条件才能中标吗？”

“中标了有什么好处吗？”霍尔德反问道。

“这小小的水绿色晶体里，包裹了无尽的财富，你可以用它榨干整个赫瓦格密尔，这还不够吗？”

“还不够。”霍尔德果断的回绝：“而且你说的就好像我只要出手就一定能中标似的。”

“你真是个怪人。”里瓦林仍然面不改色，他继续说道：“不过我还听说，中标者有机会直接与制药社的创始人会谈，不知道这个条件会不会让你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