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四十三夜·国运,唯有统治者可承之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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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大地上一切皆无,并无花鸟鱼虫,并无飞禽走兽,并无巨树之轮回更迭,并无人类之生生不息……】”

略显苍老的大手沿着书页的边缘,翻至下一页:“【就连神明与巨人都尚未出世,世间混沌蔓延不绝,直至时间废止。】”

“【唯有至高的意志凌驾于虚空之中,它无影无形、无始无终、不垢不净、不生不灭,从不干涉世间一切,但世间一切却又遵循它的意志运转。如果硬要为它定义,那么它就是规律……或是命运,后人尊称它为无上意志·奥格劳尔()。】”

窗外的皎月永不西沉,而窗内的书房灯火通明,布勒伦特公爵翻弄着桌上的《世界通史》,他的脑海中想像那些天崩地裂的场景,每一件撼天动地的历史事件都轻描淡写的从这些文字中流淌而过,就像徜徉在时间的海洋。

他饶有思绪的轻抚着书页,安静而优雅……忽然,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在书房外的走廊响起,高亢婉转地吟诵这段文字的下半部。

“【而后依照它之所想,世界方才清浊始分、混沌初开,天与地剧烈的变化,一切都在这变动的阵痛中挣扎,大地裂开一道伤口,深不见底绵延数万里,世称金伦加鸿沟(Ginnungagap)据说其底部岩浆喷涌,向南方的大地渗透。】”薇尔丹蒂闲庭信步地走入书房,口中吟诵着金字玉言:“【而在其北,在阴阳相济之下,从永恒的微光中诞生了一眼永不枯竭的活泉赫瓦格密尔(Hvergelmir),分出十二条总称为埃利伐加尔(Elivagar)的支流,它孕育着世界的树种,守护一切生灵。】”

“原来您也读过这本书?”布勒伦特公爵起身行礼:“以殿下经历之年岁,知识之渊博堪称通晓天地,没想到您还如此热爱”

“这倒也不是热爱阅读……”薇尔丹蒂笑了笑,拿起这本书翻到扉页,露出作者的序章寄语:“这位作者当初创造这部作品时邀请了我参与编辑,我还为他提供了历史素材。”

她微笑着抚摸扉页上作者的名字:“我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菲尔·冯·拉夫特(Phil·von·Raft),夜历6世纪的著名作家、历史学家、考古专家,已经是距今400年左右的事情了。”

“难怪这部《世界通史》堪称经典,原来还有您的创作和见证。”布勒伦特公爵有些惊愕,这本《世界通史》已经在家族的书阁中收藏近200年了,如今参与创作这本书的作者就在眼前不禁让他感受到时间的例外,永生之奇妙。

薇尔丹蒂随意的翻阅这本书,然后放回了书桌上:“我记得这本书的初始原稿现在还存放在米德加尔特本国,我的宅邸之中,如果你感兴趣我找个机会可以拿来给你看看。”

“荣幸之至。”布勒伦特公爵点点头表示感谢。

“那么题外话就先到这里,”薇尔丹蒂突然话锋一转:“你把我邀请到这儿来意欲何为呢?布勒伦特卿?”

布勒伦特公爵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半晌,转过身去拿了一个茶盏为薇尔丹蒂倒了一杯奶茶,似乎这个话题很难开口。

薇尔丹蒂也没有追问他,只是静静的等待他开口,在富丽堂皇的城堡中,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终于茶盏快被倒满了,布勒伦特公爵放下茶壶,转过身将这杯茶交给薇尔丹蒂,一边说道:“您不是想要尼福尔公国政府特批的引渡许可吗?”

薇尔丹蒂接过茶盏,半眯起眼睛盯着他:“嗯,那又如何?”

“……”布勒伦特公爵又陷入了沉默,他也为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尝着奶茶沉默不语。

“怎么?你不打算给我许可?”薇尔丹蒂追问道。

布勒伦特公爵突然反问道:“殿下,您介意和我来一场赌局吗?”

薇尔丹蒂感觉到了这件事似乎有什么不妙,并非小赌怡情,所以她谨慎的询问道:“我们赌什么?”

“就赌引渡许可。”布勒伦特公爵面无表情。

“你这是……”薇尔丹蒂有点听不懂他的意思,杀气蓦然外露:“拒绝我的要求,这相当于违抗米德加尔特本国的命令,你想和本国开战吗?”

“殿下稍安勿躁,我没有说不给。”布勒伦特公爵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只是您要拿走这份引渡特权,就必须赢下这场赌局。”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薇尔丹蒂很反感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愿不愿意让您走,而是这个国家愿不愿意放您走。”布勒伦特公爵微笑着解释道:“殿下觉得有谁会是阻止您归国的最大障碍?”

“除了你以外,就是独立党了。”

“殿下果然明察,不过独立党的主张也的确不无道理。”布勒伦特公爵翻开手边的一份报表:“我就和您直说了吧,自从永恒之枪骑士团从东部的疾风之壁撤防回国后,尼福尔公国军接管了疾风之壁,东部人民对于尼福尔公国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明显更强了,并且在本国军队的影响力消失之后公国税务官能够更加顺利的征收税务。这份是尼福尔公国本年度全国税务表,请殿下过目。”

布勒伦特公爵将这份税务表交给了薇尔丹蒂:“永恒之枪骑士团仅撤防一个月,公国议会政府就在尼福尔东部收获了往月两倍的税收,并且永恒之枪骑士团撤防的影响力不仅仅止于东部,全国范围内的收税都有明显增长,最重要的是……公国议会不用再支付本国军队的驻屯开支,在财政上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那是因为民众永远渴望一支能保护他们的军队,如果这一支军队离开了,他们就会渴望下一支,”薇尔丹蒂面无表情的翻看税务表,作为统帅她对平民百姓的心理再了解不过了:“本国军队的撤离意味着米德加尔特本国在尼福尔公国已经丧失了大部分主权,米德加尔特不再有能力保护尼福尔海姆的人民,所以人民只能转而寻求本土政府的庇护……民众永远都是那么现实,甚至无情。”

“是的,公国贵族议会政府收获了比以往更多的支持,也就反过来证明了了本国中央议会政府的失势。”布勒伦特公爵用最诚恳直接的方式道出了内心的忧虑:“公国议会,尤其是独立党的人士不舍得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民众支持,如果放殿下归国,本国中央政府必定会重整军势向公国要求再次驻扎军队,并且中央议会这一次师出有名,公国议会将难以拒绝。”

布勒伦特公爵深吸一口气,似乎头发又白了几分:“如果公国议会拒绝了驻扎军队的要求,中央议会一定会借势发难,接着就会演变为两国间一场战争。就目前来说的态势来说,如果真的爆发战争尼福尔公国胜算不大。”

薇尔丹蒂将他的话头捡来,接着往下说道:“但是如果二次接受中央议会的驻军要求,公国议会就会威誉尽失,人民会认为公国议会政府只是一个靠不住的空架子,没有本国军队就无法镇守尼福尔海姆;这会让公国议会反过来丧失大部分主权,甚至政权都会被中央议会架空,成为一个真正的空架子……对吧?”

“殿下明鉴,正是如此。”布勒伦特公爵点头认同。

“但你对我说这种事……真的好吗?我可是本国的人,米德加尔特的军政大元帅,这件事的核心人物,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我当然是建议放行,如果你想要让我阻止中央议会的决定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仅此而已。”薇尔丹蒂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我如果没有记错,殿下您的职务应该是米德加尔特‘帝国’军政大元帅,对吧?”布勒伦特公爵着重提到了帝国这两个字眼:“所谓米德加尔特帝国,是指米德加尔特本土国和尼福尔海姆公爵国的合称没错吧?”

“你说的定义倒是……没有逻辑错误。”薇尔丹蒂感觉有点不对,好像突然有什么莫名奇妙的多余责任感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那么所谓米德加尔特帝国军政大元帅,身为米德加尔特本国重臣的同时,也是尼福尔海姆的军政元帅对吧?”布勒伦特公爵似乎是要试图从逻辑上绕晕薇尔丹蒂。

“但我直属于中央议会,只对光明王和中央议会的命令负责,你不要从制度上混为一谈。”薇尔丹蒂禁止了布勒伦特公爵的‘责任感攻击’。

“但尼福尔海姆公国的确是米德加尔特帝国一部分对吧?如果少了尼福尔公国,那么米德加尔特帝国将会顷刻土崩瓦解,本国再也无法接纳公国每年的朝贡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米德加尔特帝国的军队、领土、人民将会大大减少,到时中央议会将不得不把‘帝国’称号退还为‘王国’称号,米德加尔特本国的威誉将会严重受损,这可是动摇政权的大事。”布勒伦特公爵的预测十分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薇尔丹蒂顺着他的思路接着往下想:“是啊,在米德加尔特帝国分裂之后,你就不再是大公爵,反而可以僭位称王,尼福尔海姆也可称王国,一抑一扬,这于国际观瞻上来说是大大不利于米德加尔特本国啊,如果真正开战的话中央议会将亲手培育一个可以和自己对立的人类政权,这可太不利了……尤其是在这个异族混战的年代”

“但你和我说这么多,究竟想让我怎么办?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薇尔丹蒂终于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不要再跟我绕弯子了,直接说吧。”

“现如今的政局已让我没有太多选择,所以我的目的很简单,做出一个让独立党满意,让公国议会满意,最重要的是让中央议会也满意的结果。”

薇尔丹蒂追问道:“那么要怎样才能做出这种结果?”

“很简单,让我的爵位继承人来决定您的去留,如果说我的爵位继承人允许您的引渡许可,那么我就亲自送您走上政治航线。”布勒伦特的笑容十分神秘,且城府极深,他神秘莫测地盯着薇尔丹蒂,打量她的反应。

薇尔丹蒂的确非常吃惊:“这……但你的爵位继承人还没有决定……”

“所以我说……这是一场赌博。”笑容渐渐退去,布勒伦特公爵这位统治者的脸上写满了责任和威严庄重:“恕我僭越了,请殿下以自身去留作为筹码进行这场赌博,而我的筹码则是……”

他的话语厚重坚定,仿佛带有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一字一顿有如截铁断金:“我的筹码则是尼福尔公国,这个国家的国运!就让我拿这举国之运与您一赌吧!”

………………

夜晚纪元998年11月20日,晚上20:00点整,就在薇尔丹蒂与布勒伦特公爵谈论国运的同一时间,霍尔德在赌桌上的厮杀也悄然拉开帷幕。

国王区中央大街,【black time】俱乐部二楼赌场,所有赌客都在瞩目赌场中心最大的赌桌,人声之鼎沸似乎要开一场盛大的宴席!

最大的赌桌上坐着五个人,他们摆在桌上的筹码就像小山一样高,要知道1万金币就足够寻常人家十年的开销,而今夜这赌桌上的人将要赌上10万金币……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不太在乎这10万金币,他们只在乎这一局的输赢。

“我的天,今晚有什么样的大事要发生?这是谁和谁在赌啊?”

“看见没?黑花女士亲自出来赌了!另外还有国王区长特尼法·布勒伦特,商协会长劳伦斯·谢尔图,还有弗兰克·布勒伦特爵士,还有……呃……”

“还有谁啊?”

“剩下那个不认识,话说这是男的还是女的?”

众人围观议论纷纷,纵使他们也算得上是上流人士,但与这几位赌桌上的玩家来说还是相形见绌,这几位才是真正的名流。

“各位,今晚我们的游戏模式是……blackJake,又名21点。”女荷官优雅地切洗着扑克牌,她总共拆开了四副牌混在一起:“本次的游戏规则采用赫瓦格密尔规则,五位闲家与庄家对赌,每一轮会发两张牌,一张暗牌一张明牌,闲家少于11点必须要牌,庄家少于17点必须要牌,其余规则也是并无特别……唯有一条。”

“哦?是什么?”霍尔德问道:“能为我这个新人讲解一下吗?”

“决斗规则:每名玩家每一轮除了可以和庄家对赌之外,还可以任意挑选另一名玩家进行对赌,然后选择赌注是否加倍,如果被选择为决斗目标的玩家放弃这次决斗,则直接输给发起决斗的玩家50%的赌注。”女荷官温柔而详细的讲解道。

霍尔德点点头:“明白了。”

“那么……游戏开始,接下来将由我为大家发牌。”女荷官十分专业地将两张牌发到每名玩家面前,一暗一明,如同昭示着玩家的两面三刀。当然,这就是一个需要两面三刀才能赢的游戏,胜负从现在开始。

“一张8。”霍尔德轻念了一下自己的明牌,脑子在飞快地思索。

女荷官提示道:“请大家在观看暗牌前下注,最低下注不能少于1000,顺时针方向旋转,弗兰克先生请先下注。”

庄家的明牌是一张10,从明面上来看霍尔德的8点小于10,但在暗牌没翻开之前局势瞬息万变,究竟谁输谁赢永远都不清楚。

“我好歹明牌一张A牌呢,那我就先下两千吧。”弗兰克略加思索后说道。

今夜注定了是个惊心动魄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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