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内修体验课的教室属于剧院型礼堂，讲台处于最低的一侧，进出的大门在最后方，除了发生紧急事故才会打开的安全门外，礼堂后方的大门便是进出的唯一通道。

莫烨刚刚的座位位于倒数第三排过道一侧，并没有看到沫梨从自己身前经过，那么她一定是通过出口离开了教室。

推开礼堂的大门，屋外朦胧的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一是因为冬天时入夜早，二是两千多人的七莲灯测试已经进行了八个小时。屋外人不少，有的是刚经过七莲灯测试，聚在屋外朗声讨论的新生，也有长时间待在礼堂里感觉难受，出来望望风的老师，还有一些偷偷观察新生，想要拉新人进社团的学长学姐。

莫烨走向礼堂教室对面的一个学长，开口询问道，“学长，有见到那个头上绑着月蔷薇花饰的女生跑到哪个方向吗？”

“呃，嗯？”长了一对桃花眼的学长目光不断跟随行人游移，听到莫烨的问话，连忙道，“我怎么知道她跑到哪去了？！我才刚来这里！”

“你的嘴里蒜味有些浓。”莫烨又指了一下学长脚边，已经吃过了的一次性纸饭盒，“没有人会喜欢和垃圾待在一起，除非是自己制造的。里面的蒜瓣剩了一半，蒜瓣上和面包上的咬痕开始发黄，说明吃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话说回来，学长你的口味真重。”

“卧槽，你管我吃什么啊！”学长红着脸驳斥，他急着道，“我是有看到这么一个女生怎么了，这个走廊上有四个上下楼梯，八个教室，我怎么会知道她会往那里走了！？”

莫烨吹了口口哨，“看，有漂亮学妹。”

“在哪呢？！”学长的眼睛迅速环场，而后眼神牢牢锁定两个腰肢曼妙的新生，直到她们的身形消失在下行楼梯后目光才收回来，和目光意味深长的莫烨对视在一起。

莫烨说道，“我觉得那个头上戴着花饰的女孩论五官，比刚刚两个女生还要漂亮两个级别，我相信你不会看漏的。”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学长放弃了抵抗，“那个漂亮学妹在两分钟前面色铁青地跑了出来，一路小跑下了楼梯，我跟下去准备搭讪关心再加要个联系地址的时候，她已经跑出教学楼大门消失在雪地里。我先声明，我可不是变态偷窥狂，也不是绅士跟踪狂，在这里站八个小时还带了两顿打包饭，可不是为了物色漂亮学妹来的。”

莫烨拍拍他的肩膀，道了声谢后小跑到楼下。

站在教学楼大门口外，莫烨蹲下身，从雪地无数条足迹中搜索沫梨的那一条。六千多人的学院人流繁密，细碎的足迹中还不乏马车行驶碾过的痕迹，但只要用几个条件筛选，很容易可以找到唯一合适的那个足迹。

沫梨跑出来没多长时间，那么她的足迹一定覆盖在最上层，而且她从教学楼离开，那个足迹的脚板位置和教学楼方向相反。其次，

沫梨从教室跑出来后就径直离开了教学楼，没有任何耽误和犹豫，对要去的地方有很强的目的性，足迹必然基本为直线，那些曲状的散步足迹可以排除。最后，沫梨有急事是跑步离开的，那么她的步间距会相对较大，可能会与男性相当，女性的脚印又相对较小，莫烨很容易就从中找到了唯一符合全部条件的脚印。

那足迹径直通往实验楼。

循着足迹来到实验楼大门前，到这月上半空的时间点，实验楼的大门理应是锁着的，但莫烨伸手轻轻一推，有些年代的木门嘎吱打开了，门锁坏了，但看不出是年久失修还是被人为破坏。

进入室内后没办法再通过足迹进行追踪，除了没有雪的原因，沫梨在匆忙中依然没忘记实验室拖鞋换上橡胶靴的校规，她脱下皮靴后整齐地放在门口。莫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充满了各式魔药的诡异气味，味道颇重的硫磺味更是掩盖住一切，人类普通的嗅觉想从杂糅的气味中寻找到少女身上的体香基本不可能。

清点了一下换用橡胶靴的数量，莫烨发现橡胶靴的数量正好没少，也就意味着沫梨是光着脚进入实验楼，他手掌贴到地上摸索了两下，终于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到了沫梨脚底板留下的余温。

只要找到三个脚印就能大致确认沫梨跑动的方向，她还在一楼，跑往实验楼的西侧。沿着她脚印的方向莫烨来到走廊的尽头，这里只有三间魔药的储藏室，分别保藏着草药、中成药和成品魔药。

魔药储藏室被一道带有三个门锁的大铁门牢牢封锁着，门上还让莫烨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里面保存着价值不知几何的魔药成品，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学院新生能破开。莫烨又走到草药保藏间前，感觉了一下空气湿度后便否定了沫梨来过这里的可能性，毕竟为了便于存储草药，草药保藏间里会安装干燥保温装置，如果门刚刚被打开过，那么带到门外的干燥空气很容易就能让人察觉到异样。

伸手推动中成药保藏间的房门，如莫烨所料，房门锁同样坏掉了，而且和大门相比有明显蛮力破坏的痕迹。房间中整齐地摆放着各式玻璃或搪瓷储罐，其中装着的都是固体颗粒或是各色溶液。所谓中成药，是用草药经过初步加工后，留待魔药作原材料的半成品魔药，介于草药与魔药之间。莫烨俯下身轻声进入保藏室，当走到保藏室中间时，嘤嘤的哭声传入他的耳中。

“唔，真的好痛啊，呜呜呜……”

穿着白色裙装，光着足踝的少女侧躺在保藏室前方的木头地面上，捂着小腹不断幽咽着。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她披散的长发上，不免让人心生怜爱之心。

莫烨站起身，一脸疑惑地看着凄美的少女，而感觉到有人进入保藏间，少女没有转头，朝后伸出手，幽怜请求道，“请帮帮我……”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装有绿色结晶颗粒的玻璃罐。

丢出罐子的莫烨愤怒道，“帮你个头！”

玻璃罐宛若穿过虚影一般穿过少女的手臂，砸在地上爆裂开来，绿色结晶宛若尘埃一般四散在空气中，那个哭声清丽的少女发出吓人的嘶嚎，盈盈可握的手臂迅速干枯，尖锐的指甲翻开脑后的长发，长舌白眼无鼻骨的恐怖面孔出现在长发之下的后脑上。

“呜哇哇！”她，不，是它发出一声愤怒地鸣叫，从肮脏的白裙中掏出硕大的绿色提灯腾地升到半空，而后猛地坠地朝莫烨袭来。

幽靥女妖，看名字也知道是一个危险的雌性女鬼，莫烨虽然曾经在荒野上也干掉过几只更强大的，但那也是在有祖父物资和火力支援的情况下做到的。除了桌上摆放的那种绿色结晶莫烨记得祖父曾经用来击杀过某只强大的恶灵，这里多数没有打上标签，长得又都差不多的中成药让莫烨两眼一抹黑。

现在也只能硬上了。

弯身躲过女妖的袭击，莫烨翻过实验桌的同时掏出腰间的左轮填弹，同时脚下没有规律地在保藏室中随意乱走。作为幽灵类邪物，没有实体的女妖在没有击中莫烨后直接冲入到地面之中，隐藏进墙体里。对付这样的敌人，长时间停留在原地，将后背留给墙壁都是最为危险的行为。

莫烨一边走动一边观察保藏室的各个角落，想要找到沫梨的身影，沫梨进入到这个房间中是可以肯定的，那么她此刻肯定因为被女妖所吓，晕厥在哪个角落里。

来不及让莫烨细想，女妖穿过一个盛满药液的玻璃器皿，抄起灯笼便朝着莫烨砸去。察觉到了灯笼里的幽光，莫烨侧过身，灯笼擦着他的胸口划过，同时他扣动扳机，白银制成的子弹穿过女妖的手臂，直接将手臂的虚影和本体打成两段。

“啊啊啊啊！”作为幽灵，女妖同样能感觉到“疼痛”，歇斯底里下她胡乱舞动灯笼，正好蹭到了莫烨的手臂。

莫烨的衣物没有任何破损，被绿火蹭到的手臂却感觉一阵阵的酥麻，旋即从手臂之中冒出火光，连带着衣服一起烧了起来。

“唔！”眼看女妖再度钻入地底，莫烨可没闲心再去管它，手臂上火焰的灼烧让他痛得倒吸了口冷气，一路小跑到刚刚玻璃罐砸碎的地方，从地上抹起一把绿色结晶，便往手臂的火焰上抹去。

如他所料，衣物和手臂上的火焰静静地熄灭。

“彼之毒药，吾之解药。”这是祖父一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意思是如果一种魔药能够克制某种邪物或魔物，那么这种魔药，也能作为它们留下毒液或创伤的解药。事实证明，祖父又是正确的。

将烧坏的衣袖撕下，退下弹壳后重新为左轮填上银弹，莫烨有些心疼，不知道这幽靥女妖有没有被悬赏，如果没有的话那浪费两枚银弹，自己真是亏大了。

用鞋子将地上洒落的绿色结晶摊出一个半径三十厘米的圆，莫烨站在上面，同时抓起一把往四周围的空气一撒，绿色结晶如霾般飘散在莫烨四周。

这下可以了，地面和四周围这女妖都攻不过来，除了……

“哇啊！”头顶一身凄厉的尖叫，独臂的女妖舞动着灯笼从天花板上袭来，早有预料的莫烨抬起头，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容，手臂抬起，扣动扳机。

银弹出膛，角度绝佳，正面击中女妖的眉心，在一如既往的尖叫声中，女妖的身形逐渐化为虚无，回到了它该回的死海。

左轮转了个圈收回枪套，莫烨摊摊手，他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本来目的，解决女鬼只是顺手的事，现在该做的就是找到……

砰！不知道什么重物突然间从天上掉落，正好砸中莫烨的脑袋，直接将他砸趴在地上，努力推开身上那个手感光滑细腻的东西，莫烨将脑袋从地板上抬起，旋即张大了嘴巴。

月光照射下，少女一丝不挂地躺在地面上，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身体甚至可以倒映月光，长睫毛的眼睛紧紧闭合在一起，似乎是陷入了昏睡。

“怎么又是裸体啊……”莫烨挠挠头，而后目光冰冷的抬起头，看向沫梨掉落的位置。

那里正好是幽靥女妖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