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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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光的金黄银杏开始扭曲,光影交错的模糊线条从艾莉视野中的所有边缘抽离了出来,然后又重新组合。

她感到萨达希拉斯为了防止她过度迷失在幻想中而紧握着自己的手,她轻轻地摩挲着萨达希拉斯并不光滑的手,示意后者自己状态很好。

魔法光束继续交织,它们像舞动的毛线一样切割着艾莉视野中凌乱的景物,并把它们重新拼凑起来;很快所有图案都融合成了一副模糊的景布,就像冬季哈在冰冷窗玻璃上的迷雾一样不真实,随后像一滴雨水落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上一般惊起一阵波纹,最后所有画面都变得清晰可见。

这里是莱尔提尼亚的皇家海港,位于莱尔提尼亚城堡东北部修长蜿蜒的东海岸线中部。让渔夫难熬的严冬已经降临在了这里,长达两个月的冬季禁渔期让往常穿梭在海域上的渔船都像一排排出栏的家猪一样拴在了码头上。

艾莉视野远处的两支舰船正一前一后牵引着从海域中逐渐驶进码头,牵引的那艘半升起的风帆上纹着象征莱尔提尼亚的红色虎首和莱尔提尼亚军队的图标,表明这是莱尔提尼亚不成熟的海军舰队中的其中一艘巡航舰;而后面的那艘显然是怀着侥幸心理的偷渔船,现在它就像一个板着脸的犯人一样任由巡航舰把它带入避风塘。

前者把船的侧翼慢慢转向艾莉,同时右边的划桨队横起了桨让船自己转完剩下的小半圈。艾莉已经隐约听到了船上大副操着莱尔提尼亚的口音加上海军术语向水手们下达停桨和准备下锚的命令。

水手们很快就把巡航舰拴在了揽桩上,并利落地放下了一块用作阶梯的木板。

那个船长——从他的臂章和绶带颜色来看应该是一个上尉——一边吩咐着他的大副和二副把船上的那群偷渔者一个个押下来交由岸上的宪兵队,然后又向宪兵队队长指了指偷渔船,并适当比划着什么。后者简略地点了点头,随后招上两个士兵登上那条偷渔船。

那个上尉船长瞥了瞥艾莉这边,随后终止了和宪兵队队长的谈话转而向这边走来,不出所料,现在站在艾莉身后的正是德洛丽丝。

她向上尉招了招手,同时褪下兜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接着又迅速地挂上了兜帽并像一只担心遭到狩猎的兔子一样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意她之后才重新平静了下来。

就一个王室成员来说,德洛丽丝现在的装束在艾莉眼里显得异常夸张,这几乎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才可能会穿的:她几乎把自己身体的所有部位都用厚大的连体大衣和苎麻手套遮了起来,只露出了她的眼睛,甚至连她棕黄的头发都被她盘了起来收在兜帽里。

这种粗制滥造的服饰本不应该出现在王室成员身上的,他们大可以穿更加暖和的亚麻、丝绸和皮料衣服,虽然这种天气确实难熬,但对于德洛丽丝来说完全不必要穿得这么接地气,不过这样的装束在这里可能是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几乎所有外出来到码头上作业的人也都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毕竟让喧哗的冷风肆无忌惮地割在身上确实是一种罪遭。

上尉靠近了德洛丽丝,同时小心翼翼地左右打量着对方,在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上尉才和她搭话:“德洛丽丝公主?噢!献上我的敬意,您怎么穿着这身衣服来港口?愿奥图赫特恕罪,您可不能让别人看到穿着这一身破烂!”上尉说着立即脱下自己的海军服为她披上。

德洛丽丝拉着海军服的门襟迟疑了一会儿,但又褪下了外套还给上尉。

艾莉知道她在想雅各布了,能让一个孤独无助的女人拒绝其他男人披衣戴蓑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在想着另一个男人。

艾莉看到德洛丽丝的眼中隐约泛过一道泪光,她并不确定上尉是否看到了,德洛丽丝又立即借着兜帽的掩饰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迪伦,你曾经发誓效忠于塞古耐勒斯王室,并愿意服从王室的一切决定,对吗?”德洛丽丝突然盯着上尉问出了一个让上尉大吃一惊的问题,这在他眼里当然是义不容辞的。

“呃……确实,我们在入伍礼上曾经宣誓过。不过也并不是一切决定,李国王对我们的要求是执行一切我们觉得必须执行的命令——实际上塞古耐勒斯王室的所有命令对我们来说都愿意执行,所以……”迪伦被德洛丽丝突然的反常问题怔了一怔,随即把上衣叠了起来挂在小臂上然后耸了耸肩说道,“应该就如同您所说的那样。李国王值得我们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还有雅各布王子。”

“那我的命令呢?如果有一天我和雅各布同时对你们下了一个无法兼顾的命令呢?你们会选择服从谁?”德洛丽丝开始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她似乎已经在逼她的上尉回答了。

迪伦犹豫着看了德洛丽丝一眼,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公主和王子对他考验——一旦他回答错的话没准就会被勒令退伍,可他并没有做任何有违塞古耐勒斯王室的事情,他在执行任务上是出了名的恪尽职守。

“嗯……如果您要我从王室继承权的角度上来回答的话,那么雅各布王子的命令相比于您的命令有优先权……不过如果从现在这个角度来回答,那么是您,公主殿下。因为我还不想提前退休回家打渔……而且雅各布王子十分宠爱您,我想他也会准许我说出这话的。”迪伦左右为难地回顾四周,然后低下头尴尬地小声回答道。

他下意识地瞥向自己胸前的蓝绿绶带,他怀疑自己是否要在刚刚拥有它的半年时间里就将其上缴。

德洛丽丝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的上尉,她当然知道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那她为什么还在这做这些多余的事呢?

而且“宠爱”这个词或许得重新商榷了。

“你该好好练练你的胆量了,迪伦。你必须优先服从于雅各布,这是理所当然的。”德洛丽丝强颜欢笑地宽慰紧张到不知所措的上尉,但后者如果能看到德洛丽丝被围脖遮起来的那部分阴沉脸的话,他一定会立马认错改口的。

上尉如释重负地陪笑着踢了踢脚尖,庆幸自己还没有乱了阵脚,这或许能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上尉的勋绶也应该够格继续留在他的身上:“哈哈……我会的,公主殿下。那么……您来这里是想……这种天气可不会对王室手下留情,或许您该回去了。雅各布王子的婚礼筹备已经接近尾声了,您可得珍惜今天剩下的日子——从明天开始王子殿下最疼爱的可能就不是你啦!哈哈,只是个玩笑!”

艾莉宁愿这个糊涂的上尉被丢到大海里喂鱼也不愿意他当着德洛丽丝的面说出这样不经考虑的胡话,这简直是在逼疯德洛丽丝。刚刚庭院里的那次就已经让德洛丽丝肝肠寸断,这时候的火上浇油无疑会让德洛丽丝更加心痛。

艾莉开始把记忆中的德洛丽丝和传闻中在雅各布婚礼上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联系起来,是她在经历一切徒劳无功的挽回之后制造了那一次血腥的婚礼盛宴吗?她想以此来报复珍妮弗,她夺走了德洛丽丝的哥哥,后者也要让她留下一个屠杀婚礼的印象来为此付出代价吗?

德洛丽丝对上尉的玩笑避而不谈,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飘忽不定,但随即绕开了话题:“我想亲自为他挑选几颗血珍珠,宝石工匠镶嵌在婚礼银冠上的那些珠宝完全无法衬托这个盛大的节日。”德洛丽丝指了指港口南部的威托拉渔村说道,这是莱尔提尼亚乃至整个穆格里特以及卡昆勒努斯少有的盛产血珍珠的渔村。

“噢!您大可以直接吩咐采珠人把血珍珠送到皇宫中去慢慢挑选,没准有些家伙会以次充好来……”上尉还在继续他对自己完美回答的得意忘形,德洛丽丝很快就打断了他。

“这件事当然要我自己来做才好。你该回去了,迪伦。我本只想和你打个招呼而已。”德洛丽丝向她的上尉致意。

“那可不行,我会派几个卫兵陪您去威托拉,这种天气的潜在危险可不少!”

“我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我每次出门都得带着像拖油瓶那样的士兵吗?而且又有谁会想到一个穿着这种衣服的家伙竟然是公主呢?好了,你马上要继续去海上巡逻了,我也该走了。”德洛丽丝瞪了他一眼,然后信步离开。

上尉还在试图招呼宪兵队队长,转身却发现德洛丽丝已经不见踪影。

幻象还在持续。艾莉知道德洛丽丝已经做出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骇人听闻的决定,她向她的父王谎称要在威托拉渔村寻找血珍珠,并承诺在婚礼当天回来亲自为雅各布的银冠镶嵌上珍珠,然而她却在渔村中偷走了一条小型渔船独自出海了,独自闯入了冰冷刺骨寒风凛冽的利鲁达海域。

可能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能在哪里找到想找的那些人,先前她只在海军向她父王的汇报和提案中听说过这么一群居无定所的野蛮家伙——利鲁达海盗。

比起渔猎来,他们更喜欢打家劫舍,曾经有无数货船在这片海域上遭到过他们的袭击,他们总会把劫掠的船只上的货物都扫荡一空,并把船上的人杀光,但是把一个年龄最小的人——即便是婴儿——折磨之后和船一起留在海上听天由命。

其中那些被莱尔提尼亚或者盖斯奎里尔海军发现的幸运儿会告诉海军们海盗最后走向的岛屿,但每次海军的搜捕都一无所获,他们似乎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变相地嘲笑这些皇家海军像没头苍蝇一样心急火燎地寻找他们却每次都徒劳无功的模样。

艾莉甚至不清楚德洛丽丝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似乎就在德洛丽丝最想要见到他们的时候,那几艘幽灵般的海盗船就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了她面前。

就如那些将军上呈给她父王的描述一样,它们要比通常的大货船以及海军巡逻舰大一些,龙骨挺起来的高度也更高;主船的龙头挂着一头铁铸的凶残洋鲨模型,它张口外露的尖牙警告着所有遭遇它的船只的下场,它的双眼被设计成了两盏指路灯;船的两舷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用于射击弩箭的射击孔和接舷槽,它们被形容成罪恶的“海盗之眼”,几乎没有私人船只能从它们猛烈的箭雨和白刃中全身而退;其粗大的帆索就像巨蛇一样缠在两根桅杆的束绳器上,而每艘船的那两面纹着大小三道兽爪抓痕的黑底风帆此刻正高高地挂起向所有目之所及的领域宣誓海域的归属权,它们就像是行驶在海域上的猛虎一样飞奔在海洋上乘风破浪。

起先鸦巢式瞭望台上的水手以为他们即将经过的是一艘废弃的独木舟,因为通常没有任何船只敢在海盗船船帆升起的时候靠近来的——除非他们是瞎子或者疯子。

但当他提起单筒望远镜慵懒地打量可怜的木舟的时候,他才发现正在试图划桨调整木船身位的德洛丽丝。

很快主船上的所有海盗水手——甚至还有几个杂工——都趴到了侧身的舷墙上围观他们底下的小家伙,这些人脸上露出的无一不是令人作呕的贪婪和嘲笑。

“看呐!有个可怜鬼在海上迷路了!这家伙没有货物!撞死他!把他的船撞散架!”艾莉听到来自一个海盗粗犷的笑声,接着所有海盗都跟着他起哄。

紧接着就传来了海盗船长的命令:“左舵十,进一!”

“左舵十,进一!”船上的大副拍着船沿向舵手和船舱下的桨手传达指令。

艾莉看到距离德洛丽丝最近的主船已经开始减缓速度并向德洛丽丝可怜的小船转向,龙头的那只铁洋鲨的尖牙巨口很快就对准了德洛丽丝的——偷来的——小木船。

后者向船沿上围观着的海盗喊着什么,但她的呼喊声被彻底淹没在海盗的欢呼雀跃声中,德洛丽丝只能拼命地划桨,好在海盗船的下龙骨从她身上碾过之前躲开。

“右舵一,进四!嚯哈哈!”那个海盗船长已经站在了高起的甲板上,他丧心病狂地嘲笑着眼前那艘小得可怜的木舟。

命令在整艘海盗船上欢呼雀跃地重复着,那群水手们就像船上的弹珠一样从左舷墙跑到右舷墙,最后干脆直接跑上了前甲板上。

孤零零的小船已经在主船转向激起的暗流中开始晕头转向,海盗船巨大的舭板就像猛兽一样立刻扫过了德洛丽丝的小船。

下一刻这艘粗制滥造的木舟就崩裂成了零散的木块和绳索,庆幸的是它并没有对德洛丽丝造成什么伤害,她只是尖叫着落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是个女人!女人!嚯哈哈!”海盗船上的几个水手突然叫了起来,一边不停地用手拍着舷墙。他们对于女人叫声似乎比船长的号令更加敏感。

“够了,你们这群可怜的牲口!你们连女人都没见过吗?每次我们撞下的船上都有十来个富婆,那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兴奋!”甲板上的船长慢慢挪到了德洛丽丝落水的方位,然后探出脑袋看了看,又命令离他最近的水手放下一截悬梯:“把她弄上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等你们玩够了就把她埋在下一个岛上。”

艾莉不停地向德洛丽丝喊着,希望她不要上这条贼船,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不归路,她宁愿德洛丽丝被冰冷的海水冻死、淹死,或者被洋鲨咬成两截吃掉,总好过成为这些卑劣海盗的玩物,她甚至不敢去想德洛丽丝会在海盗船上经历些什么。

但她已经被悬梯上的一个水手拎住了,他们把她拉上了海盗船。

接下来的画面让艾莉几乎不敢直视,他们正像觅食的野兽一样撕扯着德洛丽丝身上所有的衣物,试图让她像一尊雕像一样一丝不挂地站在甲板上任冷风撕咬她落水的身体;那些不怀好意的海盗们肆无忌惮地蹂躏着她的身体,尽情亵渎着她最后的尊严,同时发出惨绝人寰的笑声。

海盗船长一边咆哮着呵斥苦工回自己的岗位作业,一边用他的剑刃拨开围聚起来的水手们并来到德洛丽丝面前,后者褴褛的衣衫已经无法仅仅用衣不蔽体来形容,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几乎快要出现冻伤的迹象。

他绕着德洛丽丝踱过一圈,同时踢开那些破旧的麻布衣服碎片,然后拎起她的头发直视着她的脸。

“难得一见。”海盗船长最后才缓缓地说了一句,“难得一见的美貌,难得一见的身体,难得一见的……肌肉和臂膀。”海盗船长把他长着胡茬的肮脏的脸贴在了德洛丽丝的胸前,同时捏了捏她健壮的胳膊说道。

“我需要你——你们所有人。”德洛丽丝直视着用贪婪目光一眼扫及她全身的海盗船长,然后淡淡地说道,“我是李·塞古耐勒斯的女儿,莱尔提尼亚的公主,德洛丽丝·塞古耐勒斯。我需要你们所有人为我做一件事!”

甲板上立即炸开了一阵嘲笑。

海盗船长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同时把他满口沾满劣质烟草味的嘴巴贴近了德洛丽丝,随后狠狠地吻在那双柔软的唇上:“在海盗船上只有三种女人:女海盗、海盗的女人、婊子,你该庆幸你能成为第二种。”

他和他周围的水手们都放肆地笑了出来。

“我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但我需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否则我宁愿跳入利鲁达海成为鱼虾的美食。”德洛丽丝看着海盗船长的眼神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有那么一会儿后者甚至感觉到从她眼里射出来的冷酷足以把他也冻成冰块。

“不,你不会这么做的,你还没好好享受海盗胯下的狂野呢!牲口们,让她看看海盗的做法!把她带到我的房间里!”海盗船长向他的水手们喊着,然后发出了令艾莉心碎的笑声。

海盗们用皮鞭和手脚推搡着德洛丽丝,他们没有给她任何靠近舷墙的机会,所有海盗不放过任何机会围观着她,他们就像对待一个被游街的囚犯一样嚷嚷着、嘲笑着,最后把她推进海盗船长的舱室里。

“相比之下,或许是自愿更能够让你享受接下来的事。”德洛丽丝说出了让艾莉心如死灰的一句话,她和她都知道她爱雅各布,而当这种变相的感情得不到最终的满足的时候,就会演变成一种畸形的仇恨,她想以此来报复她的哥哥,报复那段不可能被旁人认可的恋情。

是的,艾莉看得出德洛丽丝在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萌芽。

显然,就连海盗船长吃惊于德洛丽丝的这句话,但却没有表于形色:“不,反抗的猎物往往更能激起我征服的欲望。”他眯着眼睛望向德洛丽丝冷酷的脸,然后令人毛骨悚然地舔着德洛丽丝的脸颊,

“你只要为我做一件事我就能把莱尔提尼亚的一半财富给你——包括我自己。”德洛丽丝绝望地合上了眼睛,似乎就连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说出这句话时候企图奔涌而出的眼泪和呜咽,但却无法挽回这些。

“如果你以为用金子可以收买所有海盗的话,那你就错了,荡妇。我们从不会在乎能在猎物被摧毁的船只上抢到多少值钱的东西——好吧,是会有一些时候,比如刚刚。但更能引起我们兴趣的是破坏那些船只时候的快感——尤其是莱尔提尼亚和盖斯奎里尔的海军舰队。如果你真是莱尔提尼亚的公主,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是怎么对待那些猎物的。”海盗船长依旧没有停下他游走在德洛丽丝身体上的手,一边凑到她耳旁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总会留下一个遍体鳞伤的幸存者,并告诉他你们的航向,然后让海军来追赶你们——但他们却总是一无所获。”德洛丽丝突然抓住了海盗船长的双手,后者这时候才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荡妇的那些肌肉并不是摆设,“但我可以让你们享受更加血腥的狂欢,你们一定没有试过屠杀莱尔提尼亚王室,如果你能在明天王室的婚礼上猎下莱尔提尼亚王子雅各布和他未婚妻珍妮弗的头颅的话,这整个国家都会陷入对你们的恐慌,这将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德洛丽丝冷冷地看着对方惊讶的眼睛淡淡地说道。

艾莉几乎惊叫了起来,虽然她在先前已经猜测到了德洛丽丝的这个想法,但当它从德洛丽丝口中如此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地说出的时候,她还是被德洛丽丝的决定吓坏了。

船长的舱室中塞满了艾莉的叫声和呼喊声,但场景内的两人却对此无动于衷、充耳不闻。

海盗船长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她自称是莱尔提尼亚的公主,却要和他们合伙杀了自己的哥哥和准姐姐。

他哧哧地笑了出来:“心狠手辣的女人,你非常适合加入我们。但你说的这些东西根本狗屁不通!你说你是莱尔提尼亚的公主,却打算杀了自己亲哥哥和准姐姐。”

“是的,他们夺走了我最爱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他们必须死!”艾莉已经看不出德洛丽丝眼中的任何波澜了,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些理应让她心碎的话语,“我会亲自动手杀了他们,你只需要带着你的人扰乱他们的婚礼。”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这是在让我们自投罗网!一个王子的婚礼怎么会不动用整个新索顿的守卫力量来维持秩序?你这个婊子……”

“我说让你同意!我知道他们婚礼上所有守卫的分布!”德洛丽丝突然把她的声音提到了几乎能让整条船的人听到的尖锐,同时抄起桌上果篮里的一把短刀对准了海盗船长那长得如同参差不齐胡渣的脑袋,“你只要同意。你只能同意。”

后者立马折起双手后退着表示服从:“如你所愿,婊子!”

德洛丽丝用颤抖的手把短刀重重地插回了其中一个鲜艳的苹果上——就像刺向自己的内心,然后轻轻地抬起脑袋合上了眼睛:“那么……你现在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海盗船长犹豫地看着德洛丽丝放下了手中的刀,然后短暂地考虑着什么。

最后他还是像一头饥渴的野兽一样扑上了德洛丽丝完美洁白的身体,并将她压在了那张肮脏污臭、沾了脓液的木床上。

那一刻艾莉似乎隐约看到了从德洛丽丝眼角里滑落的泪痕以及那一声来自海盗船长手指游入德洛丽丝嘴巴之前的似有似无的痛苦呼唤:“雅各布……”

然而她不该天真地相信一个海盗头子能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情操——原本她以为自己的天真早就随着对和雅各布在一起的希望一同逝去了,结果这时候它却再度出现并再一次无情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尽情玩弄她之后,海盗船长就像艾莉猜测的那样出尔反尔,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床上的杰作,然后拎起德洛丽丝凌乱的黑棕发向她宣告她对一个海盗的幼稚信任。

那一刻艾莉从德洛丽丝眼里再一次读出了深深的欺骗和背叛,那种眼神就像当雅各布弃她而去的时候那样是让艾莉触目惊心的憎恨,而海盗船长对此却甘之如饴。

德洛丽丝嘶吼着爆发出令海盗船长难以置信的力量将压在她身上的他踢到了那张破旧的小桌子上,然后几乎是飞跃着从那张罪恶污秽的床上跳了起来扑向大惊失色的海盗船长。她已经掐住了对手如同猪赘肉一般垂着肉的粗脖子——这时候艾莉无法再从德洛丽丝眼里读出任何能够让她和曾经认识的那个莱尔提尼亚公主沾边的眼神,现在的她就像一头红了眼的、发了疯的猛兽准备了结她的敌人。

德洛丽丝的另一只手从散落的果篮中摸索到了那把邪恶的短刀——她原本早就应该用它把眼前这个畜生的喉咙割破,让那污臭的鲜血喷涌而出,最好能留着他的命一点一点地折磨死他,她要把他的所有器官——特别是侮辱她的那个肮脏的东西全都当着他的面割下来。

海盗船长惊恐地踹开了德洛丽丝,同时向随着腰带散落在地上的长剑扑过去,但在他的手能够到长剑之际,德洛丽丝手里的短刀就已经恭候在旁边了,它精准无误地划过海盗船长那用来欺凌德洛丽丝的手腕,然后毫无悬念地将其像一串葡萄一样干净利落地切下。

凄厉的悲鸣随即炸开在整条海盗船上,甚至于在其它两条护航的子舰上也能听到来自他们头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所有船上的海盗都开始躁动起来。

“这可是你自找的!”德洛丽丝用从未有过的冰冷面容望着在船板上痛苦打滚的海盗船长,然后提过他未拔出鞘的长剑指着他那像是长着匍匐海草的脑袋并呵斥他站起来。

海盗船长依然在继续哀嚎着,他扯过自己那一身破旧的棉麻外衣,试图将自己断了腕的手包裹起来,然而德洛丽丝突然狠狠地用她没穿鞋子的脚踩住了海盗船长的断手,同时半蹲跪着用膝盖将他的另一只手固定在地板上,随即反手举起那把血渍未干的短刀不留仁慈和怜悯地切断了他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并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声音向他歇斯底里地吼着:“我让你站起来!”说着又切去了他的中指。

海盗船长的呻吟早已经盖过了所有呼啸的疾风和船上的任何声音,他已经无法继续宣泄突如其来的剧痛了,他开始跌跌撞撞地蠕动着身子站起来,并向德洛丽丝不住求饶,后者立即给了他一脚,海盗船长的身体就像一截木桩一样被踢飞了出去,正好撞在破门而入的那群海盗身上。

“让他们安分点!现在这几艘船是我的!还有你们——船上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德洛丽丝把从雅各布弃她而去开始到现在积压的愤怒发泄在了这个可怜鬼身上。

后者战栗的双唇此时此刻就像两面铜锣一般飞快地互相敲击,他艰难地从侧身倒地的姿势换成跪拜着的姿势,然后用他筋疲力竭之后所能达到的最大声音向他身边的海盗们吼叫着:“你……你们这群……牲口还站着干什么?快给我宰了她!宰了这个婊子!把她的头发一根一根从她的脑袋上拔下来,让我听到她跪地求饶的呻吟!”

海盗们呼号着一拥而上,海盗船的大副率先提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把盖斯奎里尔军刀冲向了德洛丽丝。后者刀剑并用轻而易举地挑开了大副的竖劈斩,并趁着大副弹刀的僵直接连挥剑逼退大副。

侧身的海盗也开始逼近,德洛丽丝挪开左脚勾起地上的果篮并将其踢向其中两个不怀好意的海盗,后两者提起钢刀和锡塔长矛将果篮毁得粉碎,却发现德洛丽丝的短刀和长剑已经近在咫尺。

而出乎意料的是,德洛丽丝并没有砍向他们那毫无防备的小臂,却只是击飞了他们的武器并在他们胸口留下了两道浅伤。

大副重新带着海盗冲了上来,但这次德洛丽丝并没有和他们纠缠,她一边应付着来自侧翼的干扰一边慢慢向着舱室的出口挪动,她已经看到那个赤裸的丑陋身影正企图爬到甲板上去。

德洛丽丝向左翼的海盗投掷出了她的长剑,只带着那把短刀跑到了舱室的出口控制了海盗船长。

当她一把抓起那个可怜鬼所剩无几的头发,并用血淋淋的短刀轻轻刮过他毫无反抗能力的肮脏脸颊的时候,他就像一个临刑之际的罪犯一样痛哭忏悔。

他向德洛丽丝哀声求饶,他的双臂试图触碰德洛丽丝的拎着他脑袋的手,但后者立即把他的左臂折到了背后。

海盗船长哀鸣着宣布船上的所有东西、所有水手和苦工都归德洛丽丝所有,他用仅剩的力气呵斥他的“牲口们”归顺德洛丽丝——艾莉怀疑如果不是德洛丽丝抓着他的头发的话,他已经像一具尸体那样栽下去了。

舱室内的海盗们听着头子愈加凄厉的哀嚎,然后纷纷举起双手表示臣服于德洛丽丝。后者拎着海盗船长并命令所有海盗集中到甲板上,同时接管了另外两艘海盗子船的归属权。

艾莉看到德洛丽丝的身体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冻伤,青紫色的打斗瘀肿正和她的胴体一样暴露无遗地展现在艾莉眼前,她换了一个姿势掐着海盗船长,然后穿上那一身几乎散发着酸臭、长着跳蚤的破布衣,接着重重地踢了海盗船长一脚,示意他跟着其他海盗们前往甲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烂肚肠里打着什么算盘!把你们的武器都交出来!只有我允许的时候你们才能得到它们!还有,把你们的手时刻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除非你们愿意像这头婊子养的畜生一样只用脚就能过日子!”德洛丽丝向甲板上的海盗们吼着,又极度憎恶地切去了海盗船长仅剩的两根手指,然后把他如同一条丧家犬一样从船桥上踹了下去。

那具臃肿的身体就像滚桶一样一连撞倒了好几个海盗才停下来,但却已经无法重新站起来——甚至翻个面,他就这样一直以一个亲吻地面的姿势抽搐、痉挛着。

“把血擦干,你们这些蠢东西!把他吊在龙头和托浪板的洋鲨上,让凛冽的冷风慢慢夺走他的生命吧!他的尸体将会为我的复仇锦上添花!”

甲板上的苦工战战兢兢地去提冰冷的水桶和抹布,他们之中最小的看上去只有十来岁,他应该憎恨当海盗登上他和他家人所在的船的时候年龄最小的不是他,无论曾经他的家境有多富裕,和海盗蛇鼠一窝的日子已经让他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我不会再怜悯任何人,你们是被命运愚弄的人,也活该被我愚弄!别妄想我会放了你们,你们这些蟑螂老鼠的遭遇不及我的万分之一!继续工作,你们这些肮脏、低劣的畜生们!”德洛丽丝挥着皮鞭朝着甲板上的奴隶咆哮。

艾莉清楚,她发泄在海盗船长身上的怒火和她心里承受的相比仅仅只是九牛一毛,她会继续向雅各布和珍妮弗的复仇,她无法得到的男人,其他女人更别想得到。她宁愿亲手杀了雅各布——自己的亲生哥哥,自己想要得到的恋人——也不愿意他和其他女人上床。

“你会和她做这种龌龊的事!好好看看!你的妹妹,她已经和一个海盗上床了!塞古耐勒斯王室的名誉就像那张床单一样被玷污!尽情地憎恨、痛恨我吧,你的愤怒将会是从今以后的我最想要品尝的愉悦!”德洛丽丝突然发疯似地向着利鲁达海域上空逐渐沉下来的厚重云层嘶吼着,仿佛那片残云拼凑成了雅各布和珍妮弗的脸。

艾莉已经不再对德洛丽丝的醒悟抱有任何期望,诚然是她带着海盗们绕开了婚礼上的守卫闯入婚礼广场并制造了那场血腥的盛宴;她只祈祷当这样的德洛丽丝再次见到雅各布的时候能够留下最后一丝忏悔和恻隐,但她似乎也已经看到了隐藏在浓云飓风之后的风暴海啸即将到来,那爆发着雷鸣呼啸和撕心裂肺的风暴。

萨达希拉斯还没有终止预言术,艾莉能感到他依然在自己身边,他抓着她的手依然还让她微微发麻,但艾莉却已经无法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她试图握紧自己的手、握紧萨达希拉斯的手,但她的手却无视了这个命令,它就静静躺在萨达希拉斯手掌里,就好像陷入风暴的德洛丽丝。

谁都不知道德洛丽丝在那天夜里去了哪里,当初她告诉她父王将外出,并且保证在雅各布的婚礼上出现。艾莉不清楚如果德洛丽丝没有遇上海盗还会不会出现在这个场景里,也许她会被风暴吞噬、被海啸淹没或是被人贩子囚禁,也许她早已是一具尸体。

就算这样艾莉也不愿意德洛丽丝制造出那一场荒诞、恐怖、惨无人道的血腥盛宴,但当落英广场的仪仗队上奏起莱尔提尼亚的圣歌的时候,那一身只有海盗才会穿着的破烂衣衫突兀地出现在了广场正对面的玫瑰大道。

“作为我们的信仰,我们赞美守护使者奥图赫特,希望在它的庇佑下我们的国度永享安好;虽然不是我们的信仰,但我们也赞美战神瑞斯塔,希望在它的庇佑下我们的士兵能英勇无畏;虽然不是我们的信仰,但我们也赞美五神,希望在它们中的每一个的庇佑下我们的国度愈加繁荣!今天莱尔提尼亚……”奥图赫特教会的主教还在满怀欣喜和自豪地宣读着典礼开始前的祝词,迪伦却溜到雅各布身边示意王子借步。

“瑞莎还没回来?你确定你把整个威托拉都找遍了?”雅各布诧异地听着迪伦上尉惊恐地向他汇报德洛丽丝走丢的不幸消息,她原本应该在今天上午赶到落英广场的,但现在已经快到正午了,他妹妹却 还没出现。

迪伦懊悔地仔细回想着昨天傍晚见到德洛丽丝的最后一面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现在他要担心的不只是他上尉的勋绶了。他在一个小时前才结束昨晚的海上巡逻任务,那时雅各布和艾维斯已经派出卫兵去威托拉搜寻了。

迪伦向李和雅各布描述着德洛丽丝昨天奇异的装扮,现在回想起来,德洛丽丝打扮成那样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

“婚礼必须被推迟!我也去找。吩咐乔治为我换装,也派人去通知主教和珍妮弗。如果今天之内找不到瑞莎的话,你那愚蠢的脑袋就该被拿去喂狗了!”雅各布恶狠狠地瞪了他的上尉一眼,然后向他的父王征求调用兵力的权限。

“海盗!是海盗!”广场周边的贵族区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德洛丽丝冷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艾莉眼角,她踏着薄云之下的金光从玫瑰大道的港口附近一点点向落英广场靠近,她身后是将近五队的海盗、苦工和奴隶。

海盗们如同扑食野兽一样扑向了毫无武装的贵族和王室宗亲,神圣的典礼突然变成了罪恶的屠宰场,攒动的人群仿佛是看见屠夫进栏后慌不择路乱窜的畜生一样。

莱尔提尼亚自卫队以及受命维持秩序的佣兵很快就闻讯而来,然而这时候的落英广场已经沦为一片地狱:目之所及都是王公贵族的尸体和沾满了血液的鲜花与彩带,血腥的刺鼻气味随着玫瑰花瓣的芬芳传入鼻孔中,屠戮的哀鸣和惨叫随着圣歌钟声的伴奏占据耳朵。

德洛丽丝已经对此无动于衷,她并没有参与到这场屠杀中,她只是向着被眼前惊吓到的雅各布慢慢走过去,同时慢慢拔出了她饥渴鲜血的长剑顺手杀掉几个不幸挡住她路的可怜鬼。

雅各布大惊失色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海盗接近,直到后者挪近到距离他只有十来步之际他才认出这个“海盗头子”竟然就是他疼爱的妹妹,她穿着破旧的海盗服,颈部和手上随处可见骇人的冻伤和淤青;她把原本垂及腰间的长发剪得只剩下了齐肩的一茬,她的眼神已经空洞无力,仿佛一个控线木偶一般毫无生机地走了过来。

“瑞莎?我们都在找你!该死的海盗们进城了,这里很危险……卫兵和佣兵团马上就过来,我们得先回城堡!”雅各布疾走上前准备带她离开广场,却在即将接近她的时候才发觉异样,德洛丽丝凶残的长剑毫无征兆、不带任何怜悯和迟疑地挑向他。

战前被德洛丽丝怀着怨恨和怒火精心打磨到极致的长剑势如破竹地高歌着切过了雅各布身上那件高贵华丽的虎皮礼服,就像切开她自己那颗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心那样易如反掌。

贯穿雅各布左胯部至右胸膛的修长伤壑让他痛苦呻吟着退到了广场边上的石柱上,而上尉也被眼前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幕惊呆了,他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也要拔出剑来阻止德洛丽丝的疯狂举动。

“该死的……海盗?好吧,我们都做出了各自选择。那么,该死的……是你!”德洛丽丝冷冷地回应雅各布的呻吟,同时再度起剑刺向她的哥哥。

迟钝的上尉这才感到雅各布有性命之虞,但却已经无法阻挡德洛丽丝进攻的猛势。负伤的王子完全没有能力自卫,他强忍住痛弓着身子贴着石柱踉跄地躲避着德洛丽丝的刺击。

“噢!小妹妹,这东西可不像指甲刀那么安全,你得把它交给我。”从广场侧翼前来支援的一队卫兵和佣兵立刻加入了围剿海盗的行列中,其中带领着佣兵团的那名个子不算非常高的佣兵就像一支箭矢一样脱离队伍来到了德洛丽丝和雅各布中间。

“滚开,科然穆斯!我们给你钱是让你维持秩序,那群肇事的海盗就在那里,别妨碍我们的家务事!我给你双倍价钱,马上滚开!”德洛丽丝嘶吼着把剑指向佣兵。

“不仅仅是维持秩序这么简单,小妹妹。你的父王愿意花大价钱特地把我从圣加然茨尔聘请过来是为了婚礼的安保工作——要是我无法保护雅各布,那我该向谁拿我的报酬呢?顺带一提,在你击杀你的哥哥之后,你以为你在莱尔提尼亚还有立足之地吗?你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根本无法支付雇佣我的价钱。”科然穆斯对峙着德洛丽丝并从腰间抽出他的那把斩铁剑,“死在这把剑下的鸟兽人、猿兽和鼠人不计其数,它们的鲜血足以将整片千星湖染成火焰的鲜红——或许它在今天也能尝一尝莱尔提尼亚王室的血?上尉先生,你的工作难道是在这里看好戏吗?艾维斯的护卫队已经过来了,带着你的王子回城堡去吧。”

“不!你不能伤害瑞莎,科然穆斯!我一定要看到毫发无伤的瑞莎,否则你连一个金币都别想得到!”雅各布试图挣脱上尉的搀扶上前阻止佣兵,但他的伤口迫使他重新倒向上尉。

“这可不在当初契约的内容里,年轻的王子。俘获终究会比击杀花费更多精力和时间,简而言之……这需要加钱。”科然穆斯简洁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双倍!你将得到父王承诺给你双倍的报酬,只要你不伤害瑞莎……”

“协议达成,雅各布王子。你可以先回去了,我可无法保证能在不伤害你妹妹的前提下也不让她伤害你。”

“够了!我不是你们交谈筹码的货物,做梦的时候再去想你的金币吧,你这个钻进金币堆里的家伙!还有你!只想和那个女人上床的东西!”德洛丽丝深恶痛绝地谩骂着两个人,她手中的大剑已经开始隐隐作动。

激烈而锐鸣的剑刃交锋声随即加入了战场,大剑和斩铁剑每一次的交锋就像一个玻璃杯被狠狠地摔碎在地上一样清脆。

然而德洛丽丝每次的进攻都被科然穆斯轻而易举地瓦解了,前银翼卫队队长、银色双翼的传奇缔造者信手接下了来自德洛丽丝的每一次复仇之击,并在不威胁到后者的情况下给予反击。

斩铁剑在科然穆斯面前勾画出两个圆周瓦解了德洛丽丝的横劈和突刺,然后朝着大剑的反向轨迹试探性地逼近德洛丽丝。后者立即卷回大剑进行短暂蓄力的格挡,在斩铁剑横向击中大剑剑脊之际,德洛丽丝借助科然穆斯进攻的击退力侧向腾出两步,同时向前低跃过去劈斩。

老练的佣兵向后滑出一步,借助侧翼石柱的半边掩藏,科然穆斯横过斩铁剑从左后方斜拉至右前方,德洛丽丝的大剑在两把剑相接之际仅仅支撑了一秒钟就被如同一具尸体一般干净利落地斩成两截。

科然穆斯唏嘘着向德洛丽丝献上了一个微笑,同时从石柱后撤出身开始舞剑逼退德洛丽丝。

德洛丽丝后翻着躲开佣兵有意无意错开的剑刃,同时从她的左皮靴外侧抽出那把依然带有腥臭血液味道的短刀再度反击。迅敏交织的短刀攻势如同疾风骤雨一般打在斩铁剑厚重的剑身上,却又像一颗橡胶球一样立即弹了回去,每一次短兵相接带给德洛丽丝手臂的都是强韧的冲击和折磨。

很快德洛丽丝迅猛的攻势就开始变得迟钝下来,她试图进攻科然穆斯毫无防备的部位,但他的斩铁剑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短刀的欲击点接下它并将其弹开。

屡次尝试无果,德洛丽丝也已经清楚自己面对科然穆斯几乎没有任何胜算,而且她带来的海盗几乎已经阵亡了一半,而那些苦工和奴隶更是趁乱逃离,但广场上的卫兵队数量却还在逐渐增加。

艾莉知道德洛丽丝将要逃离,她会永远埋着这颗复仇的种子并用自己的愤怒浇灌它,终有一日这将成为莱尔提尼亚最恐怖的威胁。

德洛丽丝突然低俯着身子朝着科然穆斯侧前方的广场石柱疾跑过去,跳过科然穆斯干扰的上挑和劈斩,竖着三两步踏上石柱,并在她所能达到的最高点开始向科然穆斯身后空翻过去,同时在跃起的空中翻转着身子腾出短刀掷向科然穆斯。

佣兵预判着德洛丽丝的落位和短刀的击打点,迅速将剑举过头顶,使剑尖顶在地面上,然后斜竖起斩铁剑精准地挡开飞来的短刀。

而此时德洛丽丝也下跃至了科然穆斯的斩铁剑剑脊处,她后蹬着令科然穆斯受压迫地后撤,同时为自己借助后翻的机会迅速飞跃离开佣兵的进攻范围。

“从今以后我的生命只为了结你和她!记住我的眼神,我将化成最恐怖的梦魇粉碎你们相拥时刻的美梦!”德洛丽丝朝着雅各布最后离去的城堡街沿歇斯底里地吼着,她填满双眼的血丝就像汲血树根一样狠狠地扎在了艾莉心里。

科然穆斯已经重整旗鼓准备向德洛丽丝发起最后的进攻——对他来说俘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可能会是这辈子做的最耻辱的一件事。

但德洛丽丝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这片血腥的广场上做多余的纠缠,她一边向玫瑰广场的海港出口跑去,一边召集所有能够听到她呼喊的海盗们向登陆地撤离。

幻象在德洛丽丝远去的背影中逐渐模糊成一团朦胧的云雾,周围杂乱的惨叫和兵器相交声也开始淡淡地被削弱得如同来自远方的轻语和呢喃。

艾莉的手忽然在萨达希拉斯手心里迅速地蜷缩了一下,又随即舒展开来。

回荡在魔法球内部的蓝色游丝已经快要消散,萨达希拉斯也已经停止了向魔法球内部继续召集魔法气息,他轻轻对艾莉蜷缩手掌的动作做了一些回应,然后静静地等待后者从预言中醒来。

“如果当时你在场的话,你能救她的,对吗?你能改变整个预言的走向,也能阻止所有灾难?”艾莉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尽管萨达希拉斯已经在她还没注意到的时候驱散了魔法球,她任由萨达希拉斯轻负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将其盖在桌上。

也许是担心梦境的再次袭来,又或是在看到了德洛丽丝的经历之后心有余悸,艾莉默许萨达希拉斯将他的手就这样搭在自己手上。

“不,能救她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但她已经放弃这么做了。脆弱的人性和扭曲的仇恨之间,就只有一层纱窗般的隔阂,现在她已经成了一个海盗,四处逃避着莱尔提尼亚王室的追捕。”

“那她的以后会变成怎么样,我呢?我会不会像德洛丽丝那样因为某件事而和我的家族反目成仇?明天会变成此刻灾难的延续还是将来美好的开端?但我却几乎看不到后者任何的可能性。”艾莉忐忑地轻轻张开眼睛,生怕看到现实中的一切都是虚幻泡影。

“当然,明天会更好。至少现在我们能够尽力不让预言所暗示的灾难发生,我们还有事情可做。我们无法改变既定的历史,但可以创造未知的未来。明天会更好。”萨达希拉斯鼓励地握紧了艾莉的手,并给了她一个微笑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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