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我的那个男人也哼哼唧唧地倒在地上呻吟着，好像比我更痛苦。我借着月光看了几眼，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我并不想去扶他，所以只是揉完屁股站在边上看着。这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一条很旧的布裤，看起来像个穷困潦倒的中年人。他叫唤了几声发现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有些尴尬地停下来，然后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咦？这……这不是那个指挥家曹士闵吗！他怎么跑到这里来碰瓷了？

“你没事吧？”我见曹士闵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和昨天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害怕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于是开口问道。

听到我问他，曹士闵马上又恢复到刚才那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我抱怨道，“小伙子，你走路不看路的吗？就这样冲过来，撞到人也不说声对不起。”

我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硬是把要说出口的MMP忍了下来，然后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大概曹士闵也知道自己有些不讲理，摸摸自己的鼻子说了句，“下次要注意点。”然后戴上帽子跟在了我的身后。

快到香樟树街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回头问他，“你想干嘛？”

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与我对视，转过头去假装自己是路人。我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艺术家弄到几乎没了脾气，心里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报警。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金锐说的那个电玩城已经在眼前了。我在人群中仔细寻找金锐，却先发现了昨天见过的那个高挑的身影，然后才看到站在她身边那个圆滚滚的金锐。

他们两似乎在聊天，但看起来更像是金锐在说，美女在听，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姐姐瑶凌还是妹妹瑶娜。

我正要过去打招呼，谁知道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居然又是曹士闵！我深深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要干嘛？再这样缠着我就报警了！”

曹士闵满头是汗地拉着我就是不肯放手，而且还一脸紧张地看着金锐他们的方向，有些磕巴地说道，“别……别去，那个女人……有问题！”

听了他说出这样的话，我感觉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于是我任由他将我拉到边上，继续听他哆嗦着说，“这个女人很不正常，她，她……”

连一句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却有种透出骨子的恐惧。

我想到瑶凌所说的话，又想起曹士闵公演那晚他们两人的表现，脱口问道，“那个女的是不是你女朋友？”

谁知道我这句话刚说出口，曹士闵立刻苍白了脸色，又惊又怕地连连摆手，“不，她怎么可能是我女朋友，那种妖怪！不可能的……”

我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妖怪这种事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也许他们之间存在着误会。更何况瑶娜看起来很爱曹士闵，于是我就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妖怪的？”

“她，她……”曹士闵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淡定丝毫没有起疑，好不容易镇定一点后才说道，“她的皮肤和我们不一样，长得也不一样，还有……”

皮肤？昨晚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皮肤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会不会是曹士闵看错了。

“曹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我觉得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回头看了看街那边还在畅聊的两人，决定还是先把曹士闵安抚好了再说？

曹士闵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连拖带拽把我带进了附近一家咖啡厅。

刚刚在座位上坐定，一个服务生小妹带着无法言语的怪异眼神过来点单，不知道她是不是认出曹士闵了。

曹士闵给自己点了杯拿铁，我要了一杯热巧，等到东西上来之后，就见他不停地用汤匙搅动着咖啡，却没有一点想喝的意思。

“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过了好久，曹士闵才开口，话语中带着苦涩，“我是一个艺术家，靠名声吃饭的，如今却在这里说着什么『妖怪』之类的话……”

“我相信你。”我突然觉得他挺可怜的，于是说道。

曹士闵惊讶地抬起头，好像我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我看他不太相信我，只好说道，“我认识你说的那个女的，她确实是个妖怪。”

曹士闵听到我这么说更吃惊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捉摸不定，“你是说……你以前就认识她？难道你也是……”

他被这个认知吓到几乎要跑，声音也陡然升高了许多，周围坐着的人被曹士闵的言行影响到，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几近抓狂的我一下子摁住他，声色俱厉地说道，“你别担心，我是人类！你现在这样我们是没法谈的，你最好马上平静下来。”

曹士闵大概以为我只是个小孩子，所以没料到我会这样和他说话。他颓然地跌回座位上，双手捂着脸，好半天了才开口说话，“对不起，我最近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情绪也很不稳定，真的很对不起。”

“我知道，当你发现原来和自己呆在一起的人居然是个妖怪，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不过我觉得她对你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怕她怕成这样？”我把昨晚在候演大厅和后门看到的事情仔细地说给他听，曹士闵愣愣地听着我说，随后叹了口气。

“如果我在爱上她之前就知道她是妖怪，也许我还不会这么害怕……”曹士闵一口气将咖啡喝完，才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开口说起来。

我突然想，如果把瑶娜叫来，让他们当面把话说清楚，会不会更好一点？

曹士闵自顾自地低着头，两眼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慢吞吞地讲述他和瑶娜认识的过程，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给金锐发了条信息，让他带着瑶娜到我所在的咖啡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