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诅咒？！！

西玛懵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原本，她仍准备用力挠索索的脸。可是……在得知这件事的同时，她却被震住，并慢慢蹲到了地上。

“……”

她有些发颤。

（诅咒，那岂不是……）

她瞄了眼索索。

（那岂不是会令自身与亲近的人，都遭受不幸的神的碎片吗？！）

（怎么回事儿——？！）

（我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

她又慌又怕，继而……便稍微侧头，以最微小的动作，去探查斯泰因的动静。

（没反应？）

她愣了。

（这家伙，难不成早就知道这件事？）

（那他为什么要瞒我？！）

（难道说……）

她咽了一下口水。

原本已平静多时的心情，也重又掀起了风波。

（……）

不过，很快。

在深呼吸一口气后……她便释然了。

（反正论亲近的人，我还不够格。）

（更何况，从前的日子已经是地狱了；就算和他在一起会变得很差，那又能有多坏？被打伤？被强·奸？被杀？呵呵……）

西玛在心底冷笑了几声。

她曾有个将她当工具使用，并随时准备等她再大点儿，就威胁她去卖春的母亲。

也曾有个在杀了她母亲后，继续将女儿当工具使用，在女儿背叛后还打算将之除掉的父亲。

……

“……”

她连那两个人渣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别的不说，就算索索这个人会招致不幸，他首先也是个没坏心眼的好人。

是的。

他不坏。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说是单纯得可怕。

（……）

（……如果都到了这种时候，我才想着后悔，那未免也太蠢了。）

如此想着。

渐渐地，她脸上的惊骇之色迅速抹除，并再度换上了一副傻呵呵的表情。

……索索的手就在一旁。

她直接抱住了他的手——

是的。

这个人不狡猾。

非常幼稚。

也特别不坚强。

在某种意义上，他兴许没有世人眼中男人的那些优点。

……但是，这个人却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线光；只要待在他身边，你便知道，他一定会去走他所认准的道路。

（……那么，他现在认准的。大概就是“善良”吧？）

西玛闭上了眼睛。

她大致能猜出索索的想法，或许，他只是害怕自己在知道后，会离开他；说到底，这不过是一种可容忍的小小的自私……

如此想着，

她愈加抱紧了索索的手臂。

……她希望能通过这个，给这个男人以安慰。

可是……

等了很久，索索却依旧是那个呆愣愣的傻样子。

（……）

（……呵。）

西玛苦笑了一下。

（看来，他之所以没告诉我，大概不是因为自私。）

（他只是……）

（……）

（……）

（忘了。）

***

嗯？

诅咒？

虽然被推开了，但斯泰因最惦记的，却还是索索眼眶上没有擦完的伤。

而就在他考虑什么时候继续为他擦酒精时……

“我是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毕竟是魔法学院的学生，而且……在我的身上，有诅咒。”

……

唔？

他好像说了个有趣的词儿。

诅、咒？

哦。

就是神的碎片的一种吧。

名字叫诅咒，可实际却非常强；比起神恩稍有弊端——但只需付出一丁点儿代价，就能让人收获良多。

……斯泰因记得，诅咒应该就是这么个东西。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诅咒……嗯，他还挺厉害嘛。）

如此想着。

然后……

他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毕竟，相比起索索眼眶上的伤，诅咒也好，神恩也罢，都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麻烦。

……

再说了，这世上有哪种诅咒，能比持盾者阿瓦尔的血脉更令人痛苦呢？

***

爱情。

软弱的人不配拥有它。

弱小的人不配拥有它。

居于人下的人不配拥有它。

因为……爱，本就是一种奢侈的东西。

“……”

索索知道自己天生不配拥有爱情。

他曾一直这样认为——也曾一直如此坚信。

而假如，从前的他曾坚信只要自己将来能居于人上，便可拥有女人们的爱情的话——那么，后来；当时光一点点流逝，并且在自己将永远是个没用的废物的事实，逐渐暴露出来后…他…………

……

所以，当得知欧丹喜欢他时，他真的非常开心。

他曾问过玛莎这样的问题，足足两次：

“你爱我吗？”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不爱。

不可能爱。

为什么？

……因为你弱。

那么，假如我变强了，我能得到你们的爱吗？

……

……

不能？

……不？

不。

其实是能。

但是，等到那时，他还需要这种为了金钱、权力而爱的所谓“爱情”吗？

假如…一个母亲，在孩子最脆弱、最可怜、最需要爱的时候是吝啬的；可是，当他真正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工作、事业，也有了改变世界的能力后……她却突然出现，还哭着喊着说“孩子，我爱你”——这种所谓的“爱”…………

它真的，

有意义吗？

（……）

没有。

这没有意义。

连一丁点儿都没有！

“……”

但是。

索索没有办法。

他只能从自身上找原因——因为，别人注定是没有过错的。

……

所以被欺负是他的错。

被瞧不起是他的错。

被母亲抛弃是他的错。

被人们无视也是他的错。

错。

错。

错！

……

…………

他曾以为自己的一生会这样过下去。

也曾以为，这样的自己注定从任何人那儿，都得不到爱。

……毕竟他不是女人。

不是这个社会的弱者。

不是在婚恋价值观中，处于强势，且可以挑肥拣瘦的存在。

女人们会以挑剔的目光，审视每一个从她们面前经过的男人，再以厌恶的形容，去描述那些不符合她们的标准的男性。

“那小子！”

“这种人，就该让他去死！”

“反正他也不喜欢女人吧？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到一边儿待着好了！”

偶尔的品评。

带来的却只有厌恶。

所以……

所以索索，从不敢对这样的自己抱持任何希望。

他认命了。

他不敢再乞求一份真爱。

他只想着：只要我能赚到钱，只要我能抢到权……

……

只要如此，

女人们就会自动喜欢上我；

只要如此，

即便不喜欢我的人，也不可能再瞧不起我。

所以……

……

……

他只感觉自己一直在黑暗中挣扎。

随便选择了一条路，再像个傻瓜一样一直走下去。

（说不定前面会有光明的。）

（说不定这条路能让我成为人上人。）

（说不定……）

可是道路一直是黑暗的。

漫漫阴云，漫漫黑暗，在漫长到近乎永远走不到头的道路上……

挣扎？

迷茫？

那有什么用？

——你以为有谁会同情你？

——有谁会可怜你？

——有谁会爱你？

……

得了吧。

你不过是个连你的家人都不喜欢你的！可怜虫！

你不过是个即将被这个世界淘汰的！弱者！

……

…………

是啊。

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生来优越的，必将一直优越下去；而生来卑怯的，也必将一直卑怯下去。

所以，

长得不高，性格懦弱，不擅长运动，不擅长社交，不懂得该如何讨女孩子喜欢，更不懂得该如何欺骗他人的索索——

他只能沉沦在这黑暗中，

也只能……

……

但是，

就在这时。

你能够想象吗？

在这无边的黑暗的前方，在那天空的尽头处……

突然，一缕光。

这种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

而那个人……

……

“我会同情你。”

“我会可怜你。”

“我会……爱你。”

……

那是一抹将整个天空点燃的光辉。

当你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看重你；又当你以为，你将一直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

突然，一个完美的令人害怕的女孩，却突然告诉你：我爱你。

我会待在你身边。

我会保护你。

“我会一直爱你的。”

“所以，也请你爱我，好吗？”

……

好吗？

这种所谓的爱情……

索索，在黑暗中发抖。

这种爱情，根本就不是平等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配得上她的灵魂。

他不配爱

也不配被爱。

虽然暂时在黑暗中握紧了这个女孩的手，但是，他却仍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配爱她。

所以……

……

……

假如，能够趁这个机会令她离开自己，再令她真正得到幸福……

那，

在黑暗中。

索索悲伤的垂下头。可是，他的心却在微笑。

“只凭着这份回忆，我也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所以……”

“请让她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