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二章 木偶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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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思珏!这里这里!”看到一圈人围着一家商店购买某种热门玩意,想要去凑热闹的阿缇娜下意识想要拉身边的梁思,却发现她落在了几步以外,似乎在看着什么。

“看什么呢?”阿缇娜凑过来问。

“那是什么?”梁思好奇地看向街边那个角落,那是个小小的舞台——由简单的支架、简陋但洗的干净的幕布构成,而演员,则是一个个小小的“人儿”。

“木偶,这是弗拉基米尔的木偶剧。”作为熟谙西陆风情的神雷公主,阿缇娜很快就从记忆中搜寻出这些“小人儿”的身份。此时陪着她们俩的只有西岚,而其她人则各自分散,自由行动去了。

木偶剧是弗拉基米尔一地的传统艺术形式,控偶师们为制作精巧的木偶披上符合木偶身份的戏服,然后通常最多三四人躲在半人高的舞台幕布下,操纵着手里的木偶出演着一个又一个传统剧目,这是一项悠久的传承,沉淀着文化与历史。

“……现在演的,是在治病么……”的确,如梁思所言,正在演出的场景,是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人在为病人诊治。

无论医生还是病人,衣装都朴素到简陋,但似乎是为了迎合节日的欢欣气氛,可以看出木偶身上都是新换的戏服。

这疾病显然是某种烈性传染病,梁思能认出医生脸上戴着的不祥的乌鸦面具,是传说中面临黑死病这样级别的瘟疫时医生间流行的防传染用具。

……

“医生,我要死了么?”那是一个孩子,病的很重,声音虚弱,但却出奇地能在闹市中占据一席之地,即便隔得有段距离,梁思仍听得一清二楚。

“不,我的孩子,你只是有点困了。”医生这么安慰着,声音沉稳温柔,带着中年男人的成熟沧桑感,令人信赖。

“那我可以闭眼么……”小家伙似乎是害怕自己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担忧地问。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医生磁性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

“……可、可是我疼……”孩子努力地表达自己的诉求,病痛的折磨令他无法真的安然入睡。

“握住我的手,”医生坐在床边,温柔地将手伸向这个可怜的孩子,“你是男孩,男孩都要学会勇敢。”

“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因为女神将与你同在。”握住孩子的手,医生另一手则画了个完美的十字。

……

在一旁观看的阿缇娜和梁思有些目瞪口呆,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两个看似简陋粗糙的小半人高的木偶,竟然能做出一系列复杂传神的动作,各种细节栩栩如生,如果不是条件所限,无法传达出某些面部的神情变化,真要让人以为这是真人在表演了。

也因此,当小男孩闭目死去,医生怅然若失地叹气,然后呼唤人将这孩子埋葬时,也让人仿佛置身其境,感受戏中人那悲惨绝望的处境。

……

“我饱受苦难的兄弟姐妹们,女神始终在用她无上仁慈的眼睛看着我们,只要我们诚心诚念地投入她的怀抱,她必将带我们出苦难的深渊。”原来黑衣的医者还是个牧师,而这里的民众正是他所庇佑的教民。

“可是,神父,已经这么多人死去了,我们的祈祷真的有用吗?”一个听布道的教民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哦,皮普,我明白你内心的忧虑,但我肯定,女神一定听得到我们的声音。”医生兼神父轻易便认出了异议者的身份,说出的话也依然缓慢坚定。

“可是如果她听到了的话,为什么还是要带走我的爸爸?女神不爱我们吗?”一个小女孩睁着泪眼问道。

“不,她深爱我们,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在撒旦的邪恶瘟疫下生存着,我们在与瘟疫与恶魔作斗争,而女神,也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和撒旦作着艰苦卓绝斗争,我们要相信她,她必将胜利,然后将我们从瘟疫中解脱出来。”神父声音依旧稳重优雅自信,信仰的力量支持着他毫不动摇。

“可是谁知道会不会不等女神战胜,我们就都染病死去了……”又一名质疑者,显然瘟疫给在场者的恐怖没那么容易消散。

……

这是一场艰难的辩论,发生在坚定的神父与痛苦的信徒之间。从始至终,神父都坚定、沉稳,或许正是他身上的那份仿佛神圣的气质打动了人们,最后信徒们保持了基本的理智与信心,甚至在大部分人离开后,那个问“女神为什么让我爸爸死了”的女孩还留下来向神父索取了一个拥抱。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却是一场悲剧,那个追问神父的女孩没能捱过这场灾难,她冻死在了自家的破房子里,如果是承平年代,当然会有善良的教民为她修补房屋,可是面对这样的灾难,他们自顾不暇,而神父又太忙于研究瘟疫的解药。而人们也因为瘟疫的原因开始互相争斗抢夺……

“真像。不是吗?”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打乱了梁思、阿缇娜随木偶剧剧情波动的思绪。

“!”两人回头,看到的男人,如同舞台上的虔诚神父一样身披黑色圣袍。

“女神保佑你们,心善的尊贵小姐。”普奇神父低头对三位女性(包括西岚)画了个十字。

“普奇神父?您也……您多出来走动走动对您的身体也有好处。”虽然阿缇娜和梁思一样惊讶他竟然出现在节日的街道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善解人意地说。

“我也想留在那里为研制解药作些贡献,可是我的水平本就有限,能提供的帮助并不大。”普奇神父似乎也猜到她们的想法,仍然不忘解释一句。

“您已经付出了很多了,希望您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只是阿缇娜,梁思也开口劝慰道。

“很像吧……”似乎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普奇神父这时候试图接续先前自己的开场白。

“这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了,那位大人最终成功将瘟疫驱散,带领着幸存者们建立了以他的姓氏命名的弗拉基米尔,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父亲,弗拉基米尔之父,更是引领我们听从女神教诲的圣人。”普奇神父脸色其实相当苍白,说话时不时停顿,似乎是在勉力压制咳嗽的欲望。

“弗拉基米尔需要一个英雄,一位先知,就像是这位大人那样……”普奇神父那双疲惫的眼望着那边的舞台。

而木偶剧终于在此时达到了剧情的高潮,在弗拉基米尔的骚乱愈演愈烈,一个又一个幸存者们各自结成阵营,想要从彼此手中抢夺为数不多的粮食与药物,战争一触即发之际,神父宣告自己制造出了瘟疫的解药……混乱被终结了,新的时代,属于生命与希望的时代来临!

无比正能量的故事,剧情和当下的境况如此契合,像是在预示着未来事件的发展。

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个救世主出现,就像那位姓氏是弗拉基米尔的圣者,他是这里人们几百年来的精神偶像,无数人民以他的后代自居,在他们血脉中流淌,正是和这位圣人和他所带领的人们一样,永不言弃的斗争精神。

这就是弗拉基米尔战胜瘟疫的希望,无论谁,在见证这场貌似不起眼却技艺绝顶的木偶剧后,必然会产生如此的想法。

此刻在四个人之间流动的,正是这样的希望——这大概就是艺术与传奇相结合的魅力。

“真想拜访一下舞台下的演员啊。”梁思忍不住感叹。

“为什么不呢?”阿缇娜微笑,她代替梁思做了决定,而普奇神父一脸欣慰的笑,显然也有此意。

……

“真高兴两位高贵美丽的小姐会喜欢我的表演,还有您,神父先生,希望圣者大人的事迹也能鼓舞着您。”从舞台幕布下钻出的竟然是位满头金发的美貌青年,他有张俊美的脸,虽然好像因为长久不见阳光所以脸色略显苍白,但却没有丝毫病态之感。

“感谢你,年轻人,你的表演令我深受感动。”普奇神父自然地向这位给他灌注了奋斗动力的年轻人道谢。

“不不不,身为手艺人,能有人因为我的作品感动,这是我无上的光荣,我想是女神的指引让我们相遇吧。”大概是常年表演木偶剧的原因,控偶师的言谈颇有戏剧感,言辞优美严谨之余还带了一丝夸张感。

…………

…………

“真是了不起的人啊。”看着回到幕布下,准备下一场表演的年轻人,阿缇娜微笑着赞美着。

而梁思则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回头望了望那边,似有不舍。

“那么,欣赏完了普皮剧(当地人对木偶剧的别称),我想我们可能要暂时分别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要去和三位不同的方向呢。”离开木偶剧舞台,普奇神父在闲聊了几句后提出了分道扬镳,于是几人道别后便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

……“听他说,待会要演出不同的剧目哦,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看一遍吧~”阿缇娜显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在普奇神父离开后,这么对梁思提议道。

“……嗯,我也想再看看,确实是很不错的表演……这就是弗拉基米尔的风土人情呢。”梁思这么说着,下意识又回头远远望了望舞台那边,在人群和距离作用下,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一不小心,梁思捕捉到了西岚的目光,和努力掩饰自己不安的梁思不同,西岚的表情是写在脸上的严肃。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完全明了对方发现了和自己一样的事实……

对,令人有些不寒而栗的事实——这也是阿缇娜和普奇神父都没有注意到的,出来和他们谈话的,只有那么一个年轻人……而在那方小小的舞台上,曾一度有七八个木偶在同时动作!!!

(这段木偶剧的描写灵感来源于《教父3》里老教父回家乡时观看的木偶剧,事实上整个弗拉基米尔的现实参照物便是西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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