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51.红尘·不得(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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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息将车驶进停车场,按下免提,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喂喂?”终端里传来一阵女声。

止息发出一声不耐烦的鼻音:“有话快说。”

“游说的怎么样?”

“他说再想想。”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终端那头的人一阵感叹,“你怎么回答的?”

“我罩着你。”

“……厉害啊。”

“一般。”

“有跟他讲清我和大浪的区别吗?”

“‘你在大浪有很多老大,但索罗伊是个最够意思的那个’,我相信这个意思他很清楚。”

“我听上去像个暴发户。”

“严格来说,你的确是啊。”

索罗伊笑了声:“你那个死板老爹也对他青睐有加,颇想招徕,好增加自己在大浪内的话语权,。”

“他开得了口?”

“嗯,我师兄那股子清高劲,要他对小辈和颜悦色的请求,肯定开不了,所以你还有的是麻烦。”

“他想都别想。”止息冷漠地回答。

“亲情淡薄啊。”索罗伊痛心完,又笑嘻嘻的,“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挺重要。”

“那不一样。你还有事吗?”

“你好像很不愿意和我谈那小孩的事?”

“谁愿意自己看上的人被你盯着?”

“哦哟,准男友?”

“你就当做是吧。”

“假的,你从小就不擅长撒谎。”索罗伊说,“教了你多少遍,撒谎这种事要有‘女扮男装时被别人看到没有丁丁前凸后翘的裸体,也能让别人相信我只是个太监变态死人妖’的准备。”

“……”这话头一次听,您可真是没这么教过。

止息的沉默让索罗伊开心起来,她和止息不一样,止息是不想输,索罗伊是我要赢。止息像片雪原,不靠近就不会被冻伤,索罗伊是团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迸出一粒火星,把周遭无辜的一切燃烧殆尽。

她好斗又善斗,只有胜利才能令她愉快。索罗的乐趣就是让事情失控再火中取栗,每次她都能在混乱中获得胜利,让自己赢得更多,让敌人输的更惨。往往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一切仍在她算计中,所谓失控,不过是对他人而言。

“到底为什么?”索罗伊问,“他有什么特别的?”

“真的。”止息语气冷淡,“我追他。”

索罗伊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露出愕然的表情,钢笔从手里滑落。她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怒霾山,休眠了几百年的火山突然冒出几口烟,火山灰从天空飘落,给光秃秃的红色山体覆上一层灰色。

“这么快?”

“什么?”

“我说你这么快就又找男朋友了?”索罗伊拍着桌子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打算好一辈子一个人呢!”

止息又沉默了,但索罗伊明显感到一丝怒气透过终端传来。

“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认识。”索罗伊捡起笔。

“打算横刀夺爱?”

“……他意志不坚定,不能怪我魅力大吧?”横刀夺爱这个词从止息嘴里说出来实在太过诡异,饶是索罗伊也被噎了下,好在办公室门被敲响,给了她抽身的机会,“先不聊了,烦人的工作永远催命一样追着我,可爱的后辈却向躲避瘟神一样躲……”

止息毫不留情的结束通话,将未完的两个字截断在终端另一头,两则在通话时打进来的未接来电弹出提示。

拨号人是百里归,止息打回去,接到的只有连续不断的忙音。

·

推门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鼻梁上架着副银灰色的细框眼镜,表情十分严肃。索罗伊看了他一会,男人有副一眼看去极为舒服温和的五官,身上邻家大哥的气质和他想板着脸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

索罗伊笑了下,摇摇头,不停揉着太阳穴。

克劳因是个沉稳冷静的人,自己还不是大浪副首时就一起搭档,后来有了各自不同的地位仍然留在身边,专门处理各种琐事烦事不能告人之事。社员私下里都喊克劳因“垃圾桶”,一旦他带着这幅表情出现在索罗伊面前,就代表着出现了难以解决的超大垃圾,这导致索罗伊现在一看到他就条件反射的头疼。

“天元镇的环海公交爆炸了,车上一共三人,无人受伤,一人死亡。”

这种事也要报告?索罗伊莫名其妙,她大概是大浪管理层脾气最好的一位了,如果换成首领,这会应该拍着桌子大喊跟我说有屁用,滚去让交通安全部和公关部处理啊!

“三人分别是百里归,炎真,司机。”克劳因说,“您还记得炎真是……”

“有点印象,止息跟我提过几次。”索罗伊靠回椅背上,“真可怜啊。”

克劳因看了她一眼:“死的不是他,是司机。”

“还能有谁?无用之人连名字也不会出现。”索罗伊笑了笑,“看看他在不在社员名单中。”

“之后我会确认情况下发抚恤金,各成真也有招募临时雇员的情况。”克劳因将一份简报递给她,“川贯西南部的公共交通都由大浪负责,事发前车内摄像头拍到了两人的对话,这是文字版,视频和音频已经在几分钟前发送给您了。”

索罗伊将视频看了两三遍,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我还真不知道止息在净土山就跟百里归接触过,你说是不是该让她汇报一下?”

克劳因没回答,索罗伊又不是傻子:“之前您让我调查百里归,已经查过了。”

“我猜猜,什么都没查到是吗?要是查到,你就不会说这句废话了。”

克劳因脸皮发紧,不自觉立正,索罗伊拍拍他胳膊:“克劳因,放松点,你不适合做那种恭谨高效进退有度的万能管家,如果亲切是你的天赋,就不要勉强自己冷漠。”

克劳因脸红了,不知是为哪句话:“在狩神前他就是个六亲俱绝的孤儿,没人关心没人在意,居无定所,也没有正经工作。”

“消费痕迹和出入境记录呢?”

克劳因摇头:“从福利院出逃后,他的所有记录都一片空白,就像凭空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只能推测他从那时开始就作为驯兽师四处游荡,一切消费行为都是非法进行。”

“夏天披星戴月,冬天枕雪被霜?从小枕戈待旦,断绝所有人类间的交流,像个野人一样生活?”

“或许这就是他能一鸣惊人的原因?”克劳因确实在困惑,这种匪夷所思天马行空的瞎想让他感到尴尬,“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之类的……”

“你在讲童话故事?看看你那张禁欲的脸,我以前怎么没从这张面部神经坏死般的脸上发现搞笑天赋?”索罗伊也很尴尬,自己信任的副手竟然还有这么傻甜白的一面,让她感到羞耻,“这种生活能培养出一个倾向利他主义的孩子吗?这样长大的孩子能如此温和无害吗?把他身上的力量给予你,你能平常待之吗?”

“不。”克劳因惊奇地说,从百里归接触狩神开始大浪就开始关注他,可他从未变过。他一直都是那个从净土山上走下来的孩子,不论狩神猎鬼的名誉还是所向披靡的力量都没放在眼里,这说明他见过比这些更为耀眼的东西,“这是个无懈可击的假身份!”

“附虚子找到了吗?”索罗伊问,“他和百里归有过接触,或许这个身份就是他做的。”

“在镇水市。”克劳因回答,“最近那边很乱,镇水张家和守山林家的龙头相继死亡,大家都想分杯羹。但‘龙’和‘鬼’都回去了,附虚子和张青素有私交,不论是想让她帮自己,还是自己想帮她,他都会去镇水……要找张青要人么?”

索罗伊缓慢地摇头,张青是个比男人还硬派的家伙,肯为手下任何人出头到死。而芥子又是个过于松散的组织,松散到成员和成员没有从属关系,没有归属感和忠心,更没有入会门槛,想通过给芥子压力来逼出虚子,根本不可能。

大家都说三大社团想摧垮芥子不过吹灰之力,可芥子想重建也不过是换个外壳的功夫。这样一个形式永远不能抹消,它就像水一样,在石头上装个粉碎,下一秒又聚在一起。以武王之强腕尚且和天涯会两败俱伤,旁人又能奈它何?

创建芥子的人是鬼才,任何人都可以加入芥子,任何人都可能是芥子,容纳万物,包藏须弥。它就像一只在三大社团逼迫下、仿照天涯会脱胎而来的怪物。失去了武王时近乎无敌的力量,也同时让旁人失去了对自己警惕,它不强大,但难以击溃。

索罗伊捏着笔,这始终是她衣领上的刺,每次想要除掉,都有种不知何处用力的感觉。

“神来之笔。”她叹了口气,“我无能为力。”

“那要放弃么?”克劳因轻轻叹了口气,“或者我们也委托芥子?”

“如果芥子是张巨大的网,附虚子就是网络核心的那几个结之一,你指望他们帮你么?”索罗伊把笔扔到桌上笑了声,笑容里藏着冷冷的刀锋,“天涯会失控时,是武王宁杀勿错的终结了它。我做不到的事,就培养一个人做到!”

克劳因垂下眼,索罗伊掷出的那只笔在报告上留下了浓重的黑色,百里归的名字被拦腰截断。

PS:一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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