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炎真告诉百里归，他只是想空打一枪吓吓那个不长眼的倒霉蛋，谁知这人命里该绝，碰上了枪法奇差的自己。

于是原本不该挨的一枪真的打到他身上，准准击中胸膛。

「反正已经打中了，罢手不罢手都没什么区别，算他倒霉。」炎真说，「与其让他活下来报复我，还不如让干脆点杀了他。」

「那张青呢？张青怎么算？」百里归说。

炎真没有回答，好一会才目露凶光。

「谁叫他是支离邪第二，人人都想取他性命？太强大又没有敬畏心的人总是那么危险，万众皆敌！我杀了他，又有谁会替他出头？」炎真反问，「恐怕连虚子也不会吧？她本来就提防这个人！这个讨厌的死人给我带来的，只有名声！」

·

一次快到令人心惊胆战的躲闪，拳头在枪声响起的同时送到了炎真眼前，炎真忽然意识到，那些露出来的破绽恐怕都是卖给自己的，看似不经意的化解也都早就准备在手上。

如今，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该支付代价了。

青年咬着牙露出开心到激动的笑容，将枪打飞出去。炎真唯一能做的只剩用手护住自己那张还挺英俊的脸，迎接第二次攻击。骨折的声音传来，挡在外面的右手向里的凹下去，扭成让人看着就眼抽的怪异形状。炎真咬着牙从喉咙里滚出几声惨叫。

对手的动作比声音还快，阿青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刚站起来不久的少年就又倒回地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百里归也没少打架，但从来没见过打得这么专业的人。轻松，漂亮，游刃有余，拳头凶狠迅捷，下盘该灵活就灵活，该稳又稳如磐石。他觉得如果在阿青面前的人是自己，恐怕连一秒都站不上。

这个人太危险了，就像……

思绪顿了顿，百里归拾起滑到附近的手枪，自然而然关上保险收进怀里，就这么划为自己的物品。

虚子看了眼，什么都没说。

「就像支离邪一样。」

这么硬的拳头，难免让蛇刺想到自己死去的弟弟，一时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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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记忆中，头发渐长后的支离邪死活不肯去理发店。

「我不喜欢别人站在我背后。」他说，「更别提那些人手里还拿着刀在我头上乱比划。」

于是蛇刺只好担负起剃头师傅的职责，并时常觉得荒唐。

如果被人发现蛇刺在干这个，我也就不用混了。他想。

几次被兄长修成狗啃般的发型后，支离邪拒绝了蛇刺的好意。他把头发留长，在脑后扎个小辫子。

至于是不是蛇刺故意手拙，那就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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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阿邪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吧？」

可支离邪的确死了，和十年前狂雨豪降的夜晚一起被烈火埋葬。至今大家还在奇怪那场连城大火究竟是怎么得的势，在暴雨中那么狂躁的燃烧起来。

此刻炎真已经只剩喘气的劲儿，他侧躺在地上，忍痛举起右手摆了摆。

阿青得意的笑了下，毫不掩饰骄傲，穿好外套蹲下来盯着炎真：“服不服？”

炎真没吭声，他压着身子，脸几乎压在地板上。

“算了，不服也没关系，把伤养好，想打再来，随时奉陪。”张青伸出手，他就是这么个人，磊磊落落，心里记不住仇。因为实力而自信，又因此而有些傲慢，“打到你服为止。”

“……”

“还不服嗱？”他提起拳头一瞪眼，只是已经没了刚才的凶狠兴奋。

“行了小伙。”蛇刺的手掌摁在他肩头，“做人莫做绝，才能长命百岁。”

阿青脸色一下变了，一会红一会白，刚才被枪指着都没露出这么扭曲的表情。

蛇刺叹了口气，想自己真是老了，不然怎么会因为他身上一点故人的影子就多话？

“我弟弟就是这么死的。”蛇刺说，“罢手吧。”

虚子轻轻咳嗽了声，说：“阿青……阿青是，女孩子。”

蛇刺僵了下，咳嗽一声，不着痕迹收回手捂在嘴边。

“真是张青啊。”有人吃了一惊，“她不是镇水市的吗？怎么跑到天元来了？”

如果是平时，百里归或许会吐槽点什么，可现在，他死死盯着炎真，实在没那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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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是一种很难彻底改变的动物。就算在某段时间里变得判若两人，但只要一点时间，他们就会缓过味来，并渐渐找回本性。

百里归了解炎真，就算那露骨的阴鸷渐渐从他眼中隐去，百里归也忘不了两人初见时那种被蛇缠住脖子般的凉意。

“看来你已经很清楚，用不着改天了。”炎真说，“就今天，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毒蛇咬人，不疼，甚至连伤口都不大。可总是出其不意，一发毙命。

他侧过脸，露出百里归最熟悉的、蛇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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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子好像明白过什么来，懵了一下。蛇刺也愣了愣，他看向外套里侧，脸色几度变换，如同方才的张青一般。

一把小手枪紧紧顶在张青腹部，恰好被衣摆挡住。

“我说了，做人不要做绝。”蛇刺僵硬地说，“孩子，你不讲规矩啊。”

“我呸，规矩？都说我们是疯子，还指望疯子跟你讲规矩？”炎真咬着牙，“叔，年代变了，你那套江湖道义，早就不好使了！想靠讲规矩活命，还是去跟阎王讲吧！”

“你已经认过输了。”张青也咬着牙，“还要不要脸？”

“糟糕极了，你这位朋友就不能少说两句吗？”百里归低声问虚子，“这股子傲慢，炎真最恨这种人。”

“……”虚子一个劲苦笑，“她就是……不太会说话啦。”

这哪儿是不会说话的程度。百里归腹诽。

“傲慢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炎真森森冷笑，“这么近，你还躲得开吗？”

枪响了，蛇刺用力拽开张青，红色在T恤上漫开，炎真又开两枪。果然枪法奇烂，一枪打在空处，一枪擦着张青胳膊过去。

“带她去医院！”蛇刺把张青甩向虚子，少女勉强接住，费劲的晃了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该减肥了。”她呲牙咧嘴地说。

“……那是肌肉。”张青捂着伤口哼了两声。

“你一个女孩子要什么肌肉！”

“那你倒是变得能自保点啊。”

蛇刺扑向炎真，去夺他手中的枪。两人好像认识，炎真没有朝他开枪也没有试图伤他，而是一个躲闪绕到门外，举枪指向张青。

街道是传来行人尖叫，脚步声杂乱，纷纷逃离混乱中心。

“叔你别妨碍我！”炎真涨红眼大吼，“你看不出她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今天杀不了她，早晚有一天就死在她手上。”

“……靠。”张青声音发虚，“冲这句话你都别让我活下来，否则你完了。”

蛇刺脚步停了一秒，枪响， 炎真收回发抖的手，死死盯着百里归。

他没能扣下扳机，武器被击飞出去，多了道弹痕。

少年双手稳稳托着枪，见炎真望向自己，露出个没什么味道的微笑。

“下次拿枪吓唬人的时候，记得朝这打。”百里归放下枪，指着自己心脏笑了笑，稀松平常的像与同学偶遇，“回去好好练练。走吧，炎真，逃命啊！张青已经活下来了，你完啦！”

写在后面：

傻逼作者昨天9点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忘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