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楚和易天琊一行在被追击的情况下汇合了，双方带来的追兵马上就要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一时之间，这片贫民区的巷陌里几乎聚集了将近一千名锦衣卫。

“宁曦姐，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其他人呢？”慕怀楚看到他们一行只有三人，诧异地问道。

“秋安鹤带着其他人从别处突围了。”易天琊简单地回答道。

顾宁曦皱着眉问：“你怎么也被这么多人追着？”

“我刚刚杀了楚凌野和张如瑾，这些是二卫和八卫的残兵。”慕怀楚喘着气说道，“我在八角坊已经杀了他们一阵，只是云体风身的时间到了……”

顾宁曦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说：“我也一样……若是能再用一次云体风身就好了，咳咳……”

顾宁曦说着说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抬起手去捂住嘴，手心一片殷红。

“宁曦姐你受伤了？”慕怀楚惊恐地看着她。

“没有……我们赶紧转换方向，不能留在这里和他们硬拼。”她说着指示易天琊去两旁的岔路看看情况。

易天琊一挥手说道：“这时候还看什么啊……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跑再说吧。”

前头有二卫、八卫的残兵近两百人，后头有六卫、七卫和九卫几乎未受什么损失的劲旅七百余人，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顾宁曦刚想说什么，却被易天琊给打断了：“别说教了，回去再说，赶紧跟我来。”

易天琊伸手拉了她一把，却看到她忽然往前倒了下去。他吓了一跳，幸好慕怀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顾宁曦。

“宁曦姐中箭了。”慕怀楚看着她后背一片血红，折断的箭头还留在伤口里。

易天琊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不碍事。”顾宁曦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你们别管了，分散突围吧。”

分散突围是只有山穷水尽的时候才会做的决定，虽然他们此时的情况用山穷水尽来形容并不过分，但易天琊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公羽缨和卫広已经牺牲了，他们的同伴越来越少，劫火行动却还没有收获成效，如果这个时候失去顾宁曦……易天琊不敢想象这种后果。

他把刀插回刀鞘中，一把将顾宁曦背在了背上。

“宁曦姐，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带你出去。”他忍着泪水说道，“你就从来没丢下过我，这种时候要我自己先走绝对不可能！”

慕怀楚抖了抖锁链说：“我来掩护你们。”

“这样走不了的。”柳歌瑜突然开口道，“本来咱们就很难甩掉锦衣卫的追兵，现在你背着她走的更慢了。我留下来吧。”

慕怀楚望着她清澈的双眼：“留下来只有一死，你想好了？”

“说实话没有。”她轻轻一笑，“不过乌月柳氏几百年以守护为己任，这种习惯已经深深地刻在我骨子里了。”

慕怀楚点点头，拍了拍易天琊：“带宁曦姐走，我陪柳小姐断后。”

易天琊背着已经因为失血昏迷过去的顾宁曦跑进侧边的小道，慕怀楚拎着两把锁链刀与柳歌瑜背对背站立。

“你意思一下，就也赶紧走吧。”柳歌瑜对身后的刀客说道，“易天琊一个人背着顾左使乱跑，他们两人身边需要一个护卫的。”

“还是你先走吧，我在这座城里和锦衣卫打交道多少年了，他们还没有一次抓住过我。”慕怀楚头也不回地说道，“论逃跑我比你经验丰富。”

“你现在内息紊乱，就算我留你在这里，你也挡不了多久。东城卉不好对付，一会儿又咬上来，我还得拼死一战。”柳歌瑜道，“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让我拼命。”

慕怀楚冷笑：“你说我内息紊乱，你自己又好的到哪里去？”

“柳氏之剑，不是你能随便揣测的。”柳歌瑜嘴角一扬，眼中带着一丝幸福的神色说道：“而且我从那个人手里学到了了不起的东西。”

“是吗……”话说到这个份上，慕怀楚已经明白了她的决心。

他刀链虚晃，吓得八卫所和二卫所的人一时不敢上来，趁空对柳歌瑜问道：“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给他，就算会被他怨恨我也一定帮你传到。”

“哈哈哈……”柳歌瑜笑着流出了泪水，想了想后幽幽道：“就帮我和他说一句抱歉，我失约了，剑圣这个名号，不能亲手交给他了。”

约好的重逢时再比一场剑，做不到了。

慕怀楚点头：“我记住了。”他挥动刀索，尽力发出一记浮生，将近前的数名锦衣卫撕碎，然后闪身跑进一旁的小道。

二卫和八卫的锦衣卫眼中认准了獠牙鬼，不管仍留在原地的柳歌瑜就想往那边追去，柳歌瑜立刻用凌厉的剑气回应了他们。

她移动位置，将路口守在自己身后，独握长剑遥指千余锦衣卫。

“虞秀卿，这一剑本想留到将来给你一个惊喜的。”她在心中默默说道，“虽然现在你看不到，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长剑光寒长街，夜雨在柳歌瑜的手中突然出现了出神入化的变化，她先一一重现了曾经虞秀卿演示给她看过的剑中九诀的前六剑。六剑过后，面前锦衣卫倒了一片，她的剑上滴血未染。

白雁书、风还真和雷正楠躲在后头远远地看见了这六剑，各自都在心中惊叹世间竟有此人。他们原以为一卫长季倾城的剑就是绝世无二，但此时的柳歌瑜展现出来的剑术竟然隐隐有突破季倾城的巅峰更进一步的趋势。

剑中九诀第七剑，破阵！

柳歌瑜凭着自己的剑术天赋将剑中九诀里连虞秀卿都不曾在她面前演示过的破阵之剑给再现了出来。后三剑虞秀卿仅仅向她讲过练习的口诀和原理，但剑中九诀这种繁复深奥的武术一般人就算知道这些也难以修炼成功，虞秀卿教她时也没有想到她真的能够学会。

东城卉来到现场时，正看到柳歌瑜以破阵一剑连摧锦衣卫数个小队组成的方阵，她望着那如神之剑，心中的怨恨却越来越深。

若是我师哥还在世，哪里轮得到你在剑术上逞威风？

“这人就是那个乌月柳氏的女儿？”她向旁边的白雁书等人问道。

“是……就是那个被皇帝御赐剑圣称号的柳歌瑜。”白雁书回答。

“剑圣？”东城卉冷笑，“我倒要看看她一柄剑能杀多少人！”

他们交谈之间，那边围攻柳歌瑜的锦衣卫又一阵溃败下来。

剑中九诀第八剑·天诛！

凭空创造出万千剑气形成的剑影，如同万箭齐发一般朝敌人遮盖过去，那些妄图正面相迎的锦衣卫们在这一剑下纷纷倒地不起，非死即伤。

柳歌瑜虽然感觉自己气力将尽，体内的气息紊乱到翻江倒海的地步，身体沉重得快要迈不动脚步，但不知为何手中的剑却越使越轻，越来越随心所欲。

“虞秀卿，独孤一剑我还未能悟透，但我这一剑，你看好了！”她对着根本不存在的人大声呐喊。

“这一剑，名为剑歌！”

夜雨长剑发出震鸣，剑气如虹，一剑穿百甲。

七百里外，纵马疾行的负剑黑衣年轻人忽然在山道上勒住了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只是不由自主地朝帝都的方向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