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的结果并不是很如人意，蝗虽然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不过周小同并没有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蝗部落的图腾神灵以树人的外貌出现在所有信徒的面前。

神灵的原貌显然不可能是树人，他们不过是将自己易容成树人的样子，借此来方便自己行事。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在地球的神话中，最原始的神灵也是长相肆意，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人类印象中的神灵才与人类本身相差无几。

隐藏在背后的高等级文明显然也意识到，随着树人部落的整体智慧不断提升，如果用旧的样貌迟早会引发一系列社会矛盾。所以趁着树人们的神话传说系统还没有形成时，他们以树人的外貌李代桃僵，为自己找一个全新的身份，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样一来，图腾神灵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无论周小同怎么逼问蝗，对方也说不出所以然，至于武器的来历，对方自然更一无所知。

车中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车外车轮转动的声音不断传来。沉默了许久后，周小同突然拿起木板，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并将其递给知识分子：“你想不想知道关于我的文明的事情，全部的事情。”

知识分子伸出藤蔓手臂，轻轻地触摸着木板上的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愿闻其详。”

关于地球上的事情，周小同之前只告诉过他零星半点，至于真正的地球文明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从来不知道，此时听周小同这么说，心里自然无比好奇。

周小同开始将地球上的事情写在木板上，从人类诞生写起，写了羲和，写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写了13号，写了船员文明，更写了地球的毁灭与以及毁灭者的形象。

小小的木板写一层，削一层，等他写完所有的事情后，原本手掌厚的木板薄的如同纸张一般。

知识分子仔细地浏览着一片又一片的故事卡片，看完后发呆了很长时间。

宇宙间有很多生命他早就知道，光是这颗行星上，有书籍记载的都不下于10种，况且周小同先前时也告诉过他很多关于宇宙的事情，因此宇宙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陌生。但这一次，详细地得到另外一个文明的状况，还是第一次。

当他看到周小同描述出来的横亘在太空中的鱼以及人形兵器时，沉默了好久。

地球的毁灭让他对周小同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他突然有些明悟，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崇拜的图腾神灵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与地球文明、其他的外星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或许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强大的离谱。

但强大总是相对的。

船员文明当初对地球来说是多么不可战胜，可遇到黑色战舰还是被几分钟内摧毁；黑色战舰如此厉害，但看到人形物体时，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窜，不敢与其为敌。

知识分子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谓新生，不过是死亡的开始。任何东西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有朝一日会走向灭亡，地球如此，船员文明如此，他们崇拜的图腾神灵亦是如此。

看着知识分子的藤蔓在小卡片一般的木块上轻抚，在不断地汲取里面的信息，周小同忽然感到心中一阵的轻松。自从地球灭亡后，悬浮在自己心中的压力随着自己的倾诉，而全部消失。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是舒爽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张开口，贪婪及汲取令人愉悦的空气。

他目光眺望车窗外的景色，手机打开播放器，放着羲和的小曲，属于他们两人的小曲。

车子按照早已经设定好的路线行走，不知不觉脱离了绿色的植被，来到黄沙漫天的沙漠边缘。

刚刚抵达这里，原本被安安静静关押在后备箱的蝗不知道发什么疯，猛烈地撞击车厢。知识分子站起身来，准备走到后备箱让蝗安静下来，可在这一刻，当他感受到周围的环境，特别是察觉到对面一望无际的沙漠时，愣在原地。

后备箱的撞击声越来越吵，周小同皱了皱眉头，转身问知识分子：“他抽什么疯了？”

知识分子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回答：“他在恐惧。”

“恐惧什么？”

“这片沙漠！”

……

知识分子的这个回答让周小同有些惊讶，他可是从这片沙漠中走出来的，却从来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恐惧之处，竟然能让一名树人战士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若说沙漠最大的恐怖，便是其无尽的荒凉和无人问津的孤独，但即便如此，也不值得对方如此反常。

蝗的反应，完全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本能反应。

周小同准备让蝗安静下来时，察觉到知识分子的表情也不太对劲，有些怀疑这片沙漠其实真的让人敬畏。

他问：“这片沙漠有什么问题吗？”

知识分子在站在车窗前眺望了很久，才回答：“这是一处神陨之地。”

“神陨之地？”

“是的。”

知识分子拿出另外备用的木板，开始在上面书写。

“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自从树人有历史以来，它就在那里。一些老树人认为，沙漠的年龄应该和建木年龄一样，极为悠久。”

“在树人部落中一直有一则传说，就是关于这片沙漠的。”

“最早的时候，这里是一处山脉，榆木葱葱，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发生了异变。绿色植被开始荒芜，山脉被狂风侵蚀，变成沙尘，逐渐的就成了今天这幅样子。沙漠形成后，越来越诡异，任何踏入里面的生命都会死亡，甚至是一些神灵进入其中也无法出来，所以才会被称作神陨之地。”

知识分子分子写到这里时，后备箱中的蝗发出急促的叫声。

树人有发声器官，但平日里根本用不到，只有当他们的情绪达到激烈的程度时，才会发出声音。由此可知，蝗此刻害怕到什么程度。

知识分子转过身，走到蝗的身边和后者交流许久，随后回到周小同身旁：“蝗说他小时候曾经迫于生计随部落的长辈进入过沙漠，当时进去时是三十名，但出来时只剩下了他一人，其余的人都惨死在里面。他说这片沙漠时活的，黄沙会吞噬掉所有进入里面的生命，他至今都无法忘记长辈们死去时的惊恐一幕，所以宁愿被我们杀死，也不愿意被带入这片沙漠中。”

“他曾经进去过？”听知识分子这么说，周小同心中一动。

要想躲过树人部落的追杀，就只有穿越沙漠这一条途径。沙漠如此的危险，如果能得到蝗的经验，生存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他对知识分子说：“告诉蝗，如果他将里面的行程图告诉我，我会考虑在进入沙漠之前将他放走。”

或许是幼时的恐惧吓破了蝗的胆子，听到周小同的条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只是蝗很显然没有考虑到一件事情，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弹弓藏，他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真的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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