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屏幕闪烁，有情况。

“族长，捕捉到一段全频广播，信息来源不明。”通讯官扭头汇报。

“女王号”旗舰舰首，正在讨论问题的一群人停了下来，灵族族长和游默对视一眼，意识到不对劲，随即走向指挥台。

“接。”

“是。”

通讯官戴上耳机，将信息上传至中控大屏，屏幕连续眨了几下，God的头像慢慢浮出。

果然是他！

游默和族长再对视一眼，探测器没有发现超级晶体脑的踪迹，看来真让它给跑了！

“嗨，小默，先生，女王以及其他人。当你们收到这段留言时，我已经走远了。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又气又恼，因为你们失败了。你们虽然从我手里夺回了地球，但你们并没有真正杀死我。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我是God，是神，神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凡人杀死？所以你们注定是要输给我的，你们不用为此后悔或遗憾。”

“不错，今天我确实失利了。在这场你死我活的争夺里，灵族的表现着实超乎了我的预料，我对女王的智慧和勇气深感钦佩，没想到灵族在二十年前遭遇重大挫折之后还能恢复强盛。我低估了灵族，也低估了这场游戏的难度，我会深刻反省在这场游戏中犯下的所有错误，这次教训也会成为下一个强大的我最重要的一部分。”

“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因为我有我的职责。人们需要我，我是他们的神，我不会放弃这颗美丽的星球，它是我的家园，也是我的乐土。苟延残喘是没有意义的，拖延挣扎也不会改变历史潮流，我允许你们再活一段时间，等我再次回归时，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人性，是你们的死穴。小默，你记住了么？等我回来，我回给你惊喜的。”

视频中断，画面定格，舰首内暮气沉沉，每个人都一脸忧色。

战斗虽然打赢了，地球也夺了回来，但没杀死God，始终是个巨大的遗憾。最关键的时刻，族长选择集中力量救人，于是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机器人逃出云岭地下城，消失在茫茫山麓之中。

God的丑恶嘴脸算是被人们看清了，可云岭地下城也为此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地下城的门禁系统经过抢修已能正常运转，因毒气入侵而丧命的无辜群众还在统计当中。游默知道，这是用无数鲜血换来的胜利，他十分欣慰感激，也期望类似惨剧不要再发生了。

他转身来到电梯口，乘坐电梯升至“女王号”上层甲板，甲板上有一处视野开放的宽阔阳台，阳台边沿还罩有一层透光度极好的密封玻璃。

世界，变样了。

地球，也活了。

这是游默梦中经常出现的情景，如今已然变成了现实。荒芜贫瘠的黄色山岭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绿衣，有毒空气之下，那些经过基因改良的花草正在奋力生长。地球上的幸存者们早已对他们的母星绝望了，没有人敢奢谈让她再活过来，但远在火星的灵族则不一样，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希望。

看到绿草的那一刻，游默当场感动得想哭。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地球上重现生机，他瞬间感觉此生无憾矣。这片绿草虽不能立刻给蜗居地下城的人们带来现实价值，但它的存在证明了地球和人类都是有救的。只要美好的希望还在，幸福和快乐自会娓娓道来。

电梯门打开，有人跟了过来，他回头一看，是族长。

族长换上了她那洁白的专属长袍，姿态倩丽，青春动人。

“探测器刚刚发现，有艘飞船正在以接近光速的超高速度离开太阳系，往人马座方向去了。”

“人马座？”游默皱眉，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事情，于是猛地瞪大眼睛，“灵球？”

族长微微摇头，“应该是，God肯定在那艘飞船上。如果God的下一站是灵球，那么霜霜和欧野他们，以及灵球上的灵神，就都危险了。”

游默把头慢慢低了下来，有些失落，看来有些事情终归还是避免不了。

“我去吧。”游默低声说，“给我一艘飞船，我去追God。”

族长没有即刻回复他，目光转向窗外，有很多穿着防护服的幸存者在草地上快乐奔跑。

“我已经让夏娃去准备飞船了，她会带人去追击God，保护灵球上的其他人。”

“族长，去灵球探险原本就是我的任务，况且God也是我放跑的。”游默说，“这都是我的责任，让我去吧，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你确定，你还要去灵球？”

关于这个问题，族长其实有她自己的考量。

乔艳艳如今怀孕待产，怀的是游默的孩子，这是灵族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情。这个孩子目前还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如果游默不在，灵族人和普通人结合的谜题就无法解开。这同样是关乎灵族生存繁衍的重大事项，一点都不比追击God或是去灵球找灵神要次要。

可如果不让游默去，游默便永远是个脱离组织擅自行动的逃兵。她知道游默有心戴罪立功，即便把人留在天灵城，游默也不会快乐。而且，灵族探险队也确实需要一位系灵人。

又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她还是得即刻做出决定。

“我确定，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只能是我去。只有我的身体能够承载不同种类的灵神，也只有我能把它们带回来。”游默诚恳请求，“地球的重建，夏娃宗主明显比我作用更大，而我留下来，也帮不了你们什么。族长，让我去吧！”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不仅仅是危险的问题，飞船一去一回，时间无法估量啊。”

“我知道，我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让我去吧族长，这次我一定不辱使命。”

族长看了他一眼，再次低头陷入沉思。

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不愿向游默透露乔艳艳怀孕的消息便足以说明一切。游默说得没错，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完成这项任务。生殖隔离失效的问题可以等到游默回来再解决，可一旦让God抢得先机，接触到灵球上的灵神，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族长，我求你了！就让我去吧！”

族长还在犹豫，欺瞒怀孕的事情，她实在于心不忍。

“族长！”游默苦苦哀求，就差跪下了。

族长转身，抓住游默的手，再度确认，“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游默挺直胸膛，“准备好了。”

“我允许你回一趟天灵城再做决定。”族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里有个人，应该很想见到你。”

这一说，游默的激动瞬间爆冷。他知道族长指的是乔艳艳，他也确实很想念乔艳艳，可是，见了又如何？还是要分别的。

无论怎样，还是要分别。

分别的场合能少则少，他不想让心里头乔艳艳那张灿如春光的笑脸被离别的痛苦所取代。

而时至今日，他还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爱上乔艳艳。

“不必了。谢谢你族长，我保证，我会尽快完成任务，回来向你复命。”

族长听明白了，微微一笑，也不强求。她拍拍游默的肩膀，转身离开，心里暗暗希望那时候的游默不要怪罪自己。游默也明白了，同样微微一笑，站到阳台边沿，抓紧时间留恋地球上的人和物。

一个小时之后，在父亲、姑姑、静姝、高婉秋等等一众人的注视下，游默亲自操控一艘光速飞船，带着十几名船员离地升空。王灵已经还给了族长，此刻的他心无旁骛一身轻松。他用坚毅的眼神向下方的亲朋好友保证，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束光破开浓云扎向地面，金黄色的光粒瞬间晕染了整片云岭山区。久未见到阳光的人们都被激活了，纷纷走出地下城到空旷处驻足凝望。穿着小号防护服的孩子们跑的跑，跳的跳，用最放肆的笑声狠狠报复压抑多年的日子。大人们在后面竞相追赶，可无论他们跑多快，也都追不上那份源自生命本身的纯真和快乐。

时间赢得了生命，亦或是生命赢得了时间。游默迎着阳光一路向上，微微笑了。

“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