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站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走着。

隔着实验室的门还是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仿佛被活生生掏心挖肺，再一根一根挑断手脚筋一样疼，不，或许比那个更疼。那叫声已经变了一个调，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了。惨叫声持续了几分钟，慢慢衰弱了下去，安静了下来。

那个人叹了口气，打开门，里面正有两个人拖着刚刚叫喊的人出来。其实也不能算是人了，至少已经根本看不出有人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是被严重灼烧过的痕迹，半个头盖骨都被烧的露出来了，露出恶心的白色粘稠液体。至于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露出大块大块失去皮肤的猩红肌肉，还不停的渗出刺眼的鲜血。

“还是不行吗？”他皱了皱眉，问。

里面另一个人摇摇头，也叹了口气。

“难道这么多个人里面，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吗？”他一拳锤向墙壁，眼神狰狞，“呸！废物！一群废物！”

“再试试吧……没准呢。”

“你们跟那些人一样，都是没血性的东西。”那人毫不留情的骂，“真不知道团长怎么想的，到今天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死的人，怕是连当年死在那些畜生手里的都比不上吧！”

饶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他都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些实验对象不仅仅是其他国家边境的人民，更是有一部分是本土的流浪汉。

那群畜生用食物引诱那些无家可归，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浪汉前来参加实验，可是这基因实验本身就有极大的缺陷，这完全就是用人命在开玩笑！

另一个人低声笑了笑:“反正他们都是为了国家，奉献出自己的生命的，他们应该感到光荣。”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力地倚在墙上，“再试试吧……这一次，我在旁边看着。”

“没问题吗？你在外面也听到了，这里面的惨状…”

那人嗤笑着打断他：“惨？有我亲眼见着自己的同伴当着我的面把另一个同伴撕成两半剁成肉酱来的惨吗？”

“那请便吧，副团大人。”

刚刚抬尸体的那两个人又回来了，这次是拖了一个完好的人进来，只是那个人还在昏迷着，年龄不大，大概只有十五岁。他们将他放在屋子中央满是血迹的台子上，硬生生掰开他的嘴灌了一瓶什么东西进去。

少年慢慢睁开眼睛，一脸恐惧的看着周围的人和物。

“开始吧。”另一个人说。

“好的。”他控制着机器，从另一个台子上拿下一个小盒子，缓缓打开，蓝色的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直接将盒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少年身上，少年只看到一个蓝色的光球与自己的身体接触，然后那光球就像滚烫的铁珠放在冰块上那样，融化了他的身体，烧焦了旁边的皮肉，就像滚烫的锥子一样狠狠扎入他的身体里。

皮肉烧焦的呲呲声很快被少年的惨叫声盖过去了，血从他体内不要命地流出来，空气中充满了奇怪的味道。

“唉……又是一个失败品。”

……

忽然“咚”的一声从身后传来，就好像是水珠滴落到水面上发出的声音。

卫柯“转”过身，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缕微弱的光，找不到光线的来源，仿佛它一直就存在在这里已有千年万年，散发着那一点可怜又微弱的光辉，给这漆黑冰冷的世界带来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他看见的是一潭水面，不知这潭水有多宽，因为它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可能面积很大，也可能很小。又或许它根本就不是一潭水，但不管是什么，卫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像石子投入水面时一样泛起的阵阵涟漪。一圈圈的波纹慢慢的扩散，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消失不见。

在这一圈圈涟漪的上面，飘浮着一个人，虽然那点微弱的光源没有照到这个人的脸上，但是卫柯仍清楚的“认出来”，是那个少年。

“喂……”卫柯刚伸出手想要叫住他，可对面的少年竟好像风中摇拽的烛火一样的脆弱，不知道是他出现的时间到了，还是卫柯的动作引起的反应，在卫柯刚抬起手时，那点微弱的光源就好像被风吹灭了一般突然熄灭。

这个世界再次恢复一片虚无的黑暗。

突然而来的黑暗令卫柯怔了怔，慢慢的缩回手，再没有动弹。

下一刻，又有一个心声泡沫浮现在他的眼前……

……

我咬紧牙，忍着腿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偷偷向墙角挪了挪，顺带着用残破的衣服把伤口遮盖住。

“疼么？”一个女孩瞄了眼在外正打盹的士兵，悄悄跑向我，问道。

她和我一样，都是被军队俘虏过来的，她的身上也布着多多少少的伤痕，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她那双眼睛，闪耀着孩童特有的温暖光泽。

我不想理她。

在这个冷酷如冰的监牢里，没有必要去刻意和别人相处。

因为下一秒，你也许就离开这个世间了。

这很正常。关在这里的孩子都是帝国的验品，我从监兵口中依稀得知这是场关于基因的实验。

在这个未知的帝国验室里，我和其他被俘虏过来的孩子一样都要接受严酷的训练，常常有没达到要求被鞭子活活抽死的孩子们。

有一次，我亲眼目睹了一个女孩，被鞭子抽得浑身鲜血淋漓，伴随着最后一声惨呼，她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涣散的双瞳中的不甘与恐惧仿佛真的是恶魔一般。躲在墙角的我们都被这样的景象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我们知道，这里是个吃人的地方，进来的人没可能活着出去。

一阵冷风从狭小的墙壁裂缝中透进，我忍不住的打个寒颤。寒冬腊月，我们只有单薄的衣裳可以熬过冬天，所以第二天有人没有再爬起来，在这里也是常事。

在这里，这噩梦就要一直做下去了，直到自己死去。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没有阳光，没有自由，只有鲜血，和疼痛。

在这场噩梦中，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