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这个词于燎和萤火而言都陌生的很。

“是的。明阳君府上住着许多门客，门客与奴隶不同，他们都是自由身。若想离开，只要得了明阳君的同意，便能离开寿春台。”

“你也是门客吗？”萤火问道。

“我哪有那本事，我不过是生活在寿春台的百姓罢了。”李虎摇头。

见燎依旧沉默，李虎继续道：“明阳君十分和善。你们不必担心。”

可燎担心的却不是明阳君是否和善。自从离开荒原，他们遇到了许多人，却每一次都被贩卖，他担心一旦入了明阳君的府邸，是否真的能像李虎说的那般安然离开。

踌躇间，燎的耳边传来了人们的呼唤声，原来是逃下山的人们回到了寿春台寻求帮助，此时他们正准备山上救李虎，没想到才出城便看到了李虎。在得知燎与萤火救下了李虎后，他们对待燎的态度顷刻转变。在得知他们二人合力与怪鹿打斗之事后，更加的敬佩起了他们。

燎与萤火错失了逃离的时机，只能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再次进入了寿春台，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此次入城，他们成为了明阳君的门客，稷和馆中的一员。

明阳君素来喜好设宴听歌赏舞，此次收入两名门客，也成为了今夜宴席的主题。

一身脏乱的二人，被安置在了客舍，准备沐浴更衣。

萤火的身体浸泡在硕大的浴池之中，水中传来不知名的花香，清新寡淡，这个气味萤火似乎很是喜欢，她情不自禁的将头埋入水中，侍女们本围着萤火想要为她沐浴，似乎是察觉到身边的异动，萤火立刻从水中抬起了头。警觉的看向门口。

此时她面容上的污秽完全褪去，露出了原本洁净美丽的脸来。侍女们纷纷愣住，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子，没想到她是姑娘，且漂亮的过分。

察觉到她们的目光尽数落在自己的身上，萤火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你们在看什么？”侍女们这才移开目光道：“公子，我们是来帮你沐浴的。”

“不用。”萤火拒绝。她不明白为何洗澡都需要帮忙。

见萤火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侍女们也没有多加逗留：“那么奴婢便将衣服搁在此处了。”

但很快的侍女去而复返：“对不起，我们之前以为您是位公子，所以拿了男装给您。我们这就给您换一套。”

萤火摇头“不用，我很喜欢男装，谢谢。”

直到侍女们退出了房间，萤火的情绪这才舒展开。她细细的搓遍全身后才心满意足的从水中站起，穿好衣服后，萤火推门而出。

侍女们看到走出房门的萤火皆是一愣，萤火此时穿着男装，却丝毫掩不住她的美丽。

萤火抬头的时候，发现两位侍女依旧望着自己发呆。

“怎么了？”萤火询问。

侍女急忙收回目光道：“姑娘你真漂亮。我们帮您挽发吧。”

萤火摸了摸自己四散的头发点了点头。她确实不会挽发。

待整装完毕，侍女们为萤火挽起了男士发髻，走出门口的时候，门口的侍卫们在看到萤火时，都微微的张着嘴，好似愣住了一般。随后，他们收神，不敢再看。

此时的燎早已经沐浴完毕，前来找萤火，看到萤火的模样，即便是朝夕相处的燎，也不禁愣住，可紧接着他竟蹙起了眉。心中的不安悄然蔓延。

“怎么了？”萤火蹙眉询问。

燎立刻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该前往宴客厅了。

燎与萤火在宫人的牵引下走向府邸深处，廊道的上灯笼逐渐亮起，将黑暗的天地照的一片昏红。

“二位贵客。到了。”宫人推开了门，而后低下头。

燎领着萤火跨门而入。无数明亮的灯火将室内装点得辉煌灿烂。萤火忍不住道：“这里真漂亮。”

听到门外的动静，人们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人们在看到萤火的那一刹那，仿佛忘了呼吸，他们停下手中的酒盏看着萤火，原本喧闹的宴厅顷刻寂静。

直到有人开口打破寂静：“二位请入座。”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苍白的男人，他无疑便是这宴会的主人明阳君。此时他正慵懒的靠在漆木椅上，白衣黑发，衣和发都不扎不束，举着酒樽的手随意的朝右边一指，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飘拂。

燎朝那明阳君道了谢后便带着萤火坐在了右边的空位上。

萤火与燎落座后，夜宴的歌声再次响起，宴会在觥筹交错中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

翌日清晨，燎早早就前往明阳君寝宫求见，希望明阳君允许他们离去，可未曾想到，却得到了明阳君已经外出的答复。

直到第三天，燎才再次看到明阳君。白日里的明阳君竟与夜宴时大不相同，他的头发已经束起，用一个玉质簪子固定着，身上穿着一席藏青色绸质长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他正立在园中看着自己的手，见燎求见，他才拍了拍手上的粉末道：“不知二位有何事？”

“可否请明阳君允我们离去？”

明阳君眉尾一沓，凝眸望着燎道：“你可知成为我的门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燎从未了解过，恕燎不知。”燎摇头耿直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既然明阳君问了他便如实回答。

而燎的回答竟让明阳君有些哭笑不得。他的拇指和食指继续摩挲着，似乎是在感受手上的粉质是否细腻。而后他望着燎继续问道：“好，那我便问你一个你知道的。为何要走？”

“治病。”燎回答。

明阳君蹙眉：“治病？”

“嗯。”语罢燎卷起了袖子。将那条中毒的手臂暴露在明阳君的面前。明阳君站在原地望着燎的手臂，而后摸了摸下巴沉吟一声道：“让你们走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稷下馆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大人有何要求，燎必定努力完成。只要您同意我们走。”听到可以离开，燎立刻开口。

“前几日那领队因为腿伤，只能在家休养。而今也没有适合的人选代替他。我听说你们二人身手不错打跑了怪鹿，便暂代此职，等物色到适合的领队后，便让你二人离开。”明阳君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语罢也不等燎说话，便兀自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