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十六章 百花露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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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阿罗有些担心的望着他,瞬间忘了自己刚才的别扭不满。

“没关系的。”红印淡淡的笑着,有意无意的用手遮掩了右臂上的伤口,“阿罗不生气了?”

他这话一问,阿罗顿时为之气结,“红哥哥把自己弄成这样,还问阿罗生不生气?”

她这话有些幼稚,像是小孩子的赌气之词,然而,这简单到近乎单纯的语言里,却透露着她的忧心。

红印闻言好脾气的笑笑,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伸手抚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阿罗不用担心,我这是小伤,不碍事的。”

阿罗怒道:“红哥哥这些时间都在做什么?不仅没有照顾我,还没有照顾好自己,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哼,莫不是哥哥忘了自己的初衷吧。”

“阿罗!”红印呵责一声,一双好看的剑眉隆起,皱成一座山丘。

眼里一直弥漫着的淡淡的笑意不见,竟是生气了。

“好!我不说了,哥哥的事情,总是不让我知道,亏我为了你义无反顾来了这人间!”

阿罗罕见的没有哭闹,只是说话的语气稍稍激动了些,一双美目含情,此刻却水波荡漾。

红印沉默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转过身去,寻了椅子坐下,那双深邃的眼里,光芒有些黯淡,盯着地上的某处,没有看一旁立着的佳人。

“唉…”

见他这样,阿罗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无需再说什么,因为对这一切,她早就习惯。

但凡牵扯到那个人的事情,在她眼中,那个温文尔雅,淡漠如水的男子,便会无端失了分寸。

变得不像他自己。

红印是为谁而活?

阿罗曾经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是为前世已经化为枯骨的红颜?还是为重生后了却自己的心愿?

从前,她想了,思考了,却没有得出答案,可今天,她似乎明白了。

都不是……

红印活着,却像已经死去。

他早就被自己的执念束缚。他不愿意再体验人世的爱恨,他……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佳人红唇一抹轻叹。

阿罗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放在了红印身旁的桌子上。

“红哥哥……刚才,我看见了。”

说完这句话,阿罗深深望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包含着属于她的,独有的怜悯。

推开门,她淡紫色的衣摆被风吹的扬起一个角。

红印抬起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那抹靓丽的色彩消失在门前。

屋门重新关上了。

红印静坐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拿那个瓶子。

雪白的瓷瓶,伫立在桌子上,红印伸手取了,轻轻旋转打开瓶塞。

一股子浓郁的清香传来,红印表情一时间有些恍然。

他低下头,透过小小的瓶口,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清澈的透明液体。

这……红印凑近仔细看了看。

这是……

百花露!

阿罗的宝贝,一向随身携带,从不示人的,他唯一一次得见,还是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际,被阿罗拿出来为他引魂的。

这东西……

红印慌忙站起身,一把抓起桌子上放着的瓶塞,起身抬脚追了出去。

猛地推开门,门外一阵凉风袭来,吹的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抬首望四周,静悄悄,哪里还有什么阿罗的身影。

走了呀……

红印突然冷静下来。

既然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还拿过来给他,那么,就算他再拿去给她,她也不会要吧。

红印静静凝视手上的瓶子,良久,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他一直以为阿罗只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妖,坏的时候坏的很天真,好的时候好的很单纯。

然而,如今看来,却是他妄下定论了。

红印回到屋子里坐下,伸手撩开了宽大的袖子,隐藏在里面,那原本雪白的手臂,此刻结满了血痂,深深浅浅的伤口遍布其上,有的地方,还在渗血,一滴滴跌落在地上,那晶莹的液体,狠狠砸落,摔成许多瓣,一副破落的样子。

血……

红印突然掩唇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却像呜咽,响在明媚的春光里,落了一地的玻璃心。

他笑到直不起腰,笑到眼睛里落下泪,终于伸出手,将阿罗留下的那瓶百花露倾倒出来,几滴晶莹的液体顺着瓶身缓缓流淌下来,落在了血肉模糊的伤处,翻飞的肌肉一点点愈合,用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好了起来。

“阿罗呀……”

红印倒百花露的右手有些发抖,因为他心里极清楚。如明镜一般。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手里每滴落的一滴液体,都是阿罗数年来苦苦积攒的修为。

花妖是没有内丹的,它们的修为,就凝聚在这一瓶小小的百花露里。

传说,每修行十年,花妖便得了这一滴百花露,等灌满了这一整瓶。

三花聚顶,飞升仙界。

滴到第三滴的时候,红印收回了手中的瓶子。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瓶属于阿罗的百花露拧好,藏在了最贴近他胸口的怀里。

阿罗把自己托付给了他,将自己的修为给了他,把她所拥有的,毫不吝啬的奉献出来。

这份恩情,红印想,他是没办法还清了吧。

沈珂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床边不远处紧锁着眉头的沈言。

沈言是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至少在他看来,那个谈笑君子是不适合被什么东西羁绊的。

“怎……”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侍女见状,急忙伸出手来。轻柔的扶起他,垫了金丝的靠背在身下,同时噎好了他滑落在身下的锦被。

“你们先下去。”

见侍女收拾妥当,一旁的沈言便开口禀退了。

“是,公子。”两个侍女福了福身,行了个礼下去了。

沈珂清了清嗓子,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但除此以外,其他地方到没什么不适。

慢慢混沌的脑袋清醒过来,脑海中才显现出昏迷前的画面。

浑身青紫的婴尸……

面容模糊的女人……

女人…

等等,她出现了!

沈珂猛地清醒过来,转头望着一旁静立着的沈言,沈言正皱着眉头看他,目光深沉,不可揣测。

“那人……”沈珂抱着头努力回想着,太阳穴处一阵抽痛。

沈言望着他,漠然不语,只是转身将一旁窗户轻轻合上,刺目的阳光被雕花的窗栏遮住,屋子里相对黑暗了些许。

沈珂这时候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揉着脑袋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他脑海中模糊的画面叫人不好确认,只能求助于面前站着的哥哥。

“你晕倒了。”沈言淡淡说道,“婢女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屋子里一片狼藉,像是被龙将军的铁甲卫踏平了的战场。”

沈珂难受的皱了皱眉,听了这话有些诧异,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玩笑般的回了句,“那是我单方面被虐打吧。”

沈言笑了,眉目自成风流,一派翩翩公子的样貌。

“发生了什么?你该给我说说吧。”

“呃…”沈珂晃了晃脑袋,咧开嘴笑了笑,跟沈言相似的眉眼却比起兄长多了一丝桀骜不驯。

歪着头想了半晌,他才慢腾腾的坐直了身体,揉着眼睛回了句:“不知道诶,回屋子的时候有人突然出现,脸都没看清,就叫人家打晕了。”

“打晕了?”沈言问道,“可刚才大夫看过,并未留伤痕。”

沈珂撇了撇嘴,未曾言语,只是眉目间含少许困惑之色,表示原因自己也未曾得知。

见他如此,沈言的表情沉静下来,微微低头,皱着眉想了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又抬起头,沉声说了句,“是牵连了你?”

“不知道。”沈珂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不知是不是杨家的人,或者,是金城于家,西周赵老人?”

“我会查清楚的。”沈言点头保证,“若真是因为商行的原因,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无所谓的……”沈珂浅笑着,眉目慵懒,眼帘低垂着,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的视线。

“反正沈家主事的是大哥,少我一个也不少。”

他这话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沈言闻言皱了眉头,乌黑的眉凝成一股绳,看着躺在榻上一副纨绔子弟的沈珂,他的语气有些严厉,“你不要现在这幅样子。将来的商行,终有一日会交到你的手上,你……”

“我不要商行。”沈珂打断了他的话,换上一副不耐烦的神情,“经商那是哥哥你的想法,我只是个浪荡子,莺歌燕舞还好,其他就算了。”

“沈珂!”沈言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一向温和的眼带了些许凌厉。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沈珂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后翻身滚到了柔软的床榻之上,右手拎起绣着白凤的锦被,“呼啦”一下盖在了头上。

站在床边的沈言叹了口气,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床上的人同床榻间的被褥滚成一团,鼓起一个大大的包,蜷了蜷腿,乌黑的发同他洁白的中衣纠缠在一起,随后便不动了。

摇了摇头,沈言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推门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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