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铮匆匆赶回俱乐部，正好碰上一队安装工人刚刚离开。他推门走了进去，看见俱乐部内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杨冲正领着一个身穿NT训练服的少年，在基座旁转悠着。不时跟少年解释几句，乐铮心中猜度着少年的身份，刻意放重了自己的脚步。

听见脚步声响，杨冲转过头来。“小乐，来认识一下新朋友。这是任梓，以后俱乐部里的留守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乐铮打量着他，少年的年龄与他相仿。身体瘦弱，面色上有些发青，那是劳累过度的体现。他隐约觉得对方有些面善，却总是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你就是幽牧吧。”任梓眼睛一亮，惊喜道：“没想到居然让我见到了真人。”

“你见过我？”乐铮狐疑问道。

“是，在严总的电脑里见过。”

说者无心，但杨冲和乐铮两人都是一惊。他们和严光秉并没有什么交集，除了那次上门捣乱。不知道这个严光秉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关注？

“你们严总是想把我们家小乐收购过去吗？”杨冲似乎开着没心没肺的玩笑，“他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买不走的。”

“那倒不是。”任梓摇头道：“严总请到耀九州大神就已经很吃力了，更不要说荣誉殿堂排前十的幽牧。”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烈马会的一员，连忙住了口。无论如何，烈马会总是他的前东家。这样在竞争对手面前抖露前东家的隐私，多少有些不聪明。

“是么。”杨冲瞥了乐铮一眼。乐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及时岔开了话题，回望着两人道：“我刚才收到了消息，傲雷已经把新虚空开启了。是格斗！”

“真的是格斗虚空！”任梓欢呼了一声，“那样我就可以帮人代练了……”

“你以前也这么干过？”杨冲皱着眉问道。

“是啊。”任梓道：“被严总收留之前，我一直都帮人代练的。那个女人只管我的生活费，爷爷奶奶的退休金也很微薄。要是想吃点营养品什么的，就只能靠代练了……”

“忘了告诉你。”杨冲严肃的道：“我们NT和烈马不一样，代练是被严厉禁止的，最严重可以直接解约……”

“这么严？”任梓缩了缩脖子。

“但是你作为NT的一份子，现在虽然还没有比赛，你依然可以领到薪水。鉴于你已经拿到了职业选手的资格，每个月的基本工资就一万元吧。”

“多少？”任梓两眼发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万元。”

任梓张了张嘴，只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低下头去，低垂柔顺的黑发挡住了眼帘。“这一定是在做一个最美的美梦。”

“这是真的。”杨冲柔声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前所未见的柔软。“只要你好好干，NT不会亏待了你。”

任梓眼前的视线模糊了，他倔强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句话，在严总收留他时，也听到过。

那是个雪夜，他刚刚帮五个玩家代练到了格斗9的黄金联赛。钱还没有捂热，就被一个马仔劈手夺走。

那是爷爷奶奶未来一个月的营养品，任梓拼命的抢夺，但哪儿能敌得过人高马大的马仔？一次次被打倒在地上，头破血流。

“这小子怎么回事？”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语气里带着极度的不耐烦。

“这小子抢我们的买卖。”马仔拿着钱，讨好的道。

“我们不是做这一行的，成什么体统？”那声音道：“扶那小子起来。”

“严总，这……”马仔有些不情愿，少年在雪地里滚了很久，泥水和血污满身都是。

“滚一边去！”严总将那马仔推了个趔趄，走上前来亲手把他从泥水堆里扶起。

“你叫任梓？你帮人代练？”

他只剩下点头的力气，死死盯住严总身旁的那个马仔。

“把钱还给他！”严总怒斥了一声。

任梓点了一遍，钱数没差。他揣钱进兜，就要离开。

“等等，小子！”严总冷冷的叫住他，“你还没有回答过我的问题。”

“严总，我以后再也不敢来了。”任梓弯腰行礼，谦卑的求饶着。多年遭受的待遇，早已经让他看透了每一个人的眼神。

“以后你跟着我。”严总道：“只要你好好干，烈马不会亏待了你。”

……

“小梓，小梓？”一连串呼喊将他从思绪中唤了回来，任梓打了个激灵，忙抬起头来。

杨冲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面前只剩下了乐铮一人。“什么事，大佬？”他脸上堆起了虚伪的笑容。

乐铮叹了口气，“我不是什么大佬。我还不如你，现在连职业资格都没有拿到。”

“对于大佬而言，拿到职业资格不是轻飘飘的事情？”任梓继续恭维着。

“算了……”乐铮继续叹气，他发现这个少年在杨冲面前表现的老实乖巧不过是他的一层伪装而已。他有些厌烦这赤裸裸的恭维，不冷不热的道：“我们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去和平空间看看。”

一个小时后，超竞虚空。

站在大门前，乐铮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但任梓依然没有动弹的样子，一遍一遍执着的输入自己仓库的密码。

“密码错误，请三十秒钟后再试一次。”

“密码错误，请三十秒钟后再试一次。”

“……”

任梓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冷汗从他的鼻尖处渗了下来。

“怎么啦？”宁越从光门后探出头来，“我都拉了两车面粉了，怎么还不进去？”

乐铮摇了摇头，指着任梓道：“小梓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要不要我帮忙？”

“恐怕没什么忙可帮。”乐铮道：“而且以烈马会的作风，这会儿就算冻结账号，东西也该倒腾完了。”

“对，冻结账号！”任梓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自语着打开虚拟光屏，召唤来了客服。

客服在冻结账号又修改密码之后，任梓终于打开了自己在格斗9中的秘密仓库。几秒钟后，乐铮和宁越同时听到一声绝望的尖叫声。

他们发誓，从没有听过一个人能够发出如此尖利绝望的嘶吼。两人也顾不得正在进行中的游戏，慌忙摘下头显，从基座上飞跃而下，奔到了任梓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