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17集:青山坳里的老小伙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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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曾经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过,他说:“蛋儿啊,你这孩子什么都好,也聪明,可就是太聪明了,总是把事情前前后后想得太多,其实人生嘛,短短几十年,马虎一下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那时候我下意识斟酌了一阵子,然后说:“我听师父的。”

师父于是长叹一口气,埋头吃饭,一言不发,气氛严肃得让我不敢说话。

后来,当我看见桌上摆着的唯一的那盘腌萝卜丝几乎都要被师父一扫而空时我才反应过来,这老家伙,老狡猾狡猾了。

其实不等卢小鱼离开,我是有考虑的,这厮的功力可以说是深不可测,要是这一劫没挺住死了还好,若是活着,我可是没任何办法可以约束他遵守约定。退一步说,就算那家伙真的继续给我看那本天心得意剑——其实我都用不着看了,整本书早就背出来了——我们的约定里也没有说过他不可以杀我这样的事情,回头他说我书给你看了,我再杀了你,既不违反我和你的约定,也不违背他魔门的规矩,我岂不是很亏?

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趁他昏迷未醒,赶紧闪人。

其实我还有另一重考虑,那个给卢小鱼下针的究竟是何许人也。卢小鱼的功夫对于我,已经恐怖到约等于神话法术的程度了,那个可以轻松拿捏他的家伙,恐怕就是神话中的神话,法术中的法术,那种超级仙人的存在,一伸手就可以捏死我,连个渣渣估计都不带留的。他不知道我解开了卢小鱼中的禁制还好,他要是知道……我打了个寒战,感觉随时就会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拍在我头顶。

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出这片层峦群山,很快我就在炊烟的指引下回到了人间,那是一座名为青山坳的小村子,十几户人家,不得不说,名符其实。村庄周边有五六十亩瘦地,养着全村几十号人。看上去温饱也是很困难的事情。不像我们轩辕门山下的小镇,一个个好像都过上了小康生活,我走进村庄的时候,看见村口两条奄奄一息的狗懒洋洋地扫了我一眼,然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里在放光,好像在看一块移动的叉烧。

我显然不会怕两条恶狗,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堂堂轩辕门的掌门!所以我立马折了根树枝,准备那些家伙若是扑上来,就给它们一个脆的。

丫们转了两圈,悻悻地趴下了。

我随便敲了一户人家的门,打算问一问这里的方位,最近的城镇。第一户敲了很久也没人开门,倒是第二户人家开了门,一个瘦得仿佛骷髅的老头靠在门槛上,叹息着说:“别敲了,进城打工去了。”

我说哦,老大爷问您个事,这是哪个县府州郡的地界?

老大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什么老大爷,我今年才二十八!这里?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县府州郡,反正每年都有三波人来收税,有洪州府的,有庐陵府的,有信州府的。妈个X,扶贫的时候就都说不是他们的地界,到了收税的时候全想起来了。”

我不由得咋舌,都穷破成这样,连裤子都没有,套个外套就出来了,就这种经济条件还收税呢。

我问:“你的裤子呢?”

老大爷,哦不对,小伙子捂着下面说:“前一波收税的收走了。”

真是个可怜人啊。

我突然感觉死去多年的同情心瞬间爆发了,甚至我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也会有我同情别人的那一天。我在怀里掏了掏,捏住了那仅有的十几个铜子,感觉这些还带着我提问的家伙是多么地可爱,它们伴随我度过了那么多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好吧好像只有两三天),终于,它们要去到更需要他们的人手中了。

我将这十几个铜子递到老小伙子眼前,说:“真是可怜,没什么表示,这点心意,拿去吃茶吧。”

小伙子眼里放光,就像我与村口的那两条野狗对视时的表情,他欣喜地接过那十几个铜子,放在眼前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带着些失望地看着我说:“就这些?你们这批扶贫的人好穷哦。”

我几乎要跳起来说给我还回来,但还是忍住了。

老小伙子让开门,说:“既然来了就是客,来,进来喝点茶水吧。”

我于是跟着进去,就是一件半垮塌的土房,炕上三个脏兮兮的长发妹子拥着一床生满木耳的被子,麻木地看着我。

“我妹妹和我婆姨,家里就一件衣服了,她们没衣服穿,就在被子里藏着,谁要出去谁穿衣服。”老小伙子说,他从墙角一个蛛网纵横的缸里,用半盏破杯舀出半杯绿油油的液体递给我:“喝茶。”

我打了个寒战,微笑着接过茶杯放下,没话找话道:”你妹妹和你婆姨?哎呀真是幸会幸会,哦,就不用出来问好了,就在被子里就好……哎呀哪位是嫂子,哪位是令妹啊,光线太暗都看不清呵呵呵……对了,这里到最近的州府有多远,怎么走来着?“

老小伙子想了想,说:“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走,走三天三夜就到了,好像是信州府吧,或者你可以往西北方向走三天半,也一样可以到洪州……我们这采光是不太好,有时候我也分不清楚她们……”

老小伙子这后面半句说得很小声很模糊,我也听不太清,所幸就不追问了,随便问了几个关于洪州府和信州府的事情,他知道的也很有限,就只知道前来征税的税吏姓什么,比如洪州府的姓洪。

我立刻举一反三地开玩笑:“我知道了,信州府的当然就姓信咯。”

老小伙子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我,然后悠悠道:“哪里有姓信的人啊,信州府的税头姓赵。”他说着回头对床上不知道是他妹妹还是他婆姨还是两者兼是的女人说:“城里来的,就是这么傻。”

女人嘻嘻笑了起来。

我有点哑口无言。

最后,我还是没喝那杯绿油油的,浮满苔藓的“清茶”,不仅仅是因为那老小伙子说他一早就和我说好了只管喝茶不管吃饭,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一个更神奇的问题。这个问题几乎改变了我的后半生。

这家伙有个小匣子,匣子里藏着一些他自认为很贵重的东西,比如我刚才给他的铜子,一些石头和贝克,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出土的还沾着土沁的铜戒指银耳环。

这不奇怪,谁家都有这么一个小匣子。

但是这个小匣子里有一块令牌。

柚木,五边形,正面刻着一块粗糙的“令”字。

我轩辕门的掌门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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