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老实实来到新手村旁承露台的营地，一天中这么快故地重游，前后两次的心情完全不同。好在闻生死并没有给我们拴上什么铁链镣铐，甚至跟着他的那些金衣武士还对我们客客气气地持属下礼，总算是照顾到了我们的面子。

姬汤说：你不用这样可以照顾我们的尊严，虽然我们很骄傲，但也知道技不如人的道理，既然不如人就要低头，太过客气反而是对我们的侮辱。

闻生死回头惊讶道：没有啊，他们都知道你是谁，我没有说是我把你们抓回来的，只是说你们是我请来的。因为你之前在这些小伙子心目中的假象还是很深刻的，我怕戳破你这个泡沫，会让他们的幻想破灭，以后都没有激情了。

姬汤被一口口水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闻生死的大帐果然是不久前我们探访过的那一座，走进大帐，闻生死在首座坐下，抬手示意我们自便。在他身后是一架之前来时没有看过的屏风，上面蒙着一张巨大的羊皮，用炭笔写着许多文字。

闻生死指着羊皮中间最醒目的一个名字说：“秦太虚。”

姬汤不为所动，点点头说：“天魔杵是秦太虚的所有，这个没错。”

闻生死说：“当年我们攻入凌云峰，里面干干净净，除了一些没什么用的金银珠宝和为数众多的下九流秘籍之外，什么也没有，我们的人专门搜查过了秦太虚的天魔宫，里面乱糟糟一片，显然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姬汤说：“你看我干什么？这事跟我没关系啊，那时候我在龙虎山呢。”

闻生死笑了笑，说：“我知道和你没关系。后来我用搜神大法找了一遍，发现进入这里的人，后来往凉州方向去了。”

姬汤皱起眉头欧：“凉州？那可是赫连勃勃的地盘啊，这招厉害，承露台其实已经算是大魏半官方的组织了，凉夏可不像南唐这么软弱，绝对不会允许你们承露台的人进入的。”

闻生死点点头，丢下炭笔道：“你说的没错啊，灭魔之战之后，凉夏迅速向我们关闭了边境，调派了超过两万铁人军在国境附近戒严，严禁中原武林借道回国，逼得我们绕了好长的路，才从藏南回来，中间多少人因此缺医少药，饮恨他乡啊，唉……”

姬汤嗤笑起来：“得了吧，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你？这么好的渗透机会你会放过？凉夏国主赫连勃勃也是了解你的人，知道防着你这一手，不然的话他统万城的皇宫里转眼就装满了你的人了。”

闻生死嘿嘿一笑，说：“只可惜他赫连勃勃虽然如此小心，但在我手下也没能幸免，我的人传回消息，灭魔之战之后，赫连勃勃突然加封了一位女太傅，朝中少有人知。我的人最初以为是作为一位禁脔，为避免后宫纷争，所以才破天荒加封的，可是经过观察，发现赫连勃勃平素里都对她恭敬有礼，不像是处于男女方面的原因。我感觉这一点十分可疑。现在我承露台的人都已经在赫连勃勃那里挂上号了，派出去多少死多少，我想来想去，你在江湖上还有点名声，但又没多少人知道你曾是承露台的身份，由你去摸这个底最合适。”

姬汤抗议道：“为什么是我？你的人已经调查得那么清楚了，就让她再接再厉呗，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分析情报就好了嘛。”

闻生死叹了口气，说：“你该知道，线人有多宝贵，尤其是位置越高，越能探知到核心机密的线人，这种人一旦暴露，就是天大的损失。她查到这一步就可以不用继续下去了，此刻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应该由其他的人来接手。”

姬汤鼓掌道：“好啊好啊，我支持其他人接手，我一定配合好那个人，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闻生死和善地看着他，半晌后说：“我听说，你那个徒弟花火，不见了啊。”

下一刻姬汤出现在了闻生死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几乎把这个带着和善微笑的中年人提了起来，也就在这一刻，燕不扬的剑到了姬汤的后颈，而我的剑悬停在了燕不扬的胸口。

被揪着领子提起来的闻生死轻轻握住姬汤的手，看得出来用了一番力气，然后优雅而完全不尴尬地拍了拍姬汤的手，说：“先放开再说。”

姬汤咬着牙，瞪大了仿佛鬼神一般的双眼，将脑袋顶在闻生死的脑袋上：“把花火还给我先！”

闻生死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是到了你们那之后，听见你们在说才知道的。但我相信我能找到。你该清楚，找人这种事情向来是我的强项。天下之大，我要找谁，就一定能找到。”

姬汤缓缓放下闻生死，眼神复杂。

闻生死仿佛长出了一口气，说：“刚才如果我要打死你，一巴掌下去你就变成肉酱了你知道么？”

姬汤盯着闻生死，眼里似乎都要射出剑来。

闻生死说：“因为我们都知道，找人，天下我第一。找东西，天下你第一。你的人不见了，我帮你找，我们的东西不见了，你帮我们找，这是相互对等的关系，不存在任何的占便宜。我现在可以以李老的名义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劳动你，这次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承露台和你没有半文钱关系，甚至你不想留下记录的那些过去，承露台都会帮你打扫干净。就这一件事，一个要求，你干不干？”

姬汤说：“干！”

闻生死欣然拍手：“漂亮！”

姬汤说：“你别误会了，我是在骂人”

闻生死：……

姬汤愤愤不平道：“我找东西天下第一没错，但那是我想找的东西，我不想找的我从来都找不到！还有啊，凭什么说你找人就是天下第一，天下那么大，你就知道你最牛逼啦？我就是要自己去找，等我找到花火，你的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天下第二，都给老子靠边站！你，对，就是你，你用剑指着我是吧，想打架是吧？你知不知道我这位兄弟有多狠？两把菜刀从玉门关杀到龙虎山的狠角儿！你现在去问问，龙虎山多少道士恨他恨得牙痒痒？我告诉你把剑给我收起来，不然削你！”

燕不扬面无表情仿佛一块铁，手中那柄镌刻着古朴回纹的长剑一动不动。

闻生死咳嗽一声，说：“真的不考虑一下？”

姬汤转身往帐外走，伸出中指举在头顶。

闻生死往榻上一靠：“之前我们说的五十万两黄金，依然作数，我再请李老出面，把这座轩辕山划给你，作为你的产业，这山上的一切，不属于老天爷和土地公的，通通都属于你。即便是南唐皇帝也不会染指你山上的一切。你考虑一下吧。”

姬汤厉声道：“干！”

闻生死不悦：“唉你怎么又骂人呢！”

姬汤转过身时已经是笑颜如花：“不不不，我说的是，干！我干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