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夜巢是历代先驱者英灵居住的神圣殿堂，你不能让异教徒在这里长期逗留，就连我也能看出来，那个女人如果真的信任你，她早在一开始就来找你了。”

上了年纪的巫女在大墓穴的门前拦住冷杉，她是前代先驱者的随侍兼女孩最初的导师，名叫白黎。古板和严厉总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如果有人能够大声指责冷杉的话，大概就是她了。

但冷杉也不想退缩，毕竟那对母子已经无处可去了。

“老师，对不起”，她回身直视着高大的巫女，“但现在我就是先驱者，这不是我做的决定，而是先驱者做出的决定，在冥想与祭祀之外，我希望我能多做一些别的事情”。

她不再多说，直接从白黎手中接过提灯，进了大墓穴。

大门之后是一个狭小的石室，在居中的位置有口古朴的老井。这地方远在几百年甚至是一千年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夜巢曾有过无数次修缮，只有这个地方是从未动过的，它是独立于世界而仅从属于命运的。

就像即使冷杉不关门，那正在气头上的巫女也不能再进一步一样，这里是只有历代先驱者才能踏足的地方。

一个专属于冷杉的小小避风港。

她蹲坐在井边，像初来时那样期待听见无数先辈对她吐露的话语，冷杉还从未听到过那些，不过她听说以前的先驱者听到过。也许多年以后她也会死去，到时候她的小小尸身也会被扔下井，与无数先辈的血肉融为一体。

到那时我一定会和新的孩子说些什么的，冷杉心想。

但现在她更加在意她哥哥对她说的话，就在她刚刚安置好那对母子之后，黛冬宁告诉她城外有黑兽游荡的消息是真的，他希望冷杉能回到石堡王宫里去。

他还说二皇子黛冬雪归带着她们的舅妈黛冬染一同出城了，他要去巡视黛冬城附近的各处附属城镇，那是作为城主之子的职责，而冷杉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取代父亲成为新的城主。

她的心很乱，但她觉得自己应该留在这里。

在北方神信者的信仰体系战胜先驱者之后，夜巢里的王族们曾为无数人所不齿，就像广场上最初离开的那些人一样。在冷杉之前，还有好几个皇女被人当众羞辱，丧尽作为先驱者的尊严。

如果冷杉现在逃回王宫，先驱者将万劫不复。

她还没有具体的打算或者计划，但改变的决定已经悄然做下，冷杉不会一辈子呆在这里假装能听见什么鬼神的声音。她打开随身带进来的包裹，里面是几本从祭祀之地书柜上拿来的书。

每一代的先驱者都掌握着相同的能力，所以阅读前代留下的心得体会无疑是提升能力使用技巧的最快途径。

冷杉借着微暗的灯光读着这些笔迹各异的字句，心中总能升起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来，就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不断重复累加一般。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听说南方的海祝城发现过一块古时流传下来的筑石，那上面记载了用咒文穿梭时间回到过去的想法。

那先驱者是不是也穿梭了时间，一次又一次地重生了呢？

如果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起了冲突怎么办？

如果自己有了不同于过往先驱者的想法，该怎么办？

冷杉伸出手掌，只需在思绪中稍稍牵引，那自出生起便伴随着她的灰火之轮立即扑闪着显现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缕浅绿色的浮动光芒，那是她身为先驱者所得的唯一赠礼。

“我就是你吗？还是说我就是现在的我自己？”她盯着书页自言自语道，“你们以前是否也幻想过爱情或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冒险呢？你们是如何说服自己在这个无聊的孤独终老的呢？”

书页不停翻过，灯火燃尽，仅剩下手中微亮的光芒，却依旧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冷杉一有时间便躲进墓穴，巫女依旧是生气，所以她只能不断推进自己的学习进度，如果能尽快治好男孩的病症，说不定那母亲就能带着他回家了。

但是总是有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冷杉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典籍，可书中对于先驱者治愈疾病的描述都带着太多的奇幻色彩，那些几笔草草带过的方法并没有人们描述的那么有效。

冷杉感觉力量就在她的身体里翻涌着，无需理由，无穷无尽的力量，但她就是无法使用它们。

几天后，在原本为新来的巫女准备小房间里，冷杉抚摸着男孩略显红润的脸蛋，心里总算是宽慰了几分。不过按照这个进度，冷杉想要替人治愈伤痛恐怕会比普通的巫医或者药剂师花上更为长久的时间。

“太感谢您了，先驱者大人”，女人不断地鞠躬表示谢意，还非得让冷杉也听几句孩子跟她学来的表示感激的话，女孩本以为自己会笑得很开心，但事实上她的心情并未好到哪去。

终于，冷杉小心合上门，离开这对母子，又一次准备前往祭祀之地的大厅。

但冷杉还没走几步就遇见了白黎，这几天以来的第一次。

“老师”，冷杉依旧是鞠躬，冷战还没有结束，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你这几天天天都去祭祀之地的藏书大厅，柜子上的书你也看了不少了，虽然我并不欢迎那对母子，但至少他们的到来让你更加接近先驱者的先辈们了。”

“只是有些话我还是得告诉你”，她弯下身子，严肃的面孔上看不见丝毫玩乐的表情，“先驱者最开始是战士，而非药剂师，你的能力天生是用来抵御外敌而非治疗病患的”。

冷杉感觉自己的心向下一沉，“可是……”

“没有可是，你以为前代先驱者是怎么死的？她是在我的眼前病死的，她的力量和技巧都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但她依旧是连自己都救不了。我之前告诉你的话是她用一生的经历总结出来的，所以，不要试图和我争辩！”

“但是我的确是让他好转了，我也不会杀人的！”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一千年来黛冬城的城墙都未被攻破吗？十年前北方光辉城邦的一个大部落曾试图在黛冬城的城墙上打出一个缺口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失败了吗？”

这问题很简单，哪怕冷杉并非先驱者的传承人也能轻易回答出来，她早在王宫的时候就了解过那场战争的事情。

“骸骨部落没有考虑到黛冬城的气候，虽然都是落雪，这里的寒冬却要比北方更加恐怖。他们恰巧还在城外遇见了瘟疫，几乎是全军覆没，就算逃过一劫的人也大多冻死在荒野里了。”

白黎嘴角微杨扬，似乎早已猜到了冷杉的答案。

“我所了解的是，十年前骸骨部落围困黛冬城的时候，王室秘密派人将我所侍奉的先驱者带入军队，那一个风雪之夜，先驱者的能力杀掉了整个骸骨部落近三分之二的人。而你，迟早也会获得这样的邀请，从你的哥哥们那里……”

PS:【双更目标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