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轮回者习惯将使用时间咒术称为越过季节，而当佚名到达第三季节的时候，为了能够让自己坚持下去直至找到击溃黑山的方法，他借助灰火之轮的能力分割了自己的灵魂乃至性格，现在你看到的我同样是他的部分，我这么说，想来你应该很明白了吧。”

第三季节，万篱沉吟着，也就是当初帝留城之战结束之后的事情，当初在那里见到的忘川果然没有被佚名杀死，彼时的那些情景在脑海中一幕幕重复着，最终浮现的是佚名将自己和忘川送回过往，尔后独自面对黑山的情景，现在看来，那人果然还是失败了。

混沌伸手指着天空中飞舞着的那团墨色影子，继续说道：“她就是当初的野荆。”

野荆，这个名字在万篱的记忆中只留下了极浅的痕迹，但当初陪伴在第二季节的忘川身边的人，必然就是后来万篱遇见的虚无之影，她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你不会想要告诉我，其实虚无之影也是佚名分离出来的灵魂吧。”

“这当然不是，先前在无烬城的时候，我是亲眼看着你同起源神的接触的，只不过当初的佚名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找不到复生格绯和奈奈的方法，所以，不得已只能借助残留着两者气息的枯木面具和那块黑色筑石，借助雷爵的创生术创造出了后来的野荆。”

“这是在第二季节的事情，在帝留城那场战斗之前？”

“对，那时候的他其实已经相当有天赋了，而当时作为佚名的那位可是在第三季节才掌握这个能力的，只不过因为两者的气息都不完整，所以并不能真正复生她们，创生术将两人投影在筑石内部灵魂里的气息糅合，创造出了影子，因此对于她来说，这两件东西无比重要。”

“但是先前我看到佚名的时候，他正戴着虚无之影的面具……”

“事实上，现在的面具已经被毁掉了，就在你同他战斗的时候，所以，她疯了。”

混沌的目光始终未离开天空中那团不时尖声嘶吼的影子，身体佝偻着，看上去已经苍老了许多，万篱清楚先前他所讲的，所有关于佚名的事，其实也都是他的事情，当初佚名创造虚无之影的时候，灵魂还未被分割开来，他对于影子的情感，大概都在混沌这里了。

但是佚名还是让混沌囚困了影子，同时还毁去了她的面具。

他不知道如果迷森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不管是在典籍中还是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神侍们作为凡世力量的顶点都显得太过强大，太过不食人间烟火，大概从来没有人能够想到，被称为无限的混沌，此刻望着天空中的女孩，也会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即使是万篱自己，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也总有种失真的感觉。

神侍会懦弱吗，看着虚无之影，看着混沌，他也说不清心中的答案。

“我觉得你还会想知道些别的事情，都说出来听听吧。”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因为，我后悔了”，混沌转过头，望着万篱说道，“如果你是佚名，你会这么做吗？”

“如果我会这么做的话，就不会有先前的那些战斗了。”

“但是不这么做的话，你绝对无法对抗黑山，就连此刻只是部分灵魂的佚名都比你强上数倍，现在你想要保住身边的人尚且困难，即使真的保住了，他们还是会被黑山杀死！”

万篱神情微变，顿了顿，问道：“你是，希望我说服你吗？”

“至少我不能期待你打赢我，不是么？”

“我曾和佚名说过我们的不同点，并不是战胜黑山的手段。事实上，如你所见，现在的我相比于他实在是太过弱小，不管我如何有天赋，都不可能战胜未来的自己，这种事，我想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相同的吧，我们的不同，在于目的，他希望战胜黑山，而我希望保护身边的人，所以我不能像他那样不择手段地伤害别人，至少，不能是我希望他好的人。”

“但是他的方式比你的更加干脆利落，这点你承认吧。”

“不对，我的目的是保护他们，他的目的是毁灭黑山，抱歉，虽然我真的希望能够让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过得好，但我也是个普通人，对于牺牲所有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我的兴趣并不大，所以当他非逼着我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就只能跟他对着干了。”

“听上去，你似乎只是是在掩饰你的弱小。”

“你们的强大真的那么值得你骄傲吗？”

“……”

混沌沉默了许久，问道：“这么说，你不会去对付黑山？”

“如果黑山会威胁到我身边的人的话，我会的，但在那之前，我不可能牺牲他们来预防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哪怕这种可能性大得几乎和必然发生一样，在你和佚名看来，这很蠢，很懦弱，很没有远见，但在弱小的我看来，这样做我会更开心，而非变成一个疯子。”

“我无法相信你”，终于，混沌如此说道。

然而万篱并不意外，此刻的情形有点像是他同世界骨或是白因谈论契约条件时的样子，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送上门来的帮助，混沌当然矛盾，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站在自己这边，作为强大的神侍，他绝对有相当多的选择。

“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至少我死了也会死得明白，知道自己同佚名的差距在哪里，现在，把我送出去吧，我要把迷森和希雯活着带出去，希望你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你看上去很现实，却是我见过的，最可笑的理想主义者。”

“你的野荆，已经疯了，此刻你当着她的面这么奚落我，很有成就感吗？”

又是一句反问，混沌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唯有沉默，。

“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佚名杀了我，就不会再有新的循环，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再改变，但现在的我已经救回了奈奈，我会去雪泉乡阻止格绯的死亡，如果我掌握了创生术，我可以创造出真正的虚无之影，她不会成为谁的替代品，不会因为丢失了什么东西而发疯。不过你当然没必要帮助我，因为你也是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你说的是佚名的故事，但这也是你的故事，不管你们能否击败黑山，你们都已经无比失败了，而我，我会创造新的历史！”

最后几句话，万篱几乎是在吼叫，因为当他如此说着混沌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与那些愿望已经近在咫尺了，但是他真的缺乏能力，他希望能够得到帮助。

混沌或许能够帮助他，但他们的愿望，乃至观念都是不同的。

“最后，我得告诉你，你们一开始创造虚无之影的方法就是错的，没有谁会是别人的替代品，她既不是奈奈也不是格绯，这点，我想你在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吧，不管是面具，还是那块筑石，她并不是真的需要那些东西，她需要的，只是你的承认。”

“相比你们，我的确是很弱，但正是因为存在那些差距，所以我要活下去就必须多动脑子，我不能像佚名那样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能横冲直撞直接闯过去，更不能在受不了压力的时候分割出灵魂，我不介意强大，不过弱小，也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