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的冰尘碎屑掀开黑影如利箭般嗖嗖疾射散开，万篱凌空翻身，身影几度虚闪。

时间能力的压制终究让混沌的咒术慢了片刻，片刻后整个茧状囚笼硬是被咒术师自内部撕开，混沌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街道上时，万篱已是反握匕首，凌空浮现在了他的身后，空间撕裂咒文压制了施放距离，却还是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了足够的混乱与烟尘，足够多的掩护。

然而匕首落下，万篱的手上的动作明显地顿了顿，耳边响起刺耳的划拉声。

黑影在地面上席卷而过飞速上涌，凝为实质的湮灭力瞬息将人吞噬，与此同时碎冰飞散，嗖嗖落下，砸在街道建筑上暴雨般叮当作响，混乱中，希雯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空翻飞起，落在距离自己不过数十步的地方，尔后万篱如迷雾般朦胧的脸庞才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明明只是极短的一瞬，战斗发生的地方已经被咒术和湮灭力撕扯成了废墟。

万篱现在算是真正掌握的千年晨星的能力不过两个，而那个站在墟烟中混沌却已经到了深不见底的程度，短暂的接触并没有让万篱占到丝毫好处，也就是说如果拿着白因赋予的力量去对付佚名，他同样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优势，这点事实让万篱的很是不安。

只是维持着不被杀死的程度的话，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些”，混沌开口说道，“但是想战胜我是不可能的。”

“哈，不过你也杀不掉我不是么？”

“嗯，虽然杀掉你的确是有些困难，但想要把你困死在这荒芜人烟的镜中世界亦或是别的什么小世界里，我还是可以办得到的，而且，你现在也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万篱咬咬牙，握着匕首再度贴身迎上，然而这次的利落一击却被混沌偏头闪掉，随即对方隐藏在厚重斗篷下的拳头猛然探出，一拳轰在万篱身上，身影掀起，落下，几片雪花自神侍的指尖消失，本应该受力跌出的万篱再度浮现在他身前，嘭，又是一拳砸下。

“白因早就预感到了未来即将发生的变化，虽然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循环的，但那些简单的事物还是逃不过她的视线的，所以她才会提前给予你不死的身躯。因为若是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来说，初次踏入北疆的你实在是太过弱小，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遍了。”

混沌不理会飞起爬起想要再做反击的万篱，自顾自说道。

“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的你很难被杀死，所以现在的佚名同样也是很难被杀掉，人总是在不断地超越自身的，虽然你可能会比他更加适合继承雷爵的力量，但他毕竟历经两次轮回，在时间上同你相比还是占了极大的优势，在灰火之轮的能力上也是。”

“但是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格绯给杀死吧，再加上奈奈……”

万篱起身，指尖一点暗芒先前划去，却是真的逼退了混沌。

“原则不可打破，知道么？”

混沌看着咒术师手中熊熊燃烧着的湮灭力，语气依旧平和。

“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会先离开，随后，你和那个女孩也会被放出去。”

说着混沌已经消失，再环顾四周时，先前那三个孩子也不见了。

望着眼前终于再度变得死寂无声的街道，万篱的呼吸终于逐渐平静下来，其实刚刚听到混沌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预感了，毕竟关于神侍的记述他还是看过的，所谓的无限的混沌到底有多强，恐怕先前表露出来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就好像刚刚那点湮灭之火，万篱相信即使对方不躲，也肯定有破解的办法，只是差距到底该怎么弥补，万篱实在是没数。

飞雪止息，他抬起头，看见了昏暗天空中那些倒垂的黑色尖角。

依旧是在刚刚战斗过的地方，不过顷刻之间就已经变换了世界，眼前的无烬城与牙港都已经成了焦黑的废墟，星火在风中燃烧着，黑烟中几只乌鸦在空中徘徊不愿离去，似乎是想要分食死者的尸体，不过眼前这个地方，早就已经被湮灭力抹了个干净。

“咳，这些……都是刚才那些人做的吗？”

浓烟有些熏人，希雯望着四周的环境，显得茫然，但更多的是震惊。

其实这样的事情大概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了，当初佚名所经历的，便是万篱此刻见证的。

但万篱初次到达无烬城的时候，佚名似乎并没有太多刁难的意思，他虽然也带着些疯狂与混乱，但至少后来都在努力配合着虚无之影抵挡黑兽，而现在的佚名却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促成这些事情的发生，他沿袭历史的脚步，只是为了让悲剧再度发生。

正如此刻正朝着万篱走来的，是数十头目光泛红的庞大黑兽。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快点！”

希雯上前想要去拉万篱的手臂，却见那些怪物纷纷止住了脚步。

十余米高的黑兽面前，短发的女孩转过身来望了万篱一眼，是迷森。

只不过神侍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般散发着绿意，而是无比艳丽的血红色，黑兽们在她的注视下缓慢自万篱和希雯身边穿过，一路走在悬崖尽头，踉跄着，尽数落了下去。

事实上在跃下悬崖之前这些家伙就已经浑身是伤，许多染着血水的伤口十分细碎，看得出来是用武器切削出来的，而剩下的则是相互间撕咬留下的痕迹，或许是女孩在先前的战斗中有所突破，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它们是不可能活着爬上来了。

“我的新能力，不过这个数量实在是极限了”，女孩解释道。

万篱在原地怔了片刻，点点头，觉得有些疲惫，却还是借着希雯的牵引站了起来。

此刻药剂师还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卷入到了怎样的一段历史里，或许在他看来万篱只是受到了别人的追杀，毕竟这种事情在千年晨星之间十分常见，至于此刻的无烬城的样子，那些黑兽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她有些担心洛朝羽他们，只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虽然此刻她的情绪也有些压抑，不过这种事情，早在半天之前她就已经感受过一次了。

“人你都已经带到港口了吧？”

“外城的大多数人，以及部分的内城居民，总数不及无烬城人口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结果万篱倒不是十分意外，至少比原本全部死去的情况要好得多，此时空气中的灵魂气息已经不见，忘川也没了影子，说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有见到和以前的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吗？”

迷森摇摇脑袋，“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你可以去找。”

“我们还是先回冰船那里吧，我已经找到了复活他们的方法。”

“是吗？”迷森嘴角微扬，随后看了希雯一眼，问道，“不过她是……”

希雯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于是很快地介绍了下自己的身份。

“那么你是要自己去码头那边还是准备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待会我们带你过去？”

万篱有些吃不准现在无烬城的废墟附近是不是还有游荡的黑兽，而如果先去找洛朝羽他们的话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即使能够找到，估计也会花上很多的时间，他有些担心在黑兽冲击牙港的关头，藏在船里的月猴和奈奈的身体是不是还安全。

“我的话……”女孩迟疑许久，才答道，“要不我先在这里等着你们吧。”

“其实你带着也可以吧”，迷森问万篱。

“应该也行，果然还是呆在身边比较安全，你之前也没看见佚名和暗旅他们吧。”

“我看见暗旅了，但是佚名那家伙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无烬城这边爆发之后更是乱得不行，我把人丢在港口之后就过来了，你也看到了，外围的黑兽已经被吸引过来了。”

万篱点头，如果佚名那神经病认为希雯也是该死的那就很麻烦了，所以还是带着比较安全些，想着，一座由冰块构成的长桥悄然从崖壁一端向外蔓延，逐渐伸长。

千年晨星的能力之间是共享精力消耗的，也就是说哪怕拥有成千上百的能力，也不能轮着无休无止地释放下去，过度使用其中一种也会导致其他的能力无法使用，作为消耗精神的能力，这点万篱倒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而眼下这桥，怕是他今天的极限了。

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开始使用湮灭力。

“你先跟着我们吧，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够赶到港口那边。”

“嗯”，希雯点了点头，只不过，她看上去似乎真的不是特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