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

瞿天文和细高条俩人异口同声，难以置信。

"你是说，杀庆祥嫂，盗取画作的人，是黄先生自己？！"

开什么鬼故事玩笑，哪有人把自己东西送出去，再偷回来，顺便杀个人的。

岂不成了脱裤子放屁，闲着了嘛。

"可不嘛，他舍不得这幅画，当初别送不就得了。反正细高条又分不清哪幅画值钱，哪幅画不值钱。换个别的画，下面署个名家，外行人能看出个啥？"

被叫外行，细高条内心是不爽的，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局长来他家见到这幅画，告诉他此画价值不菲，说不准已经被他挂墙上，当街边一银元一副的装饰画了。

夏衍摇摇头，解释道："画是他的，这没错。但别忘了，那时候画作已经到了细高条的手里，他想要回去，总要有个合理的由头。而且送出去的东西，反手再要成，事情办得丢人。他若真开了口，细高条給了，也意味着他得罪了细高条。今后的集会活动的条子，怕是不想再要了。"

想想也对，黄先生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让他拉下脸来找细高条，玩把"吃了吐"，细高条不说什么，他自己的自尊心也没地儿放。

"大爷的，弄了半天自导自演，我这就把人逮回来，好好审问清楚。"

细高条义愤填膺，自己提心吊胆数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颗责任心快操碎了，竟被人如此戏耍。

猛拍桌子，掏了手铐，起身迈开步子要往外冲。

"不是，两位，既然已经猜到凶手是谁，帮把手抓人啊，光坐这儿喝酒是几个意思。"

看夏衍和瞿天文悠哉悠哉，不急不忙的模样，屁股后面跟插了串天猴似的，一刻难以安生。

细高条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去黄先生的家。

瞿天文抿了口酒，不停往夏衍的方向瞟。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咬咬牙，也不动地儿。

"忙什么嘛，没听过那么句话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黄先生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我们在这儿猜，他上哪知道去？难不成还能跑了？坐下坐下，吃点菜，听夏衍细说。"

然后扭过头，只吐出五个字："你有证据吗？"

细高条当场愣住，想了几秒，这好像真没有。

"先把人抓来，没证据，他自己招供，用不着证据。"

夏衍简直恨铁不成钢，把人摁回椅子里，"其他那些无背景无人脉的你关也就关了，外人最多说你句不地道，暴力执法。黄先生是什么人？富豪眼中能给自己面上贴金的吉祥物，邀请来給自己场子增光添彩的，被你这么用手铐子拷了，再带回去严加审讯三天三夜，按个盗窃杀人的罪名。黄先生怎么想暂且不说，外面那些与他交好的官员、富商被你当众打脸，能放过你嘛。"

"对嘛，夏衍说得在理。连她都能想明白的事儿，你再犯，说不过去了吧。"

"有道理，有道理。"细高条嘿嘿笑了两声，摸摸后脑勺，挪着步子重新坐回原位，"习，习惯了。老师傅教的套路，管用，嘿嘿。"

夏衍挨个送了白眼。

"得想个办法，总不能明知凶手是谁，放任不管吧。"

或许被戏耍后的不甘心，细高条瞬间正义感爆棚，誓要为枉死的庆祥嫂讨回个公道。

"偷东西归偷东西，大不了关个几年，也不至于让人陪条性命。再说了，有我们警察局在，什么时候轮到他擅自定人生死。呸，这么说抬举他了，分明是黑吃黑，杀人灭口。"

敲门进来个年轻的小伙子，头顶扎个小辫儿，周围一圈倒是光溜，很像乡下几岁孩童梳的发型。

进屋后直奔瞿天文身边儿，毕恭毕敬行个礼，说："瞿道长，瞿道长，师傅说请您过去，那幅画他肯借了。"

就是那个号称全天京城最优秀的字画仿师，真假两幅放专业人士面前，愣瞧不出区别。

"呵，现在的小弟消息倒是灵通，找到这儿来了。"

"走走走，那师傅脾气怪，好不容易答应了，可别給他反悔的机会。"

大隐隐于市，师傅临摹画作的技艺冠绝天京城，再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

又是个极其低调，性情反复无常的人。

肯不肯接你的生意无关出价，全凭他的心情。

即便心情好答应了，也没准中途反悔，放你的鸽子。

到了地方，有专门的人接应，自我介绍是师傅的关门弟子。

小徒弟领着他们穿过掩饰用的古玩店，后院破旧的小柴房才是师傅住处的真正入口。

这师傅脾气怪，住得地方别具一格，跟耗子洞似的。大圈套小圈，一个拐弯处通3、4个入口。里面也没个电灯、蜡烛，阴森森的，若没有认识的人带路，恐怕要迷失其中，转个十天半个月，最终渴死饿死。

"几位莫见怪，师傅说灯光影响画的颜色，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颜色不对劲儿，是无法仿制出一模一样甚至超越原画的画作的。特地嘱咐我们拆了走廊的电灯和蜡烛，你们跟着我走，小心脚下。"

着实有趣，想不到仿制画作的师傅精细程度不比真正的绘画大家差。

小徒弟轻车熟路领着他们到了＊师傅的房门前，与此前的装饰略有不同，墙面变得素净。各式各样的字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副大大的、类似福字的东西。

"几位且先等等，我去请师傅。"小徒弟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捏着嗓子极其轻微的叫了声。

"师傅？"

敲了两下门，等了许久，里面没人应。

"师傅？"

小徒弟提高嗓门，加重力道再敲门。

这次房门率先回应，自动吱吱呀呀地开了。

门没锁？

小徒弟脸色微变，"不对啊，师傅平日最厌恶外人打扰，房门上了三道锁，今儿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