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溢正要带着自己旗下的士兵去找皇帝，哪晓得这个时候萧墙前来拜访，这可弄得他进退两难。

萧墙不傻，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这位禁军统领带着队伍是要去什么地方。所以不等他说出口，自己便先提醒道：“哎哎哎！我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反正我今儿个闲着没事儿做，不如陪你们走上一遭。不说别的，我正好找皇上有些事情要问，你们倒还替我省功夫了。”

花满溢：“呵！你这臭小子。”

待他手臂一挥，大队人马便朝着城西而去。

萧墙跟着他自有打算，毕竟他现在得多跟花满溢凑近些，最好让别家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叶家不为所动，想来也是因为最近叶夫人刚刚去世的缘故，萧墙便算准了这段时日正是他实行第一步计划的好时机。

这一路上，长安城的附属不再，街上倒是多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拖家带口的栖息在路边的台阶上，随便找了个毯子铺在地上，便当是家了。

这些人面黄肌瘦，看起来已是许久没吃过正经东西了。倒也难怪，长安毕竟是做城市，不像陈梁亦或是云水之类的地方，若是想要找些食物充饥，上山下河总能找到些吃得。

然而这长安城可就没那些东西了，这河里的虾米都被捞干净不说，连路边的行道树皮都被扒得让人看不下去。

萧墙骑行自花满溢身边，询问到：“这些日子长安城的灾民愈来愈多，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闻此，花满溢笑了笑，“柳大家督你可真是不带兵不知这其中的道理，那么多应征入伍，跟着你打下了长安城，除开家国情怀，最简单的便是讨一口饭吃。我问你，如今大殷各处都在闹饥荒，他们为国出力，难道不该善待军属？”

花满溢指了指这街上的流民，“你想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长安城再破败，他总归也是国都，肯定要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这些时日各氏族皆开仓放粮，但于事无补。”

戎人东侵之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有些地方甚至整村整村的被掠夺屠戮，所以各处产量地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东疆虽说没受什么损失，但那里的粮食最多供应义军士兵，若放眼全天下，只怕便是杯水车薪了。

氏族虽说正在竭尽全力四处筹粮，但与日俱增的难民，还是不得不让他们勒紧荷包，谨慎些发放手里的粮食。

萧墙这才想到自己柳家的粮食，因为赈灾与军饷，厚实的家底如今也捉襟见肘。看来那帮野蛮人所带来的影响，可远没有她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萧墙与花满溢伴行的消息，不到两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连在街上要饭的乞丐都知道柳氏与花家要抱团了。萧墙为的就是敲山震虎，让叶家沉不住气，自己才好下一步的行动。

可两人在城中转悠到了正午时分，都未曾找到有关于梅殊贤一丝一毫的消息。无奈之下，花满溢让士兵们五人一组，挨家挨户的搜寻梅殊贤的下落。当然，这些士兵都是他挑出来的心腹，是绝不会向百姓透露搜寻之人是谁的。

毕竟要是让百姓知道，那位昏君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定会将这位可怜的皇帝生吞活剥了的。而在那时，花家便会背上助纣为虐的骂名，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两人连马也不骑了，就这么穿行在街头巷尾，倒是找回了些许从前在秣陵时的感觉。

花满溢不禁叹道：“你说说，咱俩有多久没这么安安稳稳的逛过街了？”

萧墙：“俩大男人的，逛街多没意思。你要是真有那么闲工夫，哪天跟我一起策马出城打猎去。”

闻此，花满溢轻笑，道：“你和我现在的身份，到哪儿去不得有人跟着？还打猎？你怎么不上天呢！”

萧墙：“我还真上过。”

花满溢：“哈？”

萧墙：“没……没什么。”

从前富庶的长安城，这大街总是让萧墙觉得如芒在背，哪怕是自己成为了柳氏家督，却依旧感觉跟此地格格不入。估摸着他就是在小地方呆惯了，偶尔来到这样的地方，只觉得浑身难受。如今的长安城已多是断壁残垣，他却极为怪异的找到了一丝安稳。至少……相比于从前，他踏在这街道的青石板上时，心里确实更加舒坦了。

至于那位不见了的皇帝，只要他没落入老百姓手里，哪怕是被流民给撕了成了碎片，这都无关紧要。反正放跑了他的是竹家，花满溢充其量不过是个渎职之罪罢了。不过死掉的若是皇帝，那如今谁有敢来治他的罪？

“漠尘，你……你已经想好拥立秦川王登基了吗？”

花满溢本不愿跟他说这些话，但无奈两人的身份摆在这里，所以有些话无论他们这么不愿意，那都是绕不开的。

“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萧墙略有深意的笑了笑。

看来即使是昔日挚友，如今为了各自的利益，他们也只能小心谨慎。花家的立场未定，萧墙虽不担心他支持梅殊贤，但还是很担心叶家那边拉拢他。

虽说自己跟花满溢的关系不错，但很明显……花家真正说了算的，归根结底还是他的母亲。这个女人很聪明，知道相较于叶家而言，柳家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毕竟叶家最大的优势在于钱，而这一切对于行伍出身的花家是最不重要的。毕竟谁控制了大殷的兵权，谁就等同于拥有了半个天下。但如今柳家旗下的兵权也不弱，何况还有众多氏族依附旗下。

当两家真的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方，叶家就算有再多的钱，那帮氏族也会看清形势，不愿为了这点钱而掉了自己的脑袋。然而柳家确实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拉起一支队伍来，这对于花家才是最大的威胁。

“既然如此，秦川王现在在我手里，不如我们一起将其……”花满溢说一半留一半，等的就是萧墙表态。

“你若真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专门找个时间好好谈谈？”萧墙道。

就在两人一边逛街一边谈天时，却从一边的巷子里抛出来个焦急忙慌的花家侍卫。那人一脸冷汗神情紧张，瞥见花满溢连忙跑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大人？！”

花满溢：“慌什么？！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位侍卫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道：“我们……我们在那边的巷子里发现了……发现了皇上的遗体。”

花满溢大惊失色，“什么？！”

他连声喊道：“快！快带我去？！”

待他刚走三步，却忽而余光扫到了什么，转头询问萧墙，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萧墙微微一笑，“他这样的昏君，死在此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