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醒来！”

苏黎睡梦之中，直觉自己心火中烧，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灼伤在她的心上。正当她困于梦中难以自拔时，却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梦里，听到一人唤她。

医馆之内，萧墙原本睡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听见她那痛苦的低吟便从梦中醒来。见她表情凝重，鬓角亦有冷汗直冒，萧墙觉得不对劲，她受的应是皮外伤，怎么会到了这副生死程度。萧墙慌忙用枕边放着的毛巾将她脸上汗珠擦去，手臂将掠过她的脸颊之时，她却突然抬起手来，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眼神紧闭呼吸急促。

“救我……救我……”

萧墙没办法，院中高呼，这医馆内那个老郎中却又出现了。只可惜这回，他身上再无一丝仙性，竟成了个赤脚医生。萧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那是老神仙想与你自己说上话，所以才借用了他的身子。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一介凡夫俗子，他老人家从天上亮闪闪的星辰里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大夫吗？连人都救不了？！”萧墙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愿放下，毕竟如今的他只能以此方式支持苏黎。

“我……我哪里懂得除魔之术？她这是中了祟，我又不是道士，能有什么办法？”

这老郎中被萧墙吓得脸色都变了，毕竟这小子从小“作恶多端”，狠起来的样子确实显得有些可怕。

“滚出去！”萧墙呵斥道。

那老郎中被他吓得连滚带爬，这刚到屋门口，萧墙便又想起一件事儿来，“你快去苏家传信！让他们派人去秣陵学府，说是人命关天，快让花满溢那臭小子带着沧海珠前来！”

既然是中了祟，那么萧墙便觉得汤圆兴许有破解之法。

待他走后，苏黎的情况越发严重起来。她的嘴唇乌黑，已是将死之状，萧墙急得火烧眉毛，只能用一旁的湿毛巾一遍又一遍的替她擦拭汗珠。

恰在此时，他的耳畔却依稀传来冷冽的男音。

“你可愿救她？”

“当然得救她！”萧墙如今也不管是哪路人马了，大声答复道。

“那好，我便予你一个人情。”

这声音刚落，却见萧墙身上竟散发出了无数闪亮的光斑，好似夏夜的萤火虫般。萧墙正懵着，这些光斑便苦缓缓落到了苏黎的身体各处，犹如雨露润地般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苏黎的脸色有所好转，那抓着萧墙的手劲儿也松了许多。萧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却相较之前平稳了许多。

“你记着，这小丫头的命，是我给的，也是你换来的。”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他的耳边，而是在萧墙的脑海里回荡。

“多谢……”

萧墙是见过神鬼之事的，所以这会儿并没有在意救下她的是谁。毕竟对于神仙妖魔而言，这样的手段多得是，他能以肉体凡胎护下一条性命，稳赚不亏。

“你……你……”

这无名氏的仙法确实厉害，不过片刻的功夫苏黎便转危为安，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萧墙放开她的手到被子里。

苏黎原本准备起身，这手才刚撑起来，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力气，“我……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被河家的人打伤了，这会儿正在医馆里。”萧墙答复道。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苏黎摸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刚刚那一切都格外真实。

自从萧墙梦入常羊，他便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和这样的事情是脱不开身了，便问道：“你梦到了什么，如果还记得……能不能跟我说说？”

说着，萧墙便将她扶起身来。

“我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只觉得身上炽热难耐，就好像是着了火一般。我在黑暗中不停奔跑，试图从这地方逃出去，最终只是让身上的灼疼愈演愈烈，还是你的声音入耳，我的身体这才轻松了不少。”苏黎说着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又是一股子绞疼。

“不行了，一说这个脑袋就疼。”

萧墙便不再问了，既然她没事儿了，那他得赶紧将跑出去的赤脚郎中给唤回来，免得到时候再惊着了苏家人。

哪知道他刚从床榻边站起身来，将要转身时，苏黎却快他一步抓住了手臂，向来要强的她，这会儿却略带哭腔，柔弱的说了句：“别走。”

这两字入耳，萧墙的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随即又转身坐下，“我不走。”

不知为何，两人相视不过一天一夜，可目光相交之时却又有种怀念之感。

“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苏黎问到。

“我是殷人，你是身处南唐的苗人，如何见得？”萧墙答复道。

“倒也是……”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萧墙的手不妨，苏黎脸色绯红快步松开。

“刚刚的话，你权当是没听见，去忙你的事情吧。”苏黎为了不让自己这不太好看的脸色展现给他，微微别过头去。

“不急这一会儿。生死之时，人有多脆弱，只怕唯有那些经历过的才人知道。”萧墙倒也没有别的歪念头，只是轻轻将她的手给拾了起来，攥在手里。

“很不巧，我经历过，还不止一次。”萧墙笑道。

这笑在此处显得倒有些落寞了，不知为何，看着劫后余生的苏黎，他突然有些想哭。兴许感慨是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身边少了这么一双手吧。

苏黎见他神情落寞，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言语难出，只迎着他，双手紧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这院外忽而传来了许多急促的脚步声，萧墙便知道苏家的人这会儿是赶到了。

“小姐！”

“小姐！”

一群没教养的家伙破门而入，将那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门给撞坏摔在了地上。众人一拥而上将萧墙挤开，倒是弄得他只能在门框处寻得一处立足之地，尴尬的站着。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吴虎，只见他四下打量了苏黎的身子，发觉外伤已然痊愈，这才放心下来。可当他瞥向苏黎的眼角时，却疑惑的问到。

“小姐，你怎么哭了？”

“你们刚进来的时候，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