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十九幕 奖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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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发生了什么,霍尔顿并不是很清楚,到了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烧。说起来,这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病的如此严重。实际上,他身体里面的能量已经不足以修复他所受的伤势,再加上雪原春天本来就疾疫频发,保暖措施不那么合适的少年当场就病倒了。他迷迷糊糊地记得晚上的时候琴喂给他牛奶,之后的事情都是一片混沌。除了身体不舒服之外,他还疯狂地做噩梦,梦里尽是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怪物和怪物的战争。

当然单是这些对他而言还不足以成为噩梦,最恐怖的是他似乎梦到了贝卡姆。面色与生人无异的老人站在骸骨堆成的城墙上,在苍茫的景色间用非常严肃,如临大敌的表情欢快地跳着踢踏舞,身上还穿着一条粉嫩粉嫩的小裙子。

他当场就吓醒了,出了一头大汗——开玩笑,琴都没穿过那么粉的裙子好吗?

女孩一夜没睡,见他一跃而起,反手就把满嘴胡话,手舞足蹈的霍尔顿按在床上,用被少年踢到一边的被子把他捆成了一只毛毛虫,然后才把他头上的汗擦掉。

当然,第二天少年醒来的时候已经退烧了,他一边挣扎着从被子卷里面出来,一边干呕:难道我还要谢谢那个老头?

两个人匆忙地吃了几口饭,就被巴图沙揪出了帐篷。今天是班达萨庆典的最后一天,颁奖仪式和宴会同时举行。不要忘了,霍尔顿还是这个庆典的冠军——虽然这个冠军有三分之一的比赛都是躺着过去的。

和光头牧民一起来的还有赛辛和巴列,这三个人除了被捆了好几天之外,没受到什么额外的伤害——唯一对他们的心灵造成极大阴影的是,奈奇·霍姆用来给他们送饭的使魔是一只臭鼬,每次这只小动物用法师之手喂给他们饭菜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放屁。

“好小子,”巴列一巴掌拍在霍尔顿肩上:”真有你的,”他哈哈大笑:“我估计连可汗都从来没想过,班达萨庆典的冠军会是一个埃科斯人。”把目光从面红耳赤的少年身上转过去之后,他对着琴比了个大拇指:“好姑娘,”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如你。”

琴略点点头示意,抬起头看路。那天她穿过散布在周围的法阵联结和使魔集群潜入三个人关押的地点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而在他们的商议之后,最终少女把赛辛救了出来——不是因为别的,主要原因是他体型最小。而现在,牧童成了琴的崇拜者——少女娴熟地引导他恰如其分地穿越那些魔法防御的场面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记忆里面。

一段很短的路之后,他们来到了庆典的会场。昨天战斗的痕迹仍然历历在目,血迹,箭矢和劈砍的伤痕保留在那些临时工事和会场的设施上。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人,但是肯定没有几个。在乌尔腾出手来之后,这些牧民想死都难。

临时工事是拔都雷带着一群莽夫拆了庆典的看台堆出来的,所以此刻,所有与会者全都团团站在一起。也速该可汗坐在石台的椅子上,正在用威严的声音念诵本次比赛的名次——巴库人的习俗是倒着念。也亥站在老人的身后,捧着一大堆奖品之类的东西——亏得他是超凡者,不然早就累倒了;乌尔站在可汗的身侧,手中拿着一枚崭新的卷轴。琴眼尖,看出那枚卷轴并不是第一次展示时的那个。

霍尔顿拉着女孩站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刚一抬头,周围的人的目光刷刷地看向男孩。他脸一红,用自己多年的演出经验摆出一个完美的笑脸,冲着周围僵硬地笑笑,然后故作自然地看着台上。琴的嘴角抽搐着,不知道是想笑出来还是想打他一顿。

他们的双人赛最后几轮都是弃权的,因为琴去确认巴图沙的情况了,并且前三才有奖。少年感觉周围人的目光稍稍冷却了下去,他抬头,突然发现也亥满脸笑意地站在可汗身后看着他。少年心道大事不好,可也不能逃跑,硬着头皮听下去。

“第三名,铁益部的哈扎!”很快,也速该就喊到了长长纸单的末尾。他取过旁边也亥手上的一把纯金的小剑,递给哈扎:“好小伙子,告诉你奶奶,就说是我说的,你比你那个只会挨打的爹强得多了!”他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好好干!”

哈扎嘿嘿一笑,接过短剑:“谢谢可汗!”说着,对也亥做了个鬼脸。大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快下台。青年跑下台去,还没踏上台阶,四五个少女举着鲜丽的花朵冲到了他的面前,把哈扎弄得面红耳赤。霍尔顿由此推断,这家伙只是嘴比较花,本质上还是个纯情少年。

“第二名,瓶朔部的拓山!”

瘦弱的年轻人一瘸一拐地从旁边的席位上走上看台。老人并没有伸出手去给他什么:“孩子,你最大的奖品,就是这次的教训。”他拍了拍拓山的肩膀:“对你而言,这可能只是一个不起眼,甚至微不足道的错误;但是上升到整个部落,就是灭顶之灾。”老人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挺起胸膛!男子汉不怕犯错!”

拓山尽力站直,轻声地说:“我会改正的。”

他慢慢转身,走下台去,身后留下轻轻的一句:“对不起,老爹,大哥……”

也亥叹了口气。

人群一时安寂无声,直到可汗咳嗽一声:“第一名,霍尔顿·考菲尔德!”

少年强作镇定地直起身,从自动分开成两排的牧民中走出。那些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好奇,有惊讶,有不屑,有感慨……这都不能阻止他两条腿微微地打战。

“老实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成为冠军。”老人慈祥地看着他——没错,这个一生杀人无数的老人,此刻用一种堪称慈祥的目光看着他:“我和王尊德的思维方式一直相差很大,他认可的人,我通常不喜欢;你也是。”他拍拍霍尔顿的肩膀:“但是你是也亥的朋友——我自己可能永远不会选择你这种人做朋友,但是我很高兴,你是他的朋友。”

可汗背后的大汉笑了笑,将手中捧着的最后的东西递给也速该。

“奖励的话就是说好的那些,”老人把一口巨大的曲颈瓶递给他:“龙血药剂——这瓶东西严格来讲是三个人的量,但是我觉得你一个人肯定是喝的掉的。”

少年讪讪地接过瓶子,塞在了自己的项链里面。

也速该又拿起一枚崭新的卷轴:“凛风剑术,这个是拓本——真本我们是不可能给你的,想必你也有这个心理预期。”

“是的,”霍尔顿点点头:“术士们不就是要偷走它吗?”

老人点点头:“对的,他们要偷的不是剑谱,而是整个水元素界域的钥匙,沧之纹章——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我只能给你拓本。”

“还是很感谢您。”少年接过卷轴,鞠了一躬。

也亥把盘子放下,走上前去,拥抱了一下霍尔顿,抓住他的手举向天空。沉寂的观众席上,不知谁喊出了第一声“霍尔顿!”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向少年涌来。

“谢谢你,兄弟。”大汉锤了一下他的后背,少年哈哈一笑,给了他一拳:“谢什么!以后少喝酒!”

老人轻轻咳嗽一声:“小朋友,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我,但是日后如果路过,请一定要回到这片雪原,”他举起手杖:“巴库人是你永远的朋友。”

霍尔顿点点头,向可汗行了最后一个礼,走下看台。他一只脚刚踏下台阶,一袭灰影慢慢地向他走来。

少年抬起头,琴·简格拉面无表情地迎向他,双手背在背后。

“琴?”霍尔顿有些手足无措。少女把藏在背后的东西塞在他怀里,转过头去,用余光偷偷瞄着霍尔顿。少年接过,发现是一大捧花——确切地说,是一大捧嫩黄色的雏菊。这些花在融化的雪原上漫山遍野地开放,像是金黄色的流动的歌谣一般吸引着人们的注意。

不知为何,他的鼻子有些酸。他一直在给别人以温情,但是只有琴知道,这个看上去像野草一样坚韧,火焰一样热烈的少年,心底最期望的,仍然是关怀和爱。她悄悄地看着霍尔顿,发现这家伙快要哭了,有些慌,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找着手绢——

少年擦擦眼睛,快步走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琴的呼吸急促了一下,然后沉静下来,无奈而笨拙地反手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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