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和薇尔菲丝说完这一长串话后，紫风在短暂的停顿后就转过身去，他不知道薇尔菲丝需要多久时间来接受，但他现在可不打算继续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紫风向着前方迈开脚步，薇尔菲丝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紫风向前方走去，这雨幕中的孤单背影太令人心疼，她至少拥有了幸福的童年，而紫风什么都没有。

薇尔菲丝逐渐理解了，他本是个可怜的人，但他不愿意做一个可怜的人，因为在他的身边，连愿意怜悯他的人都没有。

于是，她迅速地小跑追了上去，然后牵住了紫风的袖口。

紫风的脚步微微一滞，然后便任由薇尔菲丝拉着他的手臂，不再自然地进行着摆臂了。

但他是不会停下的，在这个他无法逃脱的梦魇中，他需要一次次熟悉的刺激。

“把这扇门踢开。”

紫风领着薇尔菲丝来到了一栋民房面前，拥有着紫风剑的他自然知道里面的情况。

伴随着大门被“嘭”一声踢开，里面的一群黑社会立刻将目光朝向门口，而全身湿淋淋的紫风看着这些“猎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杀了他们。”

紫风毫不犹豫地对薇尔菲丝下令道，虽然他也很想亲自动手，但他的伤势依然很严重，尤其是刚刚才经历了那样一番折腾。

薇尔菲丝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就果断地拔出了绑在大腿上的匕首，她没有想杀人的想法，但眼下这些人显然已经成为了威胁。

不过是一些普通人而已，只过了数秒，十来个大汉就倒在了鲜红的血泊中，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在只剩下两个人之后，紫风抬起手示意薇尔菲丝停手，然后带着愉悦的表情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你们想要活下来对吧？”

对面的两人虽然迟疑，但并没有否认的意思，他们在乎的只是紫风话语的可信度。

紫风的兴致并没有因此被打扰，他接着开口问道：

“真是不凑巧呢，我只打算让你们当真的一个人活下来，怎么样？有没有人想要牺牲自己？”

对面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但显然还有所顾虑，因此都没有开口。

但是，紫风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两人眼中逐渐出现的怀疑与戒备，人类真是何时都没有让他失望呢，他现在感觉开心极了。

“我没有插手的打算，关于这件事情，还请你们自行商量吧。”

紫风没有犹豫地回头，他很相信人类的，在自私这一点上。

比起这个，他倒是更关心握着鲜红匕首的薇尔菲丝，薇尔菲丝所表现出的样子与他预料中的有些不符，他本以为薇尔菲丝会和他一样开心的。

“发生什么了吗？在狩猎的时候你竟然还会闷闷不乐的。”

因为伤势而一直躺在床上的紫风当然不可能了解薇尔菲丝那天的转变，在他的印象中，薇尔菲丝还是一个和他一样以杀人为乐的人。

“狩猎......”

面对着紫风真心的关怀，薇尔菲丝有些迷茫，她要不要把自己现在的想法告诉紫风呢？

“这样做，能让你很开心吗？”

直视着紫风嘴角的笑容，薇尔菲丝暂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紫风了，很显然，紫风是真心期待着她能像之前一样享受着狩猎，而她现在这副样子，算是一种背叛吗？

“当然开心了，杀人不是很有意思吗？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紫风仍然没有对薇尔菲丝心生怀疑，他就如同一个单纯的孩童，想要与亲密的人分享快乐的事情。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那两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并且随着争论的进行，两人之间的火气也越来越大了。

“可别忘了之前是谁帮你背了锅，不然你以为你那个时候能有好果子吃？”

“要不是你欠了我那么多钱，你能心甘情愿地替我背锅？自己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打算还我的钱吧！”

“你还好意思说？每次你分钱的时候都会提前给自己留一部分，要不是担心暴露，你这吝啬鬼能把钱借给我？”

听着两人之间的吵闹，紫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人类会为自己的一切行为找到合理性，而他能肆意享受杀戮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认为这些人应该活着。

哪怕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姐姐所教给他的东西还是构成了他世界观的一部分。

“看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很有意思不是吗？人类因为自私而暴露出真面目时的样子，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呢。”

紫风继续享受着他早已熟悉的人类的私心，为了维持他的憎恨，他总要时不时通过这样的行为来肯定自己行为的正当性。

“我有些不明白，你到底是多久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明明就在几天前，紫风还不是这个样子的，薇尔菲丝有些迷茫，她能感觉到紫风现在就和之前的她一样身处自己为自己设下的牢笼之中，她很清楚，只靠自己的话，是永远不可能打破这封闭的牢笼的。

“这个样子？”紫风的语气中多了分疑惑，“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变过了，之前不过是被正义之剑给洗脑了而已，你不是很早之前就看穿了这一点吗？”

薇尔菲丝微微皱起双眉，她之前只看穿了紫风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但以紫风那连自己都能欺骗过去的伪装，想要看穿他实际上以杀人为乐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重要的是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紫风理解她的想法，她已经很清楚紫风就和以前的她一样了。

窗外的暴雨迅猛地砸在旁边的玻璃窗上，毫无规律的节奏让人感到有些心烦，薇尔菲丝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之前的想法只是一种逃避，而现在紫风也一样。

“好好想一想，你想要的真的只是杀人吗？如果按照你刚刚的说法，那你想要的只是遇见一个能够否认你现在想法的人不是吗？”

没错，紫风真正讨厌的根本不是眼前的这种人，而是这个世界并不像他姐姐说的那么美好这一点。

在一次次挥剑之时，他一定有希望着某个人能如同他姐姐说的一样正义，这应该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对，包

括现在也是，他只是想看到有人能甘愿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而已，如果只是为了杀人的话，他连和这些人对话都没有必要。

“这个问题......我确实是没有考虑过呢。”

紫风因为薇尔菲丝的问题而陷入了思考，一直以来，他都只在乎怎么伪装成其他人期待的样子，但他却从未曾探究过自己的想法。

“但是，就算一切都和你说的一样，那也只可能发生在很远很远的过去了。”

紫风忽然话锋一转，同时不断地逼近薇尔菲丝的脸庞。

“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能够毫无抵触地接受自己不愿意的事情，这就是绝望。”

转眼间，两人的脸庞就已近在咫尺，薇尔菲丝能感受到紫风的眼神有多认真，也能感受到那眼神中所经历的沧桑。

“心底的期待一次次落空，但却只能没有选择地接受，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他没有期待过其他人会对他露出祥和的笑脸吗？当然是有的，只不过那些深藏于心底的期许早已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消散了而已。

到了现在，他只是单纯地习惯于以杀人取乐了。

旁边响起了打斗的声音，那两人忽然扭打在了一起，紫风愉悦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他不关注争端是如何产生的，他只享受结果。

一人压在另一人的身上，拼命地掐住对方的脖子，另一人同时也在疯狂地乱蹬着，想要挣脱对方的桎梏，但不一会儿，另一个人的反抗就渐渐弱了下来。

“我赢了。”

经历了激烈的搏斗后，胜者气喘吁吁地站起来看向紫风，要求他兑现自己的诺言。

没有征兆地，一道剑光闪过，他的脖颈就溅射出了鲜红的血花，紫风平静地将长剑收回腰上挂着的剑鞘，连一丝愧疚感都没有。

内心毫无波动的紫风转过身去，身后传来了尸体倒地的声音，他却依然平静地走向几步之外的薇尔菲丝。

“看起来，你并不开心。”

紫风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但却依然牵住了薇尔菲丝的手，然后带着她往依然暴雨倾盆的屋外走去。

薇尔菲丝微微低头，她没有反抗，却也没有安慰紫风。

她体会到了，紫风所说的绝望，她根本无力改变紫风的想法。

也许会有某个人能改变紫风，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同样在绝望中挣扎的她。

冰冷的雨滴落在裸露的肌肤上，脑中的思绪不断被这样小小的波澜而打断，紫风牵着薇尔菲丝往前走，却又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他不想回去，那个冷冰冰的地方不是他的归宿。

他失去了“家”，他所想要的只是把它找回来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薇尔菲丝也和他印象中的她不一样了。

“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为什么你不再像初次见面时那样绝望了呢？”

哪怕翻来覆去地想，紫风也找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原因，但他不觉得自己的计划会让一切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先残忍地让薇尔菲丝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然后再用温柔的态度去接近她，让她明白只有他才是可以信任的，一切已经进行得如此顺利了，但为什么薇尔菲丝还是不愿意放弃那象征着希望的过去？

“薇尔，看看吧，他喜欢的真的是你？不是的吧？他只是想要一个绝望的人待在他身边而已，无论是谁都可以。”

莱尔菲斯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视线的余光中，薇尔菲丝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波澜，但毫无疑问，她承认这个事实。

每一次紫风接近她的时候，这个声音总会提醒她去冷静思考紫风真正的目的。

如果没有这个声音，恐怕她早就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托付给紫风了。

永远都是清醒的人最痛苦，她本不想这样痛苦的，但这个声音不断地将过去摆在自己的面前来逼迫她清醒。

没有听到薇尔菲丝的回复，紫风愈加失望起来，理所当然的，他不可能想到是自己随手买来的项链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薇尔！你没事吗？”

三道身影从远方的雨幕中走来，紫风微微皱眉，那确实是他预料中的人选。

艾斯希尔关切地看着薇尔菲丝，毕竟她现在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他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薇尔菲丝做出那种突然的举动。

而就在艾斯希尔向薇尔菲丝伸手之际，紫风厌恶地拍掉了艾斯希尔伸来的手。

“滚开！”

他不要再让任何人接近薇尔菲丝了！

就如同一个生气的小孩子一样，紫风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怒火，艾斯希尔虽然也有点恼火，但多少还是考虑到了可能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暂时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准备耐心地问一下原因。

紫风没有想要给艾斯希尔这个机会，用力地拉着薇尔菲丝就往旁边走去，突然加大的力度让薇尔菲丝微微皱眉了起来。

若只是对自己态度不好也就算了，但眼下竟然连薇尔菲丝都被波及到了，艾斯希尔不爽地伸手准备拦住紫风。

一道剑光忽然自眼前闪过，长剑几乎是在抵着艾斯希尔脸庞的距离下被身后的雪莉用匕首挡住。

紫风毫不保留地在手上用力，拜此所赐，伤口再一次开裂了，鲜红的鲜血顺着他握剑的手缓缓流下，然后与雨滴一同滴落，最终不可见地溶于地上的水滩中。

艾斯希尔脸色一变，毫无疑问，紫风这是真的准备杀了他！

好在紫风重伤未愈，不然单凭雪莉可挡不下紫风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

在这惊险的一瞬间过后，柯林毫不犹豫地一拳轰向紫风面门，正在与雪莉僵持着的紫风挨下这一击绝对必死无疑！

一支纤细的手轻易地抓住了柯林的拳头，薇尔菲丝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现在

的她决定抓住的，是眼前这个残忍真实的未来，而非那个美好虚幻的过去。

“从今以后离她远一点！”

本来真心打算杀了艾斯希尔的紫风在看到薇尔菲丝的举动后姑且算是收手了，在放下狠话后，紫风借着雪莉的力道收回了紫风剑。

“薇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看薇尔菲丝面无表情地准备跟着紫风离开，艾斯希尔下意识地叫出了声，那种毫无生机的表情，不就是绝望吗？

连头都没有回，薇尔菲丝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虚弱：

“艾斯哥哥，从你那天选择了沉默开始，我和你的关系就只局限于过去了。”

身后逐渐归于平静，耳畔所听到的又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雨声，薇尔菲丝迷茫地跟在紫风背后，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证明着她至今的努力只是一个笑话一般。

“你满意了吗？一切又按照你想的一样发展了。”

薇尔菲丝的声音无比的平淡，但这恰恰是她无比痛苦的证明。

她把身边的其他人都推开了，没有选择地只剩下了紫风。

“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总是像你想的一样冷静。”

紫风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表情认真、一字一句地对着薇尔菲丝说道。

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的，紫风突然抱紧了身前的薇尔菲丝，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不顾薇尔菲丝的些许挣扎，紫风贪婪地索求着，很快薇尔菲丝的抵抗就弱了下来，两人的唇齿激烈地纠缠在一起，虽然都没有相关的经验，但两人顺从着本能想通过连接着的嘴唇索求对方。

逐渐习惯了接吻的感觉后，紫风开始深入地将舌头伸入薇尔菲丝的口腔，而薇尔菲丝也配合地用舌头及口腔吸吮着紫风的舌头，没过一会，薇尔菲丝又顺从着紫风的节奏，也伸出了舌头与紫风激烈地缠绵着。

冰凉的雨滴不断落在后颈上，但依旧无法驱散嘴唇上传来的火热，不时在两人舌吻时滴落在舌头上的雨滴就如同一剂催化剂一般，那清凉的感觉让两人更加疯狂地索取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这难舍难分的状况下分开，依然连接着两人嘴唇的口水丝在大雨的冲刷下很快就消失了，两人也像是此时才找回神志一般，在剧烈喘气的同时又想说点什么。

“明白了吧？我是个疯子，只要能占有你，我不在乎用任何方法。”

紫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当时对艾斯希尔出手真的只是出于下意识的举动，但看到薇尔菲丝出手帮他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得到了承认一般。

也是在这样的冲动下，他才没有忍住想要更加深入了解薇尔菲丝的渴望。

“因为知道我不会拒绝，所以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是吗？你这样的人，真是太差劲了！”

薇尔菲丝依然满面潮红，但却还是严厉地指责了紫风，他刚刚的行为就和之前逼迫她在他和艾斯希尔中做出选择一样，让她迫不得已只能选择那个更加不想放弃的一边。

“其他的事情全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紫风忽然间像是疯了一样地大吼，浑厚的声音哪怕是在如此猛烈的暴雨中依然也能传得很远。

紫风向着只有一步之遥的薇尔菲丝伸出手，但眼前的景象却愈发猛烈地晃动起来，手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地在空中乱晃，脚下就如同是感受到了剧烈的颠簸般无法站稳。

意识逐渐到了无法思考的地步，刚刚的长时间缺氧再加上被撕裂的伤口，在这冰冷的风雨中，紫风的视线迅速地模糊起来，在几个踉跄后，他终于眼前一黑，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那一天。

那一天。

那一天。

他死都不愿意回想起的那一天。

姐姐教会了他是非对错，也教会了他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但就是这样无比神圣、让他将全身心都托付了的姐姐。

竟然被人以恶劣到极致的方式玷污摧毁了！

杀掉！全部杀掉！！！

把那些伤害姐姐的人全部杀掉！抽皮剥筋！粉身碎骨！

手上的到底是鲜血还是雨水呢？他已经无暇去顾及这种事情了。

杀了几个人？亦或是几十个人？这种问题对他无关紧要。

要坐牢吗？会被判死刑吗？

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那一天的倾盆大雨中，雨水自他的脸上流下，他已经哭不出来了，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哭泣，他第一次明白，原来眼泪的味道竟然是这么苦涩。

怀中抱着姐姐裸露的躯体，那般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是如此的神圣，但却已经像自空中滴落的雨滴般冰冷了。

不，或许该说是和他的心一样。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对他重要的并不是姐姐教给他的东西，而是姐姐本身。

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再次抓住那双手的机会。

自那以后，他开始对于女性的身体感到恶心，除了正常社交之类的握手等礼仪外，他都会无法避免地下意识在心里排斥。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是不是可以让一切不变成这副糟糕的样子？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姐姐？

如果再次回到那个时候，他要阻止的，到底是其他人对姐姐的伤害？

还是说，是姐姐对这个世界所抱有的希望？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姐姐产生想要融入这个世界的想法！姐姐只要属于他一个人就好了！

只要把姐姐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杀掉，就不会再有人能拆散他们了。

他不会再一次犯下当初的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