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帮赵雨晴梳理了一遍知识点，而后又摊开她的笔记本，做那些手抄下来的奇怪题目。

做着做着，李阳觉得很诧异，因为这些题目出的实在是太好了。

不偏不怪，非常基础，但特别适合赵雨晴，能帮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快速提分。

李阳随口一问:

“雨晴，这些题目是谁出的啊，是你的补课老师？”

“嗯。”赵雨晴点点头。

“那他应该很厉害，是哪个学校的名师吗？”

“嗯。”赵雨晴再度点头。她忐忑地补充:

“好像是，一中的退休老师，收我三百块一小时的补课费。”

“噗——”

在对面的许若刚喝下一口水，闻声喷了出来。她露出怪异的表情，看着赵雨晴的衣着打扮，心中了然:

“也是，你家比较有钱。”

“不是有钱。”赵雨晴弱弱地解释，“是我提出要好好学习，爸妈他们比较舍得。”

许若合上书本，托着腮，叹息道:

“至少比我们家有钱。”

她看了看埋头做题的王祥，又看向赵雨晴，神色复杂:

“不过没关系，穷有穷的学法，富有富的学法，各凭本事，没什么好争的。”

到了中午，四人各自回家吃饭，许若拉着王祥从另一条路走了，李阳就顺便送赵雨晴回家。

行走在初春的道路上，两侧绿柳红花争奇斗艳，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融化了那层本就不算牢固的冰。

赵雨晴咬着嘴唇，低下头，盯着随着步伐上下起伏的脚面，在想自己的心事。

李阳则离她不远，不近，扮演忠实的保镖职责。

他想说些什么呢……就说说题目吧。他也不想说什么曹安，爱之类的话题，无论哪一个都是雷区。

他就絮絮叨叨，讲着自己的学习经验，给出学习建议，争取帮助赵雨晴弯道超车，惊艳所有人。

女孩突然说话了，她一说话，李阳就不自觉地停住，屏住呼吸倾听:

“李阳，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补课。”

“啊？”

李阳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三百块钱一天我都够呛，更别说三百块钱一小时。”

大小姐呦，你这是久不食人间烟火吧！我还是学习许若王祥的没钱版学法吧！

“不要钱。”

赵雨晴停下了脚步，微笑着说:

“我和邓老师说一下，他会同意的，顺便带一个学生而已。”

“这样真的好吗……”李阳有些迟疑。

“为了高考，做什么都可以。”赵雨晴认真地说。

李阳的神色很复杂。他觉得赵雨晴似乎变了，但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他沉声道:

“曾经的高考对于你来说一直都不重要。”

赵雨晴停下脚步，笑得灿烂，灿烂里带着凄婉，眼中却在发光:

“是啊，曾经的高考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以为我可以拥有喜欢的人，我可以获得我想要的人生，很酷的那种。”

“但是，我现在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只想离开，考上另一个地方的大学，离开这里，离开二中，离开曹安，离开这些知道我的过去，会嘲笑我，用奇怪眼光看我的人。”

她笑到眼中带着泪花，笑到蹲在路边咳嗽，笑到……泪流满面。

李阳的心狠狠揪了起来。自从赵雨晴和曹安谈恋爱，他错过了太多她崩溃的夜，身为朋友，他对不起她。

如果当时能多理解她，在黑夜中握紧她的手……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来，塞到赵雨晴的手里。他说:

“那你想逃离的一切里，包括我吗。”

赵雨晴怔住了。她慌慌张张接过纸巾，把脸上的泪水擦拭了个半干。

她挤出笑容来，摆着手，连声否认:

“没有！……才没有啦！你那么好，我……”

李阳长叹一声。他摸了摸赵雨晴的头发，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感受着少女颤抖的身子，李阳缓缓说:

“如果真的想摆脱这一切，那我，也会留在原地，目送你。”

赵雨晴哇地哭出了声。她突然抱住了李阳，止不住地抽泣:

“我想和你一直做好朋友……永远的那种……”

李阳无话可说。

现在的他心里当然是有她，再也不会因为之前的误会去放弃她。

可是，可是。

若是再进一步，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的心里，已经滋生出了，名为爱的苗头呀……

赵雨晴和李阳分别，走上了回家的楼梯。

她却并没有上楼，在楼梯道里坐了一会儿，又默默出了楼，走到了人行道上。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屏幕显示着“曹小猪??”。

没有接听。

她没有任何犹豫，把备注改成了曹安。

她打了辆车，报了个网吧的名字，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流逝的街景出神。

曹安，曹安。

曾经那么喜欢的人，拥有后才知道他的不堪。

他不懂自己，他不会安慰人，他整天和狐朋狗友鬼混。

他只会打游戏，他又穷又爱装阔，他还曾伤害过自己。

他霸道蛮狠，自大粗犷。

他……

我放不下他，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啊！

赵雨晴掩面哭了起来，泪水在袖子的丝绒凝聚，渐渐浸湿了衣袖。

但……

赵雨晴抬起头，抹干泪水，捏紧衣角。

她给曹安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分手吧。

分手吧，虽然我可能要用很久来放下你，放下一个不适合我，不值得我爱的人。

我是认真的。

路过银行的时候，赵雨晴让司机等自己一下，下车来到自动取款机前。

她拿着银行卡，按下密码，把里面的两千块钱取了出来。

对于高中生来说，两千块钱算是很多，赵雨晴尽管零花钱充裕，但平时花销很大，也没存下什么钱来。

她重新上了车，盯着手机屏幕，iphone4s安安静静。

她想到了好玩的事——曹安没有手机，为了方便聊天，她就给他买了部三星。

但是三星被老师给没收了，她就又给曹安买了一部。

这次买不起新的，她到手机店里买了部二手的。

可是，曹安在收到手机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

这怎么是个二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