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夜的身子很是虚弱，阿殊扶着他，好看的眼睛盯着他：“知夜表哥看来伤得很重？”

“你在得意？”

“你我既然是表兄妹，阿殊当然关心表哥，关心得要紧。”

宋鹤余坐在柳树下，轻轻抚着刻着梅花的墨色琴弦，落花轻轻从他眼前飘过。宋知夜隔着莲花池，笑容淡然。

阿殊道：“宋鹤余要娶我。”

“你的福分。”

“可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从始到终，都是你们自言自语。”

“你喜欢他的。”宋知夜一语道破她心中所想。

阿殊蹲下身，擦了擦自己绣着淡蓝色花瓣的鞋子，“可是，你不也喜欢他吗？”

宋知夜瞪大了眼睛，厉声：“胡说。”

“阿殊，鹤余同我是挚友，我对他从前是玩弄后来是以朋友相待。两个男人之间谈什么喜欢，不准胡说。”

阿殊那双无辜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我不过说了那么几个字，你何必解释这么多，同我解释不是多余吗？”

“阿殊，我要你嫁给他，一生顺从他。听他的话，让他开心，这是你的本分。”

“对，这才是我活下去我存在的意义。”

“宋知夜，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喜欢他。嫁给喜欢的人，没什么不好，可你不后悔？”

宋知夜紧了紧自己的道袍，险些没有站稳倒了下去，“我不过一介道士罢了，我后悔什么？”

阿殊笑得猖狂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的本分，我的福分，我就侍奉他到老。宋知夜，我陪他走完生老病死，我便还是我自己。”

阿殊离开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可他的心里却有些酸楚。身后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快要倒下去的他，宋鹤余微微笑道：“宋兄若是不舒服就回屋躺着。”

就好像一瞬间，他们突然间都长大了，再也不想过去那般自在地说笑。总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如今我已经是道长了，不再是你的宋兄，往后我就遁入深山。”

宋鹤余的笑容凝固了，“宋……道长……”

他们之间终于生分了，还是生分了，宋鹤余继续说道：“道长也好，宋兄也好，留下来陪我作几幅画。”

“阿殊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有她在，你不孤单。”

“再也没人比及你。”

“当年浪子宋知夜已死，如今只剩下逢山道长。我来此，也是想了了我们这段往事。”

“了了？”宋鹤余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悲伤。

“青山独往，忘却前尘。”

“宋知夜，你好狠的心。”

“宋知夜，你留下来吧，把你的画艺教教我。”

宋知夜的手在宽大的道袍里紧紧攥着，若无其事道：“我不再作画，我本就是浮萍随处飘零四海为家。鹤余兄，愿你日后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宋鹤余眼里湿润一片，“不就是一个无赖，不就是救过我，我居然这么恬不知耻地求你留下来。宋知夜，宋道长，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

往后余生，不再相见。

一别，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