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尚轶向来对黑街的各个组织并不熟悉，但他还是能够想起来，林舟和尚纪所在的那个组织被大多数黑街的人成为“屠夫”。听了向阳的话，林舟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怒意，这下，鲁莽的人反倒成了她：“我们的人虽然都对尚纪没有什么好感，但还不至于出卖自己的同伴，你别再无理取闹下去了，我们不接受你的这种污蔑。”

“不管他的行为再怎么出格，都从来没有被议会抓到过一次把柄，为什么在杜黎死后，他就忽然被抓到了可以定罪的证据？”向阳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当然，两人都很清楚自己所说的事情是危险的机密，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但这不妨碍他们之间的气氛快要被怒火点燃，“是你们的人想要除掉他，我知道的，他也很清楚，所以他当时没有去找组织里的任何一个人，而在我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也没想过要给他提供帮助。”

“是他自己失手了，他是个疯子，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舟从钱包里翻出了一张公民卡，在一旁的读卡器上划了一下，随着扣款成功的提示，她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现在看来脑子里的问题好像确实会传染，你已经和他一样疯疯癫癫了。”

向阳还想再回击几句，然而林舟已经走远了，憋了一肚子火的向阳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几乎要把它折断。旁观了整场争执的尚轶直到这个时候才找到机会问自己想问的话：“或许屠夫的人不在乎尚纪为什么会死，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说？我会帮助你。”

“你和她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的死你也有份，只不过你比她要伪善而已。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弄到更多的信息好把我也一起出卖给议会吗？”年轻人显然还没有消气，他的怒火现在全都转嫁到了尚轶的身上，“我太熟悉你们这类人了，议会的人全都是一群虚伪的狼，表面上好像很关心你，实际上只是在想你的身上有多少的利用价值，能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而已！”

“你认识的议会的人，就只是你的家人吧。”

“你调查我？”年轻人睁大了眼，“你都知道什么？”

“就和你对我的了解差不多吧，”尚轶尝试着一点点拿回掌控权，“也就是说没多少。”

“那些混蛋不是我的家人，而你也没资格探查我。”知道尚轶调查过自己之后，向阳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他的过去似乎就是他的软肋，“不管你查到了什么，那些事情都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任何人都是由自己的过去塑造出来的，我能理解你对议会的不信任，也知道是你的家人造成了你的这种不信任，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维护议会，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不管你信不信，议会也曾经欺骗过我。”

“你？一个议会的一等公民？”向阳的语调里仍然满是怀疑，但至少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听尚轶说话了，“他们能骗你什么？”

“如果议会将所有的实情都告诉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尚纪藏在我那里，”尚轶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惋惜看上去很真诚，“他本来不用死的，我没能尽到我的责任。”

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议会身上显然是不公正的，尚轶知道自己当时做了什么样的决定，而如果他扪心自问，他即便知道了尚纪有多不愿意被逮捕，那时的他也仍然会将尚纪交给议会。议会的背后有多少黑幕是一回事，尚纪是一个危险的杀手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尚纪死，毕竟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和谈话对象建立共情是必要的步骤，尚轶倒是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是在说谎，至少在情感上，他确实责怪过秦彦以及秦彦所代表的议会，也为尚纪的死而感到悔恨。

“你也知道你没尽到责任，”向阳冷哼了一声，他的态度倒是渐渐缓和了下来，“你真的会帮我？”

“你得先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你那么肯定屠夫的人出卖了他，到底是为什么？”

“尚纪他从来不会留下任何可以被追查的踪迹，议会的调查员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但却没有办法拿出证据，更找不到他，”每当说起尚纪的时候，向阳总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夸耀的意思，这世上已经很难再见到和他一样愿意这么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了，“在他被追杀的那天，他在黑街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去那家叫‘耀光’的酒吧。”

“就我所知，那家酒吧是个情报交易点，很多黑街的人都会去那里，”尚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铁证，“他去那里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这真的是巧合，那就太奇怪了，你应该也知道那家酒吧的老板就是‘屠夫’现任的领头人吧，在尚纪出事之前的几天里，他才刚刚杀掉杜黎，也就是‘屠夫’的前任首领，”向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杜黎是尚纪的老师，尚纪一直被认为是站在她那边的，如果新的首领上任，那么是不是要先清除掉自己前一任留下来的势力？”

“每个‘屠夫’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吗？”听向阳这么一说，尚轶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的地方了，现在看来，反倒是林舟的表现有点反常，“那个组织里的人不会怀疑尚纪的死因吗？”

“组织里的人巴不得尚纪早点消失，议会对他的悬赏还不到黑街对他的悬赏的一半，黑街的人信奉力量，真相不是最重要的东西，”说着，向阳看了一眼林舟刚才离开的店门，“至于那个女人，她啊，可是全心全意地崇拜着那个酒吧老板，谁都没法动摇她的想法，在她眼里，那家伙是不会做卑劣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