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竹见饺子上得差不多了，探头看向厨房，“都煮好了没啊，让思熠出来吃了，都十二点多了也该饿了。哎对了，厉珩呢，要过来吗？”

路筱梨吃完一盘，揉着肚子说：“他要晚点吧，和他导师去一个律师事务所了。”

“今天除夕还去啊，那知许你留两盘在蒸笼里，别凉了。”

“思熠放着呢。”

正说着，唐思熠就出来了，路筱梨看着系着围裙，脸上还有点面粉的他，在他身边转了一圈，不禁笑着调侃，“这唐医生是变成居家妇男了？”

唐思熠看了自己这一身，倒真是有那么点像，无奈地笑了笑，把围裙脱下来，叶知许很默契地伸过手去接。

“好了都坐下来吃吧，别凉了。”叶冉竹添了几副碗筷上去。

饺子做了很多，几个人吃得酣畅淋漓，陆厉珩是在他们吃到一半过来的，一路风尘仆仆，一进门路筱梨就跑上去替他脱下外套。

陆厉珩有些受宠若惊，格外惊讶地盯着路筱梨看。

路筱梨把衣服挂在墙上，发现陆厉珩还站在门口不进去，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快进来吃饺子，知许给你留了。”

“厉珩来了，快坐下吃饭吧，饿了吧？”叶冉竹已经吃饱了，在一旁陪他们坐着。

“还好，冉竹老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路筱梨把剩下的饺子给他端出来，还弄了新的蘸料，放在他面前，“慢点吃啊，烫。”

这下陆厉珩更惊讶了，路筱梨今天怎么对他这么好了？往常不都是让他“自生自灭”的吗？

“看着我干嘛啊，吃啊。”

“哦，你还要吗？”深知自家女朋友的食量，陆厉珩很懂事地问。

“我都吃了好几盘了，饱了。”

她说不要，陆厉珩就动筷子吃起来，路筱梨也不走，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

陆厉珩一边吃一边偷偷瞄她，见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吃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了，试探地问：“路筱梨你是不是把冉竹老师给我的红包给私吞了？”

“啊？”

“不然今天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又是脱衣服又是端吃的。

一旁的叶知许差点噎住，唐思熠忍着笑帮她拍着背顺气，晏小秋毫不给面子的笑出来，“我说厉珩，你是不是受虐体质啊，筱梨是你女朋友，对你好不是应该的？”

“这好的有点过了。”可能是之前的相处模式他们太过习惯了，在一起后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腻腻歪歪的，也是整天各种斗嘴，路筱梨一点也没有当人女朋友的本分。

路筱梨气呼呼地瞪他。

陆厉珩被她的眼神惊得怕怕的，一个没注意把整个饺子直接吞下去了，他捶着胸口，面露难色，路筱梨连忙站起来拍着他的背，好不容易拍顺畅了，陆厉珩傻气地朝她笑着。

路筱梨倒了杯茶给他，没好气地说：“噎死你。”

陆厉珩放在桌子下的手伸过去缠住她的手，路筱梨一顿挣扎，他握的更紧了，用力捏了一把他也不放开，只好随着他去。

握住了女朋友手的陆厉珩满足地笑着，瞥到唐思熠脸上挂着戏谑的笑，立马怼回去，“笑什么笑，你没女朋友啊，知许不会发脾气啊，没见过情侣调情啊？”

这下不止唐思熠，叶知许和晏小秋都笑出来，路筱梨恼羞成怒，“陆厉珩你说什么呢？”塞了个饺子在他嘴里，“饺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们笑得更欢了。

叶冉竹重新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厚厚的大红包，“孩子们，新年快乐！”

每年都是这样，叶冉竹都会给他们准备红包，倒不是客气问题，只是想大过年的图个吉祥如意，事事顺利。

“冉竹老师今年就不用了吧，我们都工作了呢。”路筱梨很懂事地说不要，之前还在上学有理由收，现在都工作了怎么还能收。

“工作了你们就不是孩子了？”

几个人也算是她看着长大了，不管他们多大了在她眼里都是孩子。

“对啊冉竹老师，按理说今年是应该我们给您红包呢。”晏小秋也跟着说。

“这样吧，冉竹老师您把他们的都给我吧，我还在上学呢。”陆厉珩挑了挑眉，开玩笑道。

“陆厉珩你要不要脸啊。”

“要啊，不然这是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一人一个都收着，这是冉竹老师的祝福，新的一年了，希望你们还在上学的呢，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工作的呢，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不愧是冉竹老师啊，新年祝福都与众不同。”

晏小秋还想拒绝，手被叶知许压住了，她笑着点点头，“收下吧，我妈妈的心意。”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他们，或许每个过年她和叶冉竹都过得和平常一样，每年的红包代表的不只是新年祝福，更是他们母女对他们的感谢。

“好，谢谢冉竹老师。”

今年的除夕，他们照例替叶知许过了生日，没有像以前那样花心思，却也是诚意满满，吃过他们给她订的抹茶蛋糕后，唐思熠趁他们还在陪叶冉竹聊天，偷偷拉着叶知许出去。

“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走得太急没给她拿手套，唐思熠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替她暖着。

“没事我不冷。”

两人到了叶知许家附近的一个公园，唐思熠一早就把东西放在附近一间小卖部，他把东西取出来向人家道了谢。

“什么啊这是？”

唐思熠回到小卖部前的石椅，叶知许就看到他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几个袋子。

她把袋子放在地上，说：“加上今年的，我欠你五份生日礼物。”

叶知许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袋子里装的都是这四年他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每年我都会买，可是每年都没寄出去。”

每年除夕前他就把礼物选好了，可是拎着礼物走到快递店又不由自主的走出来。

看他脸上流露出回忆往事有些许难过的表情，叶知许双手贴在他脸上，安慰道：“现在可以给我了，一样的。”

那四年是他们两个永远都回不去的时光了，如今也不必缅怀，向前走就好了。

“嗯，都给你。”

叶知许靠在他肩膀上拆礼物，每件礼物都不一样，有一些古意盎然的小物件，几本很有名画家的画本，还有他自己做的陶瓷，都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却承载了四年来他对她的思念。

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叶知许靠在唐思熠的肩头，听他讲在哪买的礼物，听他讲伦敦四季的风景。

下午他要去他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临走时还叮嘱叶知许：“晚上别太早睡，等我打电话给你。”

“唐医生不是不许我熬夜吗？”叶知许拿他以前说的话来回他。

唐思熠被堵了话也不恼，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会太晚的。”

叶知许调皮地吐吐舌头。

“快回去吧，和冉竹老师说一下。”

“嗯嗯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叶知许回到家陆厉珩他们都走了，剩下叶冉竹在收拾厨房。

“妈妈我来吧。”拿了条围裙系上。

“思熠呢？”看了眼她身后，没有看到唐思熠人。

“他去他爷爷奶奶家了。”

“对啊，他说过的，唉这两年的记忆力真是大不如前了，老了老了。”叶冉竹扶高眼镜，感慨道。

出生于书香世家，自小便接受古文古诗词的熏陶，叶冉竹的记忆是比旁人要高出许多的，诗篇文章读个两三遍就可以记住的，如今，或许是老了，很多事都渐渐忘了，偶尔睡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她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只是被她遗忘了。

叶知许看到参杂在她黑发中的几缕白发，她眼角笑起来时的皱纹，她妈妈好像真的不再年轻了，她在长大，而她也在不断老去。

“妈妈”，叶知许抱住她的腰，这么多年了，她妈妈一直都是瘦瘦的，从没见她胖过，“你还年轻着呢，记忆力不如以前也不是老了呀，唐思熠还一直说我记忆不好呢。”

叶冉竹覆上在她腰间的手，“傻丫头，老不老妈妈不知道吗？你都这么大了，妈妈也该老了。”

叶知许感觉眼眶有些湿湿的，“在我心里，妈妈永远都不老。”

“活到这个年纪了，也不在乎老不老了，年龄带给我的是岁月的沉淀，还有对你成长的见证，现在你也终于找到一个能护你终生的人，妈妈活了这么多年，阅人还是有一定经验的，思熠是个好孩子，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就算现在……”

“妈妈”，叶知许打断她，“您不要乱说，把我交给他您就不要我了吗？就想把我这个包袱甩了呀。”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包袱。”

“妈妈。”叶知许撒娇似的喊了一声。

叶冉竹像小时候哄她睡着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知许，以后不管妈妈在不在，我教你的东西都不能忘，淡泊以名利，宁静以致远，凡事不争不抢，但是如果是属于自己的而且是你能够拥有的，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叶冉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交代什么事一样，听得叶知许一惊，“妈妈您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没什么，就算突然想到就和你说了，怕你忘记。”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虽说这些年来她的身体一直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心脏病这种东西，可能某一天她就不在了，也说不定。这世上唯一让她牵挂的便是她的女儿，总觉得该给她的还不够，该教她的也还不够，幸好她身边有了思熠，她相信，那个她看好的年轻人能够成为她女儿可以依靠的臂膀，也算让她少了一些担心。

她的女儿比她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