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37 萨格德公爵(中)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远处传来一声马车的嘶鸣划破上空,萨格德公爵的思绪回到当下。他知道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

马切塞侯爵和厄尔多伯爵已等不及仆人通传,就匆匆穿过大门朝里走去。

“两位稀客来访,连通传都等不及,让外人看来岂不是我这个主人有失远迎?”

马切塞侯爵和厄尔多伯爵慌张地寻找着萨格德公爵的身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总令人有种被虎视眈眈的不安。

“好久不见,鄂尔多斯!”萨格德公爵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人不由得一颤。尤其是厄尔多伯爵,当他听到公爵直呼自己的名字时,整颗心都在震颤。

“不,硬要说失礼应该是我们向您道歉才对。考虑到公爵夫人刚去世,你们一定沉浸在悲痛中,因此不想仆人通报打搅你们此刻对夫人的哀悼。”马切塞侯爵解释道。

“你们?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而且我们刚刚在哀悼?”萨格德公爵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

马切塞侯爵原本对自己毫无破绽的措辞自信满满,被萨格德公爵突然这么一问,瞬间懵了。他回忆着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突然意识到这是对方玩的文字游戏。

“啊,子爵回来了吗?”马切塞佯装惊讶,但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落入了对方设计好的陷阱。

“我有说是他回来了吗?确实,我寄了信告知他母亲去世的消息,但他可能还没收到或者在赶回来的路上,总之我现在还没见到他的人影。”萨格德公爵脸上露出猎人的微笑。

马切塞知道他在撒谎,却无法拆穿。本担心无论如何圆下去都会引起怀疑,但萨格德公爵却给了他台阶下。

“够了,侯爵。公爵早就知道了,从我们进门的那一刻。”厄尔多放弃了。

马切塞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回头看萨格德公爵,公爵朝他露出一个“正如他所言”的微笑。

“竟然能请动你们两位?”萨格德公爵收起客套的虚情假意,冷冰冰地开始质问。

“公爵,你对陛下失去希望了吗?”厄尔多问道。

“你!”马切塞朝他怒吼,转而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对着萨格德公爵道,“是陛下让我们来的,公爵阁下。所以你应该清楚陛下的意思了吧?”

萨格德公爵揣度着鄂尔多斯的话,听到马切塞这么说一时无法作出判断,眯起了眼睛。

厄尔多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被马切塞瞪了回去,牢牢地拽住胳膊方才作罢。

萨格德公爵盯着马切塞底气十足的神情,突然嘴角上扬哂笑道,“对了,记得把你们的东西带回去。”

两人好奇会落下什么东西,双双顺着公爵的目光朝上望去,一个头部套着麻袋的人出现在窗口,还没等他们惊讶那人就从窗口跌落下来,就在他们面前鲜血四溅,染红了套在头上的麻袋。

萨格德公爵使了个眼色,罗斯莱特上前,犹豫了一下,翘起兰花指有些嫌弃地解开了他头上的麻袋。脑浆四溢的血腥画面,让厄尔多忍不住撇过头去,只有马切塞震惊地盯着。

“啊——”

听到萨格德公爵发出感叹,马切塞和厄尔多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望向他。

“听说侯爵你的儿子不久就从联盟退役了,打算与厄尔多伯爵家的小女儿订婚。我想您应该不希望犬子在联盟作战中出点意外,让那位小姐未过门就守寡吧?话说厄尔多伯爵,今早令嫒和伯爵夫人去看望外祖母,你应该不希望他们在去的路上马车出点意外吧?”萨格德公爵说得如此轻易,仿佛这些可能发生的危险完全与他毫无联系。

双方震惊得四目相对,这回轮到马切塞按耐不住了,换厄尔多上前拉住他,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还是赶紧离开为上。

“公爵,公爵夫人刚刚过世,我们对此表示深切的悲痛。此次前来只是想表示慰问,您请务必保重!我们也不便继续叨扰,在此告辞了。”在说“务必保重”的时候厄尔多朝萨格德公爵深深地凝视着,随即拖着马切塞离开。

罗斯莱特起身,朝萨格德公爵鞠了一个躬汇报,“公爵,您交代的事已办妥。”

萨格德公爵听完罗斯莱特的汇报,意味深长地望向远方。关于萨格德公爵夫人去世的消息他还没有上报,之前送去王宫的不过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他并没有当着两人的面道破,为的是更好的迷惑对方引出背后的凶手。

“你刚才想干嘛?”马切塞侯爵对厄尔多刚在在萨格德公爵面前的冲动质问。

厄尔多伯爵十指紧握呈祈祷状,沉默不语。

马切塞不再理会他,把头瞥向一边,从鼻孔里哼道,“没想到派去的人竟然被发现了。”

沉默的厄尔多突然抬起头,头上皱起了皱纹,“你已经搭上了一条性命,难道还想搭上我女儿和妻子的性命吗?”

他睨了对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去是护爵党,难道现在你还对他心存幻想吗?。”

厄尔多因被误解情绪变得异常激动,睁大眼睛盯着马切塞,“你在怀疑我?就算是也已经过去了。”厄尔多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变化,说完又低下头不安地绞着双手,“要知道,公爵远比王座上的陛下更有手腕。”

马车突然急刹,车里的两位被这毫无预兆的意外颠得东倒西歪。

“该死的!”马切塞咆哮着探出身子,却发现车夫早就跳下了车,站在他对面笑嘻嘻的模样。

当车夫摘下帽子,侯爵眼中的愤怒瞬间化为惊恐。他不是应该死了吗?刚刚就在他们面前从楼上坠落,摔得面目全非。正当他准备问个清楚,对方已经跳进了旁边的树丛消失。

马切塞的余光扫到了前方,一个披着棕色兜帽斗篷的人站在那儿。他微微侧身转向这边,斗篷里露了剑刃的寒光。

“发生了什么事?马车为什么突然停了?”车里传来厄尔多的声音。

马切塞怔怔地望着前方,听到厄尔多的声音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快,把剑给我!”他急忙吼道,回头望向车里。

噗——

厄尔多的脸瞬间僵硬,盯着侯爵的脖子,上面正架着一把极细的剑。下一秒,鲜血就喷溅了厄尔多一脸,他拼命眨着眼睛往后退。侯爵的身体向后倒去,准确地说是被凶手推到马车外。厄尔多惊恐地看着棕色兜帽斗篷朝他靠近,尽管对方蒙着面,但当对方拎起他的衣领,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厄尔多还是认出了他。厄尔多的眼里充满血丝,他既害怕,又兴奋,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出,额发已经被冒出的冷汗浸湿黏在额前。

“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您才是我的陛下!”厄尔多饱含泪水地看着那双露出的眼睛,那个直到今天还记得他的名字,呼唤他“鄂尔多斯”的人。

那双眼睛的主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逐渐松开了手,退出马车。

厄尔多看着他离开,待回过神,第一个反应就是下车赶紧逃跑。就在他庆幸可以活着回去见自己的妻女,跑出几米远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的动静,转身的那一刻,刚刚架在马切塞侯爵脖子上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厄尔多整个人跪倒在地。

他走到厄尔多面前,摘下蒙面。厄尔多没有认错,那双眼睛的主人,那把剑的主人正是在之前唤他鄂尔多斯的萨格德公爵本人。

萨格德公爵看着厄尔多那双瞪大的双目仿佛牢牢地盯着他,却不为所动。“你不该在我面前否定他。”在他看来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否定哥哥爱德华。

他从厄尔多身上拔出佩剑,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用手缓慢而用力地抹去血迹,留意了一下手上的鲜血,冷漠地盯了一眼尸体转身离开。

回到府邸,罗斯莱特赶紧上前替萨格德公爵脱下斗篷,并接过带血的佩剑。

公爵朝他瞥了一眼,罗斯莱特明白公爵指的是什么,恭敬而郑重地点了下头——那名车夫已经解决。

萨格德公爵往前走了几步,罗斯莱特却依旧低头站在原地没有跟上。直到他咳嗽了一声,罗斯莱特才有所反应。

罗斯莱特替萨格德公爵换上进宫的衣服,专心整理着肩膀处的皱褶。

“是不是觉得,我太过狠毒。”

公爵突如其来的提问让专心的罗斯莱特一脸惶恐,仿佛认错似的赶紧低头,退到一边站得笔直。当他抬起头却发现公爵的视线依然盯着自己,不由得更为难,犹豫了几秒,他说出了从夫人去世憋到如今的心里话,“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公爵。”

萨格德公爵盯着罗斯莱特忧心忡忡的脸庞笑了,紧接着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替他整理衣服。

听到侍卫传报,萨格德公爵觐见。

爱德华心想爱德蒙来得刚好,之前他寄的信刚好当面问清楚。不过,这次他居然不是通过密道而是直接进入王宫未免有些不同寻常。

“爱德蒙,你来得正好。你之前记了一封空白的信给我是什么意思?”爱德华迎向自己的弟弟。他注意到爱德蒙右侧的脸上有一抹红印,“你的脸怎么了?”

“她死了。”爱德蒙岔开红印的话题同时浇灭了爱德华上前的热情。

“谁?”

“萨……”还没等爱德蒙脱口萨格德公爵夫人这几个字,爱德蒙就一把冲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压抑着原本的咆哮,嘶哑地问道,“她怎么死的?”

爱德华目光死死地锁住萨格德公爵,尽管对方觉得自己也很无辜,却还是开口,“我很抱歉。”

“爱德蒙你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不会让他们有事!”这一句话饱含的信息量太大,萨格德公爵夫人并不是正常的死亡。

爱德蒙看到爱德华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那个女人的死对爱德华打击巨大,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聃已经长大成人,爱德华依旧对当初、对她旧情难忘。

爱德华看着爱德蒙眼中忧郁的淡定,突然意识到他将愤怒全都宣泄到了无辜的弟弟身上,曾几何时爱德蒙的眼中透露着活泼和无邪的光芒,然而为了他这些都从爱德蒙的眼中荡然无存。爱德华松开了萨格德公爵的衣领,垂下眼睛,“对不起,爱德蒙。”他恨自己的无能,即使他坐拥王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依旧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看到哥哥露出如此难过的神情,做弟弟的怎么能不心疼。“哥哥!”没等爱德蒙的这一声呼唤持续得更久,爱德华突然抓住他的肩膀,“聃……我是说萨格德子爵他还好吗?”

“他很好。”爱德蒙回答,“而且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我说的,聃将永远不会踏上这片土地。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免于步上他母亲的后尘。”

“可这样……”

“陛下,您别忘了?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聃都是我的儿子,萨格德子爵。”爱德蒙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故意打断。未等爱德华作出回答,他朝尊敬的陛下恭敬地行了一个弯腰礼转身告退。

爱德华面对这一切突如其来的打击,整个人僵在那里陷入悲恸。而就在此时,侍从匆忙来报,马切塞侯爵和厄尔多伯爵的马车遭到了袭击,双双遇害。爱德华震惊之余,联想到爱德蒙此次进宫的目的和脸上的红印,有个可怕的真相正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

萨格德公爵走出书房,穿过去书房必经的长廊,迎面走来一位美艳动人的妇人。华美的浅色宫廷礼服衬托出她的高贵与自命不凡。她不是某位公爵家的千金,正是凯瑟琳王后。

萨格德公爵理应上前向王后行礼,而凯瑟琳也做好了接受这问候的准备。但结果却是,萨格德公爵直接无视般从她身边走过,凯瑟琳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侮辱,睁大那双明媚的双目猛地回头,发现萨格德公爵离她很近,那张脸几乎快碰到了她的鼻子。

萨格德公爵掠过她美丽的脸庞凑到她的耳畔,轻声道:“夫人,但愿您的智慧如同您的美貌。不要拿‘整个国家未来的希望’——冒险。”

他的每一个字都让凯瑟琳震耳发聩。

“你……”凯瑟琳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公爵离他这般近未免有失体统。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爱德华尽收眼底。

凯瑟琳感觉有人正盯着他们,望向走廊尽头,发现自己的丈夫站在那儿。凯瑟琳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愤怒,但也不单单是愤怒,似乎还夹杂着极度的憎恶。她抬头瞪了一眼眼前的萨格德公爵,他已经退后规规矩矩地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她也慌张地往后一退,离萨格德公爵更远些,转而又望向爱德华却发现他嫌恶地回过头,转身朝书房走去,而萨格德公爵也接着转身离去。

凯瑟琳注意到了萨格德公爵转身时嘴角的那一抹冷笑,令她感到害怕。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爱德华,她提起裙摆疾步追了上去。

能请动马切塞侯爵和厄尔多伯爵两位举足轻重的大臣,背后显然是位高权重的人物,除了爱德华陛下,就只剩下一个人。

——凯瑟琳王后。

已经化过入殓妆容的遗容,如此迅速地落葬,这一切太过井然和迅速,还有母亲手上的那股淡淡的甜香是杏仁的香气,让他联想到焱在巫药学上提到的一种剧毒的化学成分氰化钾,当时他拿起试剂瓶用手轻轻扇动想闻闻它的气味,焱特别警告他要小心,因为吸入、口服或经皮吸收都可能引起急性中毒,甚至死亡。细思父亲给出的回答也耐人寻味。

聃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阴谋!父亲现在说不定已经陷入了危险。他赶紧原路返回,“你可以走了,永远别回来!”、“你早就知道身世了不是吗?”、“正如你所见到的,现在你可以走了。”那些冰冷的言辞划过聃的脑海,让他用力鞭策着坐骑。父亲或许现在已经和凶手当面对质,但愿这一切是他多虑了。

聃几乎是闯进府邸,看到罗斯莱特站在台阶上才勒住坐骑。

“我父亲在哪儿?”聃冲着罗斯莱特喊道,一向温声细语的聃头一次这么大声地冲着罗斯莱特说话,尽管罗斯莱特是仆人,但他从未将他视为一个随便的仆人。

“子爵,你不该回来。如果你明白公爵的意思?”罗斯莱特站在台阶上仰视着骑在坐骑上的聃。

“罗斯莱特——”聃冲他叫着,但随后却降低了声音。

“子爵,你出生前,公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可你出生后,公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罗斯莱特极力劝阻着聃离开,遵从公爵的意思。

“因为我也是这样啊!你忍心让作为儿子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身陷囹圄而袖手旁观吗?罗斯莱特?”聃试图感化着罗斯莱特,他知道罗斯莱特作为仆人无法违背主人的命令,但出于忠心,也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主人遭遇危险。而此刻就有一个比他拥有更正当名义前去拯救他主人的人。

罗斯莱特转身迈向台阶,却故意放声道,“该准备午餐了,不知道公爵从宫里回来想吃点什么?”

聃闻言立即调转方向。

罗斯莱特等子爵一走,忍不住哽咽着擦了一下眼角,憋了好久还是溢出的眼泪。随后赶紧正色,认真思考给公爵和子爵准备的菜色并祈愿公爵和子爵能双双平安归来。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