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勋进屋向母亲萧夫人请安，跪在母亲面前心中有些愧疚不安地提起自己即将离京返回军中之事。萧夫人听了之后却神色平静如常，让萧彦勋起来之后慈声嘱托道：“好好安慰瑾月，不要让她太过担心。至于我，自然是支持你们兄弟二人的。”

没等萧彦勋回答，她又轻声叹道：“帝都虽好，但这些日子我却越来越想念泗水，正好你要回军中去，走之前替我将回泗水的行程安排妥当吧。”

“娘你要回泗水？”

“是的，你嫂嫂会陪我回去，你只需给我们安排好马车便是。”

萧彦勋答应道：“既然是娘的心愿，孩儿自当办妥。只是娘走了之后，便只有瑾月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萧夫人也有些不忍，但考虑到苏尚书还留在帝都，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照顾的人，是在不好提议让瑾月也跟随自己一道前往泗水。

“你在军中，偶尔也该给家里写写信。”她对萧彦勋教诲道，“瑾月那孩子对你很好，你也不能轻慢了她。”

“孩儿明白。”

从母亲房间出来，萧彦勋发现苏瑾月就站在通往客厅的走廊尽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怎么了？有事吗？”

“这话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吗？”苏瑾月轻轻将他推开，认真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你要走了，对不对？”

萧彦勋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不是都开始议和了吗？”

“戎夏不是真心议和，单于想借此机会报复我们。”萧彦勋神情凝重地说道，“陛下即将启程亲往朔方，要在那里和单于会面，看看戎夏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瑾月吃惊地张了张嘴，随后说道：“那你这次回军中，也是要为此事做准备。”

“是。”萧彦勋不愿瞒着她，坦白说道：“这一次我们的军队准备很匆促，你大哥手里能用的兵力屈指可数，所以我必须得回到军中去。”

“既然准备不足，又危险万分，为何不劝陛下放弃这次会面？”

“我想，一是陛下不愿让戎夏看出我们在雁阳之战后的疲惫虚弱，二是他更不想错过这次一举逆转两国僵持形势的机会。”萧彦勋轻拍着苏瑾月的后背，带着她一同往外走，口中缓缓说道：“如果顺利的话，这一次我们可以在朔方摸清楚戎夏最重要的王庭铁骑的虚实，并且为北征做好准备。”

苏瑾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搂住了萧彦勋的胳膊，将脑袋偏倚过去，呢喃道：“你这一去，又要好久好久见不到了。”

萧彦勋听出她话语中的伤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用另一只手爱怜地轻抚着她头顶的青丝。

“我会很想你的。”苏瑾月细声细语地说道。

“我也会。”萧彦勋说，“我在雁阳时，便经常忍不住思念你。”

苏瑾月怔了怔，莞尔而笑，带着调侃戳他：“我是你已过门的妻子，你想我天经地义，为什么要忍？”

他自嘲地笑了笑：“怕想你太多，就没法集中精力对付敌人了。”

苏瑾月默然低头，将脸埋进他怀里，萧彦勋回过神来，顺势紧紧地抱住了她。

“也不是第一次送你出征了，”她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口中柔声说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会多加保重，不必担心我。你呢，在军中也要爱惜自己，不忙的时候记得按时吃饭好好睡觉。至于战场上的事，我一个女人也不懂什么，只知道夫君很厉害，莫要大意便是了。”

“多谢娘子关照，我会谨记在心。”

两人相拥着温存了好一阵，萧彦勋才缓缓放开手，暂别家中外出去替母亲和嫂嫂准备返回泗水的马车。

……

帝都鸿胪寺行馆内，来自戎夏的使团收到了宸粼皇帝回复的国书，使节见牧芝仁已经在国书上答复愿意与单于会盟于朔方，便一刻也不想停留，当即准备动身返程。

与行馆隔着两条街的酒楼之上，一名身着朱色锦衣的年轻人在一位青衣文士的陪伴下凭栏而望，远处鸿胪寺行馆的庭院景致尽收眼底。

“拿到了国书就走，戎夏的使节还真是一点都不想看看帝都的山水啊。”微服乔装的牧芝仁手中打着一把折扇，轻扬嘴角笑道。

“使者曾向鸿胪寺卿曾远林提出要去虎林苑看望雁阳被俘的人员，不过臣已经授意曾大人拒绝了。”邵风扬淡淡一笑，“陛下可知道，这次的俘虏里面藏着一条大鱼？”

“大鱼？”牧芝仁怔了怔，“左贤王不是已经死了吗？”

邵风扬轻轻摇头：“自然是比不上左贤王那样的，不过也算是条大鱼。臣就不和陛下卖关子了，是戎夏的一名王侯，白河王婴都。”

“白河王和夜澜王原先都是依附左贤王的大部落首脑，多次进犯辽东边境，只不过近两年皆被苏瑾阳连番击败，可是如此？”

“正是，陛下所言无误。夜澜王在雁阳之战中被我军骁勇士兵阵斩，白河王则是随左贤王顽抗到了最后，左贤王自裁之后他心灰意冷，被我军所俘。起初他换了装扮藏在普通士卒之中，边军的军官没有发觉此事，不过回到帝都被集体安置在虎林苑之后还是漏出了马脚。”邵风扬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毕竟曾经是一名戎夏王侯，即便做了我们的阶下囚，也还是不肯收敛他那点威风。管理虎林苑的禁军发现戎夏人对此人异常敬畏，稍加拷问便得知了真相。”

牧芝仁听他难得说了如此一大段话，心中有所预感，问道：“此人有价值么？”

“当然有，臣正在想办法招揽这位白河王。”邵风扬回答道，“此番戎夏左部虽然在雁阳大败精锐尽毁，但戎夏左部尚有部落牧民数十万人，其中除去左贤王本部之外，最大的两个部落便是夜澜王和白河王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