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萧彦勋望着棋盘一头雾水。

苏瑾阳也没跟他细细解释，心思仍然用在和苏瑾星棋盘的博弈上。

萧彦勋心中起疑，一个人在旁边琢磨了起来。按理说雁阳之战刚刚结束，将士都很疲惫，陛下不该这么快就准备下一次征伐才对。不过反过来想想，左贤王部毁于一旦，戎夏东线空虚，倒确实是一个主动出击的好机会。

问题是宸粼在东线还有能用的军队吗？总不能千里迢迢把大雪营从西凉州调过来吧。

“我输了。”苏瑾星忽然投子认负，中盘的厮杀虽然还没有结束，但他已经看出来自己劣势太大，即便继续再下也无力回天了。

苏瑾阳将棋子放回瓮中，忽然开口说了一句：“陛下想策划一次对戎夏王庭的袭击。”

萧彦勋和苏瑾星二人同时露出了郑重之色，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消息，宸粼军队还从未有过主动出击直捣戎夏王庭的历史。

“这么快就要转守为攻了？”萧彦勋问。

“不是全面北征，是用一支骑军直插王庭。陛下想在和戎夏人全面开战之前，把苍阳公主接回宸粼。”苏瑾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认为这十分冒险，并且不值得让士兵付出牺牲，所以已经严词拒绝他了。”

萧彦勋和苏瑾星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苍阳公主与陛下的关系，他们心里是清楚的，当年萧彦勋陪着牧芝仁出使戎夏时，苍阳公主也给了他们很多的照顾。

先帝的和亲已然失败，苍阳公主留在戎夏那边过的一定也不幸福，既然如此牧芝仁现在想把她接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大哥你已经拒绝陛下了吗？”萧彦勋有点遗憾。

“怎么，难道你想去？”苏瑾阳反问。

萧彦勋微微点头，趁左贤王部被消灭的这个空档，从东线出境直插王庭，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苏瑾星此时开口道：“只是去王庭带一个人回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吧。”

苏瑾阳瞪了他一眼，严肃道：“王庭的实力我们尚不清楚，敌境的情况也一片空白，你有把握带着人马避开敌人的眼线顺利找到王庭吗？”

苏瑾星默默闭嘴，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回答有点欠考虑了。

“陛下或许心中仍未放弃，也许之后会拿这件事问你。”苏瑾阳对萧彦勋再度嘱咐道，“无论如何不要轻率答应。”

“可是……”

“难道你想让你麾下的士兵白白送命？”苏瑾阳的语气又重了几分。

萧彦勋垂目凝视着黑白交错的棋盘，良久之后说道：“如果我有把握找到戎夏人的王庭呢？”

两日之后，萧彦勋在家中果然等来了宣他入宫面君的圣旨。

关于营救苍阳公主的事，他没有和苏瑾月说，因此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召见，苏瑾月表现的有些茫然无措。

她为萧彦勋整理衣冠，怀着一丝忧虑问道：“陛下突然召你，莫非又有战事？”

萧彦勋笑了笑轻抚她的头顶安慰道：“飞狼的兵员都没补上，哪有那么快让我出战的，放心吧，大概只是商议商议关于辽东守备府和边军改制的问题。”

苏瑾月将信将疑地“噢”了一声，送他出门并且关照道：“没事别答应陛下去醉风楼喝酒，早点回来。”

“哪能啊，早就不是当年了。”萧彦勋耸了耸肩，在马背上对妻子挥了挥手。

醉风楼，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怀念。他在马背上自嘲一笑，挥鞭启程。

御书房的桌上放着堆砌整齐的奏折，萧彦勋在外屋行礼叩见，得到允许之后起身入内面见皇帝。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邵风扬今日竟然不在。

“监察令大人今日有事要忙？”

“没他在就不能找你谈谈吗？坐吧。”牧芝仁笑着反问道。

萧彦勋在椅子上坐下，听到皇帝向自己开口问道：“这几日在新家住的可还习惯？”

“挺好的，就是有些太大了。”他笑着回答道。

“嫌冷清了，不妨雇几个丫鬟佣人，你现在升了副将军，总不至于俸禄不够用吧。”牧芝仁调侃道。

“这个……陛下还得容臣回家和瑾月商量。”

牧芝仁莞尔而笑，伸手指着他说道：“听闻你在战场上一身虎胆，怎么，原来惧内啊？”

“回陛下，倒不是惧内。臣久征在外，与妻子聚少离多，心中有愧，所以能相伴时尽量事事顺着她来，盼她多开心一些。”萧彦勋诚恳地回答道。

皇帝微微一怔，转头望着窗外出神许久，幽幽道：“说的让朕都有些感动了……瑾月是个好妻子，你确实该好好对她。”

“但只要陛下有令，臣还是可以为国征战，舍生忘死。”萧彦勋忽然转变了语气，郑重地说道。

牧芝仁意外地望着他，随后苦笑：“苏瑾阳和你说过什么了？”

“陛下想迎回苍阳公主的事，臣的确已经知道了。”

“那你怎么想的？”

萧彦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苏将军一心想要打败戎夏人，所以在他眼中只有胜负的利弊得失，以至于有些时候会显得不近人情。臣曾在陛下身边做了多年侍卫，很清楚陛下对苍阳公主的感情，臣愿意试一试。”

“哪怕会让你和你的部下身陷险境？”

“和戎夏人交战就没有不危险的，况且在臣看来此行并非没有胜机。”

牧芝仁对他的这番回答感到很高兴，抚掌道：“本来，邵先生还准备了一番话让朕来说服你，看起来现在是不需要了。”

“不知监察令大人是怎么说的？”萧彦勋对邵风扬的想法感到好奇。

“邵先生说，希望你把这次任务当成一次练兵，不要太过在意是否带回公主这件事本身的结果。”牧芝仁如实相告，“如果可能的话，朕还是希望你能努力，但更重要的是保全你和你的骑军。”

萧彦勋笑道：“看来这件事我和邵大人难得心意相合，飞狼成军两年有余，虽然经历了出云和雁阳的战火，但作战方式始终没有摆脱宸粼骑军固有的那一套境内战法，这不是臣所希望的。”

“你今日来，心中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萧彦勋肯定地点头，目光充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