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它们的人不是你吗？”吉米问道。

“无可否认。”

“你既然大费周章地把它们封印起来，为什么现在又把它们的力量分散给其他人？”吉米质问道。

吉米虽然很生气，但话脱口而出的同时，也觉得自己颇为咄咄逼人了，于是很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世界乍一看似乎是无序的，以一边允许一定幅度的偏差一边保持均衡来维持。于是，以保持均衡来维持存在的东西若失去了平衡就只有毁坏。不过，由崩溃而产生的新事物也是有其意义的，因为一切都是必然的。眼下，世界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两个世界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使它恢复原状，所以我只有将魔神的力量散发给值得信任的人，让他们用这股力量来引导世界。”说完，莱顿走向一旁的墙，并示意吉米跟在后面，等离得近了，吉米才清楚的看到墙上的那些相框和里面的东西。

吉米清楚地记得爸爸喜欢画画，但是由于工作的原因，并不常做这些事，只有在节假日空闲时才涂抹上几笔。所以爸爸不在家的时候，那些水彩和画笔多半是由吉米使用的，至于画的是什么他从来都不清楚，只是知道自己乐于其中这点就已经足够了。有一天他在往盘子里挤颜料时正巧被爸爸发现，从那之后爸爸就经常带他去看一些画展，吉米看到画上的人和风景，尽管有的极度夸张扭曲变形，但看上去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吉米感受到创造力的洋溢，他还记得爸爸总说：“画上的世界，是由画家的心愿来主导的。”吉米早就懂了，只是他一直在画着没有硝烟和战火的世界，没有意识到而已。

“魔神的箱庭，这是我给它们取的名字，不要看这些相框小，他们每一个都是一扇门，连接着艾尔达与人类世界，但是它本身是处在这两者之间的，在这里，我代为保存着七十二位魔神的力量，也借于此维护着两个世界的相对稳定。”

“那为什么布兹曼那种坏人也有魂器？”

莱顿笑了笑说：“有些事不要用眼睛看，它们不一定看到的就全都是真的。”

“那……难道我们的世界不和平吗？现在战争时代已经过去了啊！”吉米打断了莱顿的话。

“我所说的和平是指两个世界运转的协调和平衡，每个人不管是身处不同的环境、抑或是拥有不同的性格，都会或多或少的产生欲望，最重要的一点！欲望是分好坏的，虽然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评判它的标准也不一样，但一个世界的恶念总和如果长时间大于善念的话，那这个世界将会面临毁灭的危险，我这样解释你能理解吗？”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你所说的‘天平’的含义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魔神们的意识被我封印，所以不论魂器在谁手里，只要清楚它们的使用方法，普通人也能运用它们。”

“不过遗憾的是邪恶企图解开魔神们的意识封印，简单的说就是复活，我接到报告他们似乎已经用积聚的力量复活了那些埋葬在黑暗深渊的恐怖怪兽，不管是二十年前的魔狼芬里厄还是现在的耶梦加德巨蟒，它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他补充道。

“芬里厄！是洛浦斩杀的那只吗？”吉米惊讶地问道。

“你也知道他的事迹啊，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可复杂得多。”

“那是……”

“好了，虽然说在这个空间里时间的流逝只是外界的几百分之一，但还是赶紧切入我们的正题吧！告诉我你的选择，是选择用自己的灵魂还是项坠里的那个灵魂支付代价。”

“项坠！？那不是……”吉米惊讶地看着莱顿，他打心底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他的心灵不想对面前的这个人有所改观。

“魂器需要的只是一个灵魂，用谁的对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几乎是莱顿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吉米的答案脱口而出：“我会用我的灵魂支付代价，只要能够救他。”

“很好——非常好！”莱顿轻轻鼓掌两下。

“既然那项坠里有着其他人的灵魂，我想将他解放出来，你能帮帮我吗，莱顿先生？”

“当然可以，”莱顿轻松地说道，似乎对此不以为意，“不过同样，要支付与之对等的代价。”

“我身上还有什么能给你的？”吉米急切地问道，虽然他本以为莱顿先生会顺手帮他这个小忙的，不免感到有些失落。

“如果我说是梦卵呢，”莱顿说，“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坚持吗？”

“给你就是了，我不后悔我所做的决定！”吉米有史以来首次斩钉截铁地说出一番话。

“交易成立。”莱顿激动地鼓掌，像是庆祝自己刚谈成了一笔好买卖，他取下戴在手腕上的戒指，在戒指上方投射出的黑洞里摸索着，一阵乒乒乓乓的瓶罐碰撞声过后，他从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吉米清楚地看到里面装着一颗闪着绿光的青铜眼球。

“这是魂器——灵魂之眼，是寄生型的魂器，你想让我把它和你的哪只眼交换呢？”

吉米看着眼前那个和人眼相差无几的眼球，突然一种很怀念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很快便被对自己眼球的不舍冲淡了。

“能不能换个其他的魂器？换眼睛这也太瘆人了！”吉米皱着眉头，换眼睛这种事任谁听了都会拒绝。

“不能，它是最适合你的，相信我。”然而莱顿坚持这样说。

“那好吧……就左眼吧，”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吉米终于拿定了主意。

“好，那就闭上你的眼睛，在我让你睁开前一定不要睁开，知道了吗？”

吉米点点头，使劲地闭上了眼睛，虽然话这么说，但其实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忍心这么做的，而且他从来不知道眼睛被取出来时是什么感觉，“也许会很疼吧！”他想。

但是他错了——其实并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就如同有种把手伸入水中再取出来，整个过程在他的脑海里显得异常真实，甚至他的耳朵都可以听到轻微的出水声。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眼泪的缘故，但不一会儿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他想到了明显流血的可能性大得多，于是他不仅害怕起来，可还没等他的恐惧发作，很短的时间内，吉米就觉得一个硬物滚入了他的眼眶里，就如同落入瓷碟中的果冻一样，摇摇晃晃了一会儿便安定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莱顿先生的话，让他试着睁开眼看看。

吉米睁开眼，就像刚从黑暗迈进阳光里一样，有那么几秒他觉得异常刺眼，可不一会儿他就适应了，于是他试着用手碰碰左眼四周，然后把手放到面前，一滴血都没出，这让吉米倍感惊奇，而且这眼睛看东西并无障碍和不适，反而让他觉得这只眼睛看起来的东西有种不一样的感觉，难以言状。

“很不错，挺适合你的，而且你看，”说着，莱顿又变幻出一面金色烟幕，这一次它们变得如同镜子一样光滑且平整，映出吉米的绿色瞳孔，他得意地说，“是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跟你原先的眼睛有何不同？”

“我本以为换眼睛会很疼，”吉米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解释，“那现在可以解放项坠里的灵魂了吗？”他问道。

“可以，而且你现在能看见它了，”莱顿笑着说，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项坠，用手握住银链，把它伸到吉米的面前。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他说。

刚开始，吉米丝毫不明白莱顿先生问这个的意义，因为在他看来项坠仍旧是项坠，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变化。但既然莱顿已经说了这话，那么必然是存在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的。于是，吉米怀着这个意志，更加仔细地看了过去，而这一次，他终于看出了一些神奇的东西。

吉米惊奇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项坠的周边渐渐泛起了白色的轮廓，像一个光圈似的把那颗宝石围起来，而且正慢慢向它逼近，汇聚，吉米明显感到那白色的东西逐渐变得多起来，就像肥皂沫一样，堆附在其上，现在已经看不到那颗宝石了，吉米聚精会神地盯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动静！也不知道是哪里发出来的碎裂声，像是破壳而出一般，（吉米下意识地认为是宝石碎裂的声音）从白色的碎沫里竟飞出了一只蓝色的小蝴蝶，只见它摇摇晃晃，似乎还不会飞行，在停到吉米的肩头上休息了一会后，它鼓起力气，飞快地拍打起翅膀，向着远处飞去。

“蝶之象乃变化，这是个很好的魂态，”莱顿说，“看来被解救的这位不是一般人呢！”

“是人？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一只蝴蝶呢！”吉米说。

“魂之形态千变万化，并不局限于它存于世的身姿。这些你以后会明白的。自从你能见到那些白色泡沫时，你被封印的命运也因此解开了，接下来，要做什么选择是你的自由，但请始终坚信一条——用心去体会到的事物才为真实。”

吉米觉得眼前的光芒逐渐强烈了起来，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