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的骑兵在冲锋中变换成了用于袭击侧翼的月牙阵，就像刚才那次一样，只要一次冲锋这种步兵方阵就会被打个粉碎，略微带一点倾斜的侧翼会将冲锋路线上的所有士兵屠杀一空，而失去后方支援的前方也会被稍后到达的中央骑兵全部杀死。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

“咔擦”

枪杆折断的清脆声响整齐而密集的马蹄声中尤为显眼，冲锋在第一排的骑士们的骑枪枪杆像是有默契一样齐刷刷地断掉，然后——

马匹的脖子发出整齐的“咔擦”声折颈而死，骑士们从死去的马儿上摔下。身着重甲的他们在地上，在坐骑的身下拼命挣扎着，试图爬起来。一个身着重甲的步行骑士在步战中也可以发挥很大的优势，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敌人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一大群手持匕首的轻装士兵不知道从哪里呼地一下冒出来，割断了所有落马骑士的脖子，然后又呼地一声消失在风中。

没有哀嚎，没有金铁碰撞之声，只有血从脖颈中喷射而出的嘶嘶声。

爱德华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小点，他抛下了骑枪，左手猛地勒住坐骑，右手高高扬起。

“停！”

还活着的近三百名骑士纷纷用力勒住坐骑，但是还有有四十名骑士没来得及，他们的坐骑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折断了脖颈，他们从马上摔下。有些直接落马而死，有些摔折了腿，有些没事的则是奋力从地上爬起，从马背上抽出马刀，拖着他们死去或是受伤的袍泽一步一步地向不远处的本阵挪动。

这次敌人同样没有给他们机会。

嘭！

随着弩炮扭力弹簧发出的怒吼，一根有常人手臂粗细的弩箭瞬间贯穿了两名骑士。

“不！！”

爱德华怒吼着，但他无能为力，被弩炮击中的人除了死以外别无他路。

不过弩炮可怕杀伤力的代价就是奇慢装填速度，一般的弩炮往往要两三分钟才能射出一发，所以剩下的骑士们依旧有机会。

但是，爱德华错了，错的离谱。

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扭力弹簧击发声响起，一根根床弩的箭矢贯穿了正在艰难挪动的骑士们。

灵能弩炮！

爱德华藏在面罩下的脸扭曲了起来，竟然碰上了这种要命玩意！

“散开！”

最后余下的两百三十一名骑士一下子从密集的骑墙变成了游动的散阵，他们在方阵前不断地游走以免被弩炮射中。

果不其然，一根根粗大的弩箭直接从空气中显现，射向骑士们。骑士们险而又险地避开一支支弩箭，目前暂时无人伤亡，但是如果继续下去的话，迟早会有人阵亡！

爱德华从马鞍后面摘下一副小小的角弓，搭上一支淡红色的箭矢射向空中。

箭矢随着一道火红色的流光射向空中，顶端的半月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最后，在箭矢达到最高点时，整根箭矢炸开了。

火红色的流光在半空中蠕动，最后形成了一行大字。

——————

远处的城墙上，马克西米连将军正在用他的单筒望远镜观察战场，他很喜欢这种阿普斯制造的精巧玩意，而且由于它没有使用任何灵力部件所以非常安全，就算在神殿的神棍们面前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拿出来使用。

左翼的重骑兵发现无法迅速击溃敌方时选择了后退，他们回到了步兵方阵的侧翼掩护方阵推进。

方阵很快和接敌，长矛和长矛相对，每一方都在竭尽全力地压制对方的长矛。

乘着敌人的方阵被缠住，而敌人贪功冒进的重骑兵正深陷阵中的时机，阿勒曼尼的重骑兵们开始迅速地分工。一部分重骑兵缠住了敌人的重骑兵，而另外一部分迅速掩杀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击溃了已经被己方重步兵拖住的敌人。在奥托卡二世的重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己方的步兵方阵就已经被击溃了。

当奥托卡二世的骑兵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击溃步兵方阵的重骑兵们迅速地重新列队，仅仅一个冲锋，奥托卡二世的重骑兵们就像海浪下的小小沙滩城堡一样消失了。

马克西米连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他们可是阿勒曼尼的骄傲，而对方却是一帮乌合之众，即便是在几千年前发明的锤-砧战术依旧可以将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左翼看来是没问题了，但是右翼呢？

马克西米连元帅将望远镜移向右方，正好看到爱德华射向空中的那一只红色的箭矢在空中凝结成一行大字。

Masekatapult。

自动弩炮？

马克西米连元帅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什么大事，他早就知道奥托卡二世不惜重金买了几架自动弩炮。不过在自动弩炮的火力下爱德华的小队是顶不住的，得让他们回来。

“传令官！发信让……什么！”

还没等马克西米连元帅说完话，又是一道火红色流光腾空而起。

Priester！

灵祭祀！

马克西米连元帅的脸色变了，果然有阴谋！

来不及让传令官发令了，他亲自拿起旁边的一把从苏萨重金购置的“火枪”，点火后朝天开了一枪。

只有灵祭祀才能对抗灵祭祀，其他人上去都是找死！

这是西陆在数千年的战争中总结的最重要的一条经验教训，当敌方某个地方出现灵祭祀的时候，唯一的对抗方法只有让己方灵祭祀顶上去！

当然，御灵师和怒吼者可以轻轻松松地消灭一大堆灵祭祀，但是没有哪个国王敢让御灵师和怒吼者出现在战场上。御灵师和怒吼者可以飞快地逃走，但是他可没法跑，他的整个家族包括他自己都得遭殃。

阿勒曼尼下属的十几名灵祭祀和她们的属灵瞬间出现在战场上，但是还没等马克西米连松口气，第三支箭飞上了高空。

Krige Geist！

即便是马克西米连这样久经战阵的老兵也吓得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望远镜，他手忙脚乱地找到了敌人的方阵。果不其然，在敌人方阵的后面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身影，一只如同燃烧着的巨鹰一般的——灵。

战争巨灵！

如果说灵祭祀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的话，战争巨灵就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这种最低都有相当于高阶灵的灵力输出水平，最高却拥有无限逼近天封神力量，灵力堪比中阶天封神，智力却无比低下的灵是人造的战争工具，它诞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毁灭，毁灭它们所见到的一切敌人。由于智力低下，它们必须由一个到十八个不等的灵祭祀来引导，由于制造方法是秘密，所以阿勒曼尼这种等级的国家也只有三五头这样的战争巨灵，那些没有独立的贵族甚至是没有权力持有战争巨灵的，比如奥托卡二世就不可能有这种吓人的战争工具。

这已经是大陆的共识，所以这次第一近卫军团根本没带战争巨灵来，但是现在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大家伙。

战争巨灵根本没得卖，这只可能是神殿的神棍赞助的。

该死的神棍！

马克西米连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握起，用结实的青铜制成的望远镜上出现了一条一条的裂纹。

爱德华的先锋骑兵在撤退，后方还未接战的步兵方阵在撤退，所有人都在撤退，整个右翼陷入了崩溃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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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爱德华正在和他的属下一起不要命地往回跑。

西陆任何一个国家的训练操典里都有这么一句话，当在战场上遇到战争巨灵而己方没有灵祭祀也没有战争巨灵的时候，遵守指挥官命令有序撤退至后方。

所以不仅是爱德华，阿勒曼尼的整个右翼都在后退。

老天，战争巨灵啊，这种东西人力根本不能抗衡。不过幸好操控战争巨灵的灵祭祀似乎不想浪费灵力，只有靠近前方步兵方阵的士兵才会受到攻击，所以这些跑得飞快的骑兵并没有被战争巨灵造成伤亡。

这是作弊！作弊！

爱德华一边亡命地飞奔，一边在心里把奥托卡二世和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他已经抛下了所有能抛下的东西，可是速度还是不够快。

衔尾追杀的灵祭祀似乎觉得这样也太慢了，于是那头巨鹰开始加速冲向阿勒曼尼的大军。没来得及逃走的重步兵们在巨鹰可怕的火焰下以方阵为单位化为灰烬，转眼间整个阿勒曼尼军右翼就有四分之一的重步兵死在了那头巨鹰的火焰之下。

此时爱德华恨不得能立刻把自己和马身上碍事的铠甲全部脱掉，重骑兵逃跑起来速度根本比不上轻骑兵，更不用说和会飞的老鹰比了。

转瞬间巨鹰就来到了爱德华的背后，被裹在厚厚盔甲之中的爱德华感到了一阵让人窒息的热气，他听到了他手下的骑士们在惨叫，闻到了一阵阵血肉烧焦的可怕味道。

他回忆起了现实中的那个孤儿院，回忆起了那些被烧焦的孤儿们，回忆起了他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次没有舍身保护他的艾尔莎修女，没有恰好架在他头上的废墟，他似乎已经无路可退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左胸内袋里的什么东西正在发出惊人的热量，这股热甚至比那头巨鹰更热，几乎都要把他的皮肉给烫熟了。

爱德华穿着铠甲没办法确认那是什么，但是他直觉地觉得这是他的生路所在。

生路？

爱德华在心里耻笑了自己一下，什么生路啊，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马儿已经受不了疯狂的奔跑，它的嘴角已经冒出了大量的白沫，它撑不住了。

爱德华没有发现，他依旧在拼命地鞭策着他的战马。

最终，战马撑不住了。它的前蹄一软，摔在了地上，跟着摔下来的还有倒霉的爱德华。

他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剧痛让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他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正在向自己飞扑而来。

啊……要死了吗？

终于要回归现实了吗？

爱德华失去了他的意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如果爱德华还有感觉的话，他会感到胸前的热量瞬间消失了。与此同时，半个战场的人都看到了一道巨大的灰白色光芒如同海啸一般扫向奥托卡二世的大军。

双方的灵祭祀和统帅瞬间认出了这道光芒的来历，这是虚化灵能，只有阿普斯才掌握着的虚化灵能，可以瞬间摧毁一切精神和意识的虚化灵能。

飞行在空中的巨鹰身体一滞，随即从空中落下，与此同时它的身上开始放射出一道道如同小蛇一般的光芒，这是灵精神破灭以后无法控制自己庞大灵能时候才会出现的异象。与战争巨灵一起被击碎精神的，还有前方的三十六名灵祭祀以及数千名士兵。

交战双方目瞪口呆地看着死去的战争巨灵将已经变成行尸走肉的数千士兵烧成灰烬，无论是马克西米连元帅还是奥托卡二世都被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战场如同中了咒语一般停滞了数秒，所有人的停下了手上的战斗，看着那头巨鹰的身躯逐渐化为虚幻。

阿勒曼尼的一位火灵祭祀率先反应了过来，她召唤出自己的属灵，操控死去的巨鹰留下的灵力扫向奥托卡二世余下的士兵们。

问，一个火系天封神三分之一的力量扫向宽度一里格半的大军时，会发生什么？

答案很明显，他们全都完了。

火系灵力本身就是善于大范围攻击的灵力，再加上灵祭祀的引导，奥托卡二世大军的整个右翼在刹那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