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 空中格斗 5

破旧不堪的公寓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的日本刀，锐利的刀刃在上午的阳光反射下发出寒光。旁边是盛满水的脸盆跟黑乎乎的磨刀石，一看就是有人经常在这里磨刀。这里的大部分刀都是空有日本刀形状的不锈钢仿造品。不过，即使是仿造品，已足以给吸血鬼造成致命伤。

“算上这把，已经断了几把？”

韩世乾用干抹布把刀刃擦干净，再用喷雾型润滑剂在刀刃上擦拭一遍。

“唉！烦死了，我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呢？”

青年整理好刀，又拿出了枪支。枪支平时已好保养好，即使拆开来看也没什么可修整的地方。

“要不今天带上它？”

他拿起了M16A1，M16A1由斯通纳设计，在西方卖的最多，也是韩国预备军的基本装备，虽说是把老枪，却有无法忽视的威力。它使用西方标准的5.56mm步枪子弹，这种步枪子弹的穿透力过强，可能不适合用来制伏强壮的吸血鬼，但使用中空子弹的话，就会增加其杀伤力。

“好了，武器就带这么多……最后再看看摩托车？”

多年的独居生活，使得世乾早已习惯自言自语。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显示着Finder网站的首页信息，上面出现了史赫重金悬赏有关他行踪的广告。看来，没多久就会有人将他的信息传到史赫的耳朵里。世乾还是个新人，平时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行踪，因此，知道他行踪的人并不少。

‘事已至此，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世乾下定了决心，他查看了一下肩膀上的绷带。虽然，银的毒性阻碍了伤口的愈合，好在提前做了外科手术，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世乾穿上衣服将武器整齐地放进背包里，公寓门口停放着他的爱马XR250，以整备完毕的状态等待着他。之前跟镜战斗时从地面滚落过，还担心会不会有大的故障，幸好没什么大碍。

“要靠你们来决胜负了。”

他用吊钩把背包固定在XR-250后面。镜骑的是R-1100，而用载满东西的XR-250对抗它是极其危险的事。再说，世旧伤还没好利索……

不过，世乾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他立刻结束这没有真实意义的人生，会有多大的风险？

“咳……”

突然间他的胸痛又复发了，是迷幻月亮在召唤他，那感觉仿佛是口渴的时候想喝啤酒一样难耐，他对迷幻月亮的依赖越发严重，这是他的身体在发出警告，但世乾却享受这种痛苦，他揪住胸口涩声道：“很好！这才有个活着的感觉，轻了老子还觉得不过瘾呢……”

世乾缓步走向摩托车，此刻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空气中早已弥漫着黑夜中散发出的浑浊的血腥味。

漆黑的车中有一个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人类男子，他把脚搭在自己的悍马方向盘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注视着窗外。如今还是傍晚，离他露出狰狞的野兽本色的时间还早得很。但野兽就是野兽，即便是打瞌睡也掩不住那凶残嗜血的本性。好比是利剑入了鞘，仍然是一把杀人的凶器一样。被称为炼金术士的史赫就是这号人物。

“嘻嘻嘻。”

即将到来的一场狩猎，令他莫名兴奋，他虽是贪财无比，但终归是吸血鬼猎人。不过，由于他那早已被腐蚀的灵魂和天赋异禀的身体，他始终无法跟普通人类和谐生活。他的心被暗黑吞噬干净，再邪恶的吸血鬼恐怕也无法与史赫比拼凶狠。

“老大？”

看到史赫笑得合不拢嘴的史赫。就连跟他很久的手下都觉得诧异，平常他们很少能看到史赫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有个家伙正监视我们，该怎么办呢？”

“估计是卖给我们信息的家伙，不用理他。反正不会胆大到大白天在住宅区开枪。”

史赫随口说完，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话说得随意，但身体因兴奋而微微颤抖，浑身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了，眼下他抓住的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让世乾那小子做诱饵引出一窝吸血鬼，我们则在背后追赶，接下来是那家伙来倒追我们？哈哈哈！想想都有意思，今晚肯定是一个有生以来最棒的一夜。”

“为何不杀掉监视我们的家伙？咱们人多势众，不用开枪就能解决他。”

“算了。”

史赫挥了挥手，现在杀掉岂不失去了很多乐趣？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卖完信息敢单枪匹马潜伏在这里，说明此人的实力非同一般。而且这里是住宅区人多嘴杂，也无法公然对付躲在车里的人。

“唉！这些家伙没一个象样的。”

这些人把所有动脑筋的事儿全都交给史赫去判断，自己却只知道盲从。因为，要是自作主张令团队蒙受损失，史赫便会进行残酷的惩罚。所以，他们只能无条件服从史赫。如此一来，史赫因扼杀了他们的思考能力，只好凡事亲历亲为。他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就算烦闷至极，却也无可奈何。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韩世乾另眼相看吧。

“不管怎样韩世乾这家伙真让人中意啊，已经死里逃生了一次，中了石弓没几天就敢单挑吸血鬼吗？那可是 VT超过九千的世族吸血鬼。”

虽说吸血鬼猎人都是一群疯子，可这么做明明是找死。韩世乾已做好了准备，他骑上摩托车向环路疾驰而去。

“咱们快跟上吧？”坐在其他车上的史赫手下拨打手机请示。

“不用，反正安装了跟踪器，不着急……”史赫慢条斯理地发动了汽车。

“据说这小子，曾经想当摩托车赛车手？看他那装备应该是越野摩托车，不知道有多快。”

史赫注视着世乾的背影，一眨眼的工夫，世乾早已穿出了巷子。

“挺快的嘛。”

“尼玛，改装机车是非法的！”

史赫明明自己才是个整天违法乱纪、无法无天的家伙，居然好意思骂人家玩改装机车？说完，他恶狠狠的踩了油门，立刻跟了上去。原本沉睡中的悍马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开始沿着巷子横冲直撞。

看到世乾和史赫动身，一旁潜伏的中年男子忙不迭发动引擎，很快，一辆二手的现代Tiburon汽车也加入到这场奇怪的赛车当中。

“妈的，不知道没改装的Tiburon能否追得上。”

德渊嘴里抱怨着，手却一刻不停的换挡，不巧遇上信号灯只好停了下来。就在这时，对面巷子里忽然冲出了一辆黑色克尔维特。

“呃！”

德渊好似被重重打了一拳似的惊叫起来，这辆再熟悉不过的车里坐着一位老熟人。

“你，你不是一向对这种狩猎不感兴趣吗？”

德渊大喊一声，西尔维斯特神父捋了捋他的长发。

“是啊，看着一群疯狗互相狗咬狗实在有失风度，但我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说着他开了车门。

“没有改装的Tiburon恐怕追不上吧，不如上我的车？”

“但，但是……”

“不要误会，虽然史赫这厮连个人渣都算不上，但他终究不是吸血鬼。”

西尔维斯特折了折手指关节，手指顿时咯咯作响，他脸上露着莫测高深的笑容，看来他也很期待这场狩猎。德渊只好乖乖坐到西尔维斯特旁边的座位，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只是想看看那家伙在干什么。”

“您是说世乾吗？”

“当初救他的时候没想到，但现在看来，我救了一个了不起的家伙。”

“的确，这小子浑身是胆啊。”

“胆量？不是说那个。”西尔维斯特开着克尔维特小声嘀咕着。

“管他是不是呢。”德渊却心不在焉道。

世乾望着幸州大桥轻叹一声。嘴里哈出的白气缠绕在他周围逐渐散开。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幸州大桥上方悬挂着西垂的落日。

“咳咳。”

他咳嗽着举起了安全帽。夜色渐黑，他一直刻意跟史赫保持一段距离，那些吸血鬼应该不会有所察觉。当然，也不能保证他们今晚一定会出现，若让他们察觉周围埋伏着那么多吸血鬼猎人，傻子才会冒着生命危险露面。

不过据从前杀死沈九镇刑警的行动来判断，对吸血鬼来说‘四面’埃里什的命令就是圣旨，下面的世族貌似没有任何判断或选择的余地，装也得装出个样子给‘四面’埃里什看，这应该是常有的事。就算他们明知道这是陷阱，那也得往下跳。

世乾心里有了主意，从容的打开了从自动贩卖机买的一罐咖啡，雪白的哈气被阵阵夜风吹散。一罐咖啡让他一口气给喝光了，身子在忍不住颤抖。搞不清是因为太冷还是恐惧……

“别像个孬种似的！”

明明不怕死，明明时刻想着自杀，没有理由惧怕死亡，只是因为太冷了。没错，就是这样。

“呃！”世乾咬牙切齿起来。

突突！

忽然间，一辆黑色的克尔维特倏地停在了他身旁。德渊跟过来并不稀奇，但没想到西尔维斯特竟然也来了，看到神父，世乾多少有些惊慌。

“您怎么？”

“你说呢？想发动下闲置多时的引擎，也可能是对龟速爬行的首尔路况不满吧。”

西尔维斯特靠在椅背上冷笑，坐在旁边的德渊因为出卖情报而尴尬得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噗！”世乾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在的话，那些吸血鬼哪敢现身啊？别妨碍我做事，你们还是先走吧。”

世乾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而西尔维斯特不知出于什么打算，突然打开车门走出来。

“是吗？那可不一定吧。”

西尔维斯特从容的靠在自己的爱骑旁仰望着天空，在曲线流畅的克尔维特旁垂下了长长的银发，他以柔韧无比的弯曲姿势抬手瞄准了天空，漆黑的天空中正有大团乌云在来势汹汹的涌过来。

“这么跟你说吧，我今天休业一天。”

“那么旁边的德渊呢？”

“他呀，临时充当人类猎人。”

“呃，真的吗？”世乾漫不经心地反问，并不吃惊。可不是，史赫的行径抢了所有吸血鬼猎人的饭碗，就算是高中辍学的世乾也看得出其中的利害。他跨上摩托车咧着嘴笑道。

“你们能跟上来吗？”

“你还怕V8引擎的克尔维特跟不上吗？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儿，要知道XR-250的动力可不怎样哦。”西尔维斯特连看都没看世乾一眼笃定地说道。

就在这时，从后面渐渐传来嘈杂的排气声，以R-1100为首，骑在各色车辆和摩托车上的众吸血鬼一窝蜂的出现了。

“镜！你看！”

“我知道！靠！那家伙居然！”

众吸血鬼看到真魔猎人西尔维斯特的车惊呼道，事已至此，就算是真魔猎人出现，他们也没法打退堂鼓了。

“这便开始了么？”

世乾看着他们，用鼻子狠狠吸入了迷幻月亮。按理说早该熟悉这味道，但每次他吸入迷幻月亮的瞬间还是觉得猛然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眩晕，一股强烈的兴奋会排山倒海般袭来，身体感官会变得像刀锋般犀利。

“尽管招呼吧……”

不知是快感还是因为恐惧，世乾浑身战栗着戴上了安全帽。目前与吸血鬼的距离约300米，若以时速120公里的速度开过来的话需要8~9秒，现在出发已经来不及甩掉他们。世乾想了想，即刻掉头往金浦方向开，去那儿的途中有弯道，吸血鬼再能耐也得减速，就那一下子应该足够他脱身。

突突！

世乾打开节流阀向前方急驰，由于加速过快，后轮顶得前轮当场离地立起来，世乾则抬起前轮娴熟地加速继续向前冲。

锵！

世乾喝完的咖啡罐掉到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噪音。西尔维斯特看到后赞许的笑了笑，望着世乾干净利索的甩掉敌人，他突然觉得当年救这小鬼真是没救错。

“咱们也跟过去吧！”

德渊有些迫不及待，催促着西尔维斯特跟上。但西尔维斯特不知在打什么主意，靠在克尔维特上纹丝不动。

“嗯？”

这一点连吸血鬼也觉得很诧异。银发神父低着头靠在车上闭目养神，根本不搭理擦身而过的吸血鬼。

“西，西尔维斯特！那些吸血鬼正从旁边经过呢……”

“吵死了，你要抓的不是吸血鬼或世乾，是史赫好吧？”神父紧闭双眼冷笑道。

这群吸血鬼不敢相信眼前的状况，一脸错愕的从他身边飞快掠过。各别吸血鬼还大胆地回头看究竟，西尔维斯特打开车门静坐在驾驶座上，丝毫不见有所行动。

“今天就放过你们吧，兔崽子们。算你们运气好，老子今天停业。现在客串下司机如何？”

突突！

西尔维斯特坐上驾驶座，克尔维特的引擎业随即发动起来，高达5000cc的V8引擎有着XR-250摩托车无法比拟的强劲动力。即便是悍马装了燃气涡轮发动机，也赶不上其速度。

“切，中途参赛算犯规好吧。”

史赫开着悍马闯进马路中央，追击世乾和吸血鬼，刚才他一直躲在附近伺机追踪。

“老大！那帮家伙正等着我们。”

“少罗嗦！你们就老老实实准备枪支！这就开始狩猎赛车了！”

史赫大吼一声，猛踩了油门跟上去。随着一阵柏油路急促摩擦轮胎的巨大噪声，这辆悍马奔驰在路上，如无人之境。

“才出来吗？嗬！”

看到史赫现身，德渊正高兴呢，却冷不丁脖子被狠狠撞在靠背上，只好生生吞掉了下面的句子。克尔维特忽然以闪电般的速度加速向前，一场多方角逐的亡命赛车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