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182 我是坏人,那我就坏到底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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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大渡河北岸。

乐山往大理国的渡口码头边熙熙攘攘,车载背驮着各种交易货物的大小行商齐聚于此,排的长队延绵出去二里地。

没办法,宋代是古代官办经济的顶峰;官府牢牢的垄断着一切有利可图的流通环节,像边境渡口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朝廷自然不会放过!

嘉应州(今乐山市)府衙就在大渡河渡口设有官办码头,专门经营渡船和代收商税,连码头左边的六家酒店和仓库都是官府的资产。

“主上,前日我请渡口管事傅嘉梓逛窑子还奉上五十两金叶子,打通了他这个关节;李鲲和李鹏今日早上装作船夫被傅嘉梓安排到渡船上,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船舱底部放置完炸弹点燃引线了。”

李无病向一身茶商打扮的李安汇报着。

李安所处的位置在行商队伍的前列,视线比较好。

李无病是西夏‘夜魔’组织仅剩的几个成员之一,早年大唐赐姓党项拓跋氏姓李,李无病的祖父又被夏国李元昊赐姓‘李’,他也属于是被‘满门忠烈’的牌坊绑架了的非死不可一代啊!

同样的李鲲、李鹏也是被赐姓李,这两个是亲兄弟;现在加上主子李安总共就四人,也是凄凉。

“嗯,待会儿你看到李鲲、李鹏跳船就表示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你现在去下游的岸边候着,看见他俩就丢绳子去捞起来,以他俩在黄河里练出的水性定然可以安全上岸。”

李无病见主子为下属设想的这么周全,于是就放心的告辞退下了。

李安看了看他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渡口码头唯一的三层甲板官营渡船,摇了摇头:上次在成都没炸死程洲这个贱民,就是因为我不够狠心!当时要是有人在桥下操控炸弹,就可以视使团上桥的最佳时机手动引爆,程洲一定活不了。

这次,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

大渡河的水流很急,河水深浅不一,难以琢磨;河底怪石嶙峋、多急弯险滩,适合建码头当渡口的河岸并不多。

官府卡在这一处坐地起价,南来北往的行商、旅客们还真是没得选;就算征收的过河费虚高,民众也只能乖乖的交钱上船。

此刻,河岸北边的八百名纤夫已经把庞大的渡船用纤绳拽得横了过来,贴近码头;船头船尾分别放下两块跳板,可以供旅客两路登船。

只要渡口的管事小吏发现渡船承载的重量达到船舷吃水线极限,他就会禁止旅客继续上船,余下的旅客只能等下一趟了。

在这大约六十丈宽的大渡河对岸,大理国这边也有八百名千伏在等着北岸的发船讯号,收到信号他们就会一齐发力将渡船往南岸拽。毕竟两岸距离只有这么一点,靠风帆起速是不现实的,划桨也对抗不了湍急的河水,只能靠纤夫两头拽。

大宋使团的车马、货物都开始登船了,李安目不转睛的盯着长胡须的断臂程公爵也上去了;他不由得满足的咧嘴一笑的······

“哎呦!只怕是来晚了一步,你们看,渡船跳板就要抽上去喽!”

“唉!等下一趟就不好赶路了,再到对岸就是晚上,又要花钱住店。”

李安回头一看,有十几位背着沉重皮货背篓的乡民费劲的从人群里挤出来,在他身后焦急的张望着、失望的叹息着。李安不由得‘大发善心’,摇头叹息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他非常大方的往边上一战,对这些乡民用右手一个‘请’的姿势:“各位乡亲父老出来一趟不容易啊,正好我的手下伙计们有事没赶来、我还要等他们,让你们先上吧!你们看,船头的跳板虽然抽回去了;船尾的这个还可以接着上的。”

朴实的背货乡民们听了十分感动,都围上来对着李安连连鞠躬。

领头的大个子满脸赤诚的举手抱拳,对李安致辞曰:“拿下!”

话音未落、抱拳行礼就变成‘小擒拿’,双手分别扣住李安左手腕和肩膀,发力就想要把他手臂扭到背后制服他。

哪有那么容易?

李安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骰子’,他也是很珍惜这次重生机会的,平时跟着‘夜魔’里面的武术高手也苦练过保命功夫。

只见他突遭变故并不慌乱,先不管左手被擒,右腿向后就是一个猛蹬、将威拢过来的一个‘背货乡民’踹倒。借着这一蹬的反作用力,他身体下压低头前冲,就把大个子程道正往后扭

弯的手臂拉直了,暂时化解左臂的危机。

——

李安现在是处于被群殴的状况,哪里敢停?

他左手反抓住程道正的左手,左脚闪电一般抬腿飞踢程道正的面门;程道正下意识低头一躲,李安根本没指望能踢中他,左脚提空之后正好从空中甩到两人紧扣的双手另一边。

这时李安的身体就拧了过来,而程道正的手臂成了被反扭的状态,李安的左手拽住他的左手在身后,形成跨坐在程道正的手臂上。

李安猛地往下一坐,程道正吃痛,只得顺压力往下蹲;李安趁此良机、右手伸指如鹰爪就去扣程道正的咽喉······后面雨点般的拳头、鞭腿砸在李安后脑、肩背上,但他不为所动,非要死前带走一个垫背的不可!

程道正已经感受到李安修剪得异常尖利的指甲触碰喉结——‘吡’!

“嗷——噢呜!”

凄厉的惨呼声。

程晓玥看着自己手中滴血的环首直刀,第一次动手砍人的她惊恐的瞪大眼睛、脸上肌肉紧张的把五官都扭曲!

见身边还有十几位办成乡民的护卫在围观,程晓玥感觉要罩住场面,使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淡定’笑容:“呵,呵呵;呵,你们非说要生擒,还怕带上兵刃露出破绽被他识破。唉!看看,十几个人也制他不住吧?早知道用刀一顿招呼就得了,斩断手臂、腿脚又不会死,还不是一样生擒?”

“好个贼子!今日爷爷斩了你一臂,终于为道明哥哥报仇雪恨咯!”说完这两句她镇定了不少,又感觉意犹未尽,接着“哈哈哈!”大笑三声才算作罢。

——

左手死死抓住右大臂伤口、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李安,听到这番话,竟然短暂的忍住疼痛了。

“什么?”

他龇牙咧嘴的抽着气,颤声问道:“你们断臂的不是程洲?这个阴险小人、太狡诈了!他在哪、在哪?我要杀了他!啊——!”

李安气疯了。

“嘁,就许你夏国国王用替身,咱们父亲用替身你就不乐意了?”

程道正鄙视的踢了李安一脚。

“什么国王,我不知道,你瞎说什么?”

李安慌乱的叫嚣着。

程晓玥懒得理他,她见好奇围观的群众都往前涌,赶紧招呼大伙儿:“就要开船了,把他带上船再说。”

——

“是你?”

李安上船之后才发现李无病也在,而且并没有和他一样被绑住,显然是已经叛变了。

“没想到,你李无病家族世代忠良,到你这一代名声却被玷污不得善了!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夜魔’对你的培养吗?你这个无耻叛贼——!”

“我呸!”

李无病敏捷的一侧身,躲开李安吐出的浓痰。

“主上,容我最后叫你一句主上吧。”

李无病冷眼看着李安:“我家祖祖辈辈‘忠’的是夏国江山社稷、守护的是夏国千千万万的百姓,而不是为你个人去报私仇白白送死!”

李安沉默了。

他在属下面前的最后一点道德优越感都被击碎,他知道这下彻底完蛋了。

当下面的人懂得分别‘忠君’‘忠组织’与‘忠国’‘忠天下’的区别之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这些反动思想,肯定是那个可恶的贱民程洲灌输给他的手下、然后他的手下再教给李无病,终于策反了李无病。

程洲这个贱民真是愚蠢至极啊!

你主动培养出民众的自我意识和独立思考能力,你以后还怎么欺骗、驾驭他们?当他们不再愚忠你个人,那到你自己奢侈享乐、腐化残暴的时候、当你想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肆意妄为的时候,他们就会起来反对你啊!

到那时,你怎么办?

你到最后成功占据高位不就是为了搜罗美人(对李安来说就是美男)、大建宫殿、享受天下最极致的一切吗?

如果民众觉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难道不知道愚民、弱民的好处吗?民众们是越蠢越好管理,他们就该默默忍受、你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天生低贱、天生就应该被奴役、你才好蹂躏他们啊——愚蠢的程洲!?

你怎么能主动唤醒他们呢?

这太难以理解了,你这个贱民的思路真让我搞不懂······

“亏你还假惺惺的叫我到下游去等待李鲲、李鹏,说什么到时候救他们上岸!”

李无病鄙视的瞟了李安一眼:“你还真把天下人都当白痴了,就你最高贵、就你最聪明!你说李鲲、李鹏水性好、不用担心——他俩根本就是旱鸭子!早在三年前我们一起被你派去延安府刺杀童贯的时候,他俩逃命的时候都不敢下泾河。难道这些我们会告诉你?”

“主上,我们兄弟俩姗姗来迟,小臣有罪啊、哈哈!”

李鲲和李鹏从从底舱走了上来。

他俩虽然话语里口称有罪,态度却是极其轻蔑。

“我按照你的指示到下游等待的时候,我还没有背叛你的想法。直到程兄弟抓了我,带我看了你的杰作······”

李无病说着拿出两根黑色的引火绳。

“这两根引火绳明显跟以前用过的不一样。”程道明用仅剩的左手拿出一个小铁片,上面有烧完了一小截碳灰。

“渡口管事傅嘉梓当然是我们故意放出的跟你接触的。当我把李鲲李鹏兄弟俩抓住以后,发现这个导火线闻起来有火药的味道;我就叫人剪下一截烧烧看,结果‘呲啦’一瞬间就烧完了。当时可把李鲲李鹏兄弟俩吓坏了,哈哈!”

李鲲、李鹏大摇其头,李无病扭头都懒得看李安了。

“你要是事先告诉俺们,就说这次是‘有去无回’的绝命任务,俺们也就去作了。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说有充分的逃脱时间?你无非就是虚伪的嘴上天天称兄道弟、其实从来没把我们当人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对女‘夜魔’樊凡她们剪断子孙巢(卵巢)的事?你就是个恶心的邪魔!”

“今日发生的事,只不过是往日积累的宿怨爆发而已,你李安是必然要众叛亲离的。”

程道明仰天大笑,他轻抚着被斩断的右臂残肢,心里已经没有恨意了。

——

李安现在······很想死。

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后世的宏四代、今世的国王,却在今时今日、在属下面前、在几个十多岁的‘小贱民’面前被揭露的体无完肤、丢人现眼!

原来我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的不堪啊!

“啊哈哈哈哈······噢哈哈哈······”

李安跌坐在渡船甲板上狂笑不止,笑得浑身乱颤、笑得撕心裂肺!

渡船此时正好驶到大渡河中间。

“好啊、好!”

“既然都这样了,想必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也该死了。你们应该不知道我已经多活了七年,我都是赚的呢!既然我是个坏人这个事实无法更改,那我就坏到底吧!”

“真可惜,呵呵呵、你们才十几岁就要跟我一起走了!”

程道明和程道正狐疑的对视了一眼,不明白李安在搞什么玄虚。

只有程晓玥站在李安的侧面,她突然发现了异常,惊恐的大喊起来:“他他他,他背后冒烟了、他身上有炸弹!”

众人都傻眼了,处于抑制状态。

原来,李安放声狂笑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故意坐倒在甲板上,被绑缚的双手在背后慢慢的摸出藏在靴子里的火石、点燃了导火线。

程道明的求生意志激活了他,他仅剩的左手迅速给了程道正一拳、底下给了程晓玥一脚。

程道正微微一愣,他个子虽然跟杨再兴一样高、但武艺比杨再兴差远了,不过他技巧不行但胜在力大无穷。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众人只见程道明突然跑向船舷、程晓玥抓住缆绳一荡而起、程道正一把抓住李安的肩膀将他扔向空中······

此时程晓玥抓住缆绳正好在空中接力、双脚猛蹬李安,将他往船外蹬的飞了出去!

而刚才同时跑向船舷的程道明扑倒、用脚勾住船甲板、迅速单手抓住缆绳、拉住此时在空中失控的程晓玥、不让她向船外跌落······

程道正一个飞跃、胸膛砸在甲板上趴下、程晓玥从空中跌落、掉到程道正的背上‘蓬’的一声——几乎同时‘轰!’的一声,李安就在大渡河的上空、像烟花一样‘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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