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住口，你们慢慢说。”秦碧玉微微扬起嘴角，脸上不见一丝怒气，甚至忍不住想笑，望着秦碧瑶心平气和的说道。

“枉我叫你一声姐姐，你怎能在爹爹面前这样污蔑我！”秦碧瑶心虚却强作有理，倒打一耙洗白自己，她知道父亲定然是站在她这边的。

秦碧瑶一直是秦怀书心里至善至美的女儿，贤淑大方貌美善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会听得进去秦碧玉的话，只当她是嫉妒秦碧瑶，在胡言乱语罢了。

他本就不喜秦碧玉，因着她这么一番话更是心生厌恶，惊讶于她胆敢顶撞自己，还诬陷自己的亲妹妹。他目光微微落到萧倦瑜身上，心下几分了然。秦碧玉还不是意图狗仗人势，以为嫁给了二皇子便有了靠山。

“瑶儿自幼聪慧，赞誉四方，众人皆知，而你，你可知外人是怎么说起你的？”秦怀书面色阴冷的笑了笑，满脸讥讽，仿佛自己的女儿遭人辱骂是多令人骄傲痛快的事。

只求凡事问心无愧，至于旁人如何说起，又与她何干？秦碧玉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笑意一分不改，饶有兴趣的静等着秦怀书继续说，仿若他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人的故事。

主角也好，看官也罢，终归是故事一说完便散了场，悲喜自己咽进肚子里，冷暖自知。

即便心有鸿鹄之志，却说不足为人道也，非为不足，难遇子期而已。

明知道此人有点毛病还和他争论，她可没那么闲。秦碧玉听完了秦怀书那番不堪入耳的评价，并未露出他所期待的或悲痛或绝望或愤怒面容，只是垂着眼低叹了声，望着他的眼神满是怜悯和同情。

骄傲如他，哪里忍受得了这种怜悯的目光，他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怎么敢去可怜自己？秦怀书登时气得脸色涨红，冷冷的哼了声，背过身去。

“既然话说完了，那小女便不奉陪了。”秦碧玉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而后转身要走，秦怀书哪里肯让她这么轻易的就离开，立刻出声叫住她。

“等等！”

“您还有事？”秦碧玉出于礼貌询问道。

“鞭子……”秦怀书张了张嘴，指着她手里仍旧握着的鞭子说道。

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鞭子断成了两截。

秦碧玉本打算将鞭子随手扔在地上，见他指着自己就把断开的鞭子递给了他，轻飘飘的说一句走了，转身快步离开，小侍卫一见麻溜的撒开腿跟上。

“你尿急吗？”见秦碧玉走得这样快，小侍卫一脸复杂的问道。

秦碧玉下意识的一巴掌拍过去，又皱紧了眉头倒抽一口凉皮。那么粗的鞭子，她完全靠蛮力瞬间扯断，手被鞭子粗糙的表面磨的通红，几乎已经没有知觉，如今缓过来，一碰便火辣辣的疼。

见着秦碧玉通红掌心，小侍卫噗的一声就要笑出来，注意到秦碧玉凉飕飕的目光又生生疼住，递过去一瓶金创药，拍了拍她的肩，道：“我懂。”

“男女授受不亲。”秦碧玉白了他一眼。

“不要担心，人家现在是女人。”小侍卫沉默一阵后，缓缓翘起兰花指做作的抛了个眉眼，开口道。

大堂里二皇子一脸震惊，秦碧瑶二脸震惊，秦怀书反应过来后险些背过气来，抚着胸口怒视门外。

他已经贵为宰相，哪里还有人敢这般对他，秦碧玉当真是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了。秦怀书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鞭子，这把名为家法的鞭子已经传了基带，如今却在自己手中断掉。他眼睛瞪着越发的大，突然一阵急火攻心，急张口却没能喘过这口气来，艰难的抬了抬手一瞪眼一仰头背了过去。

“老爷昏倒了！”现场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秦碧瑶趁着混乱场面又开始一阵哭嚎，声声控诉秦碧玉的恶行，扯着哭腔悲痛欲绝的诉说自己倍受秦碧玉压迫的悲惨遭遇。

大夫急急慌慌的过来，一掐人中秦怀书便醒了过来，听着秦碧瑶在耳边看似担忧他实则刻意趁机摸黑秦碧玉。听得她声声哭诉，秦怀书越发痛心，气愤于自己怎么养出了秦碧玉这样的女人，整日除了添堵可还有别的用处？两个人一起长大，她却和乖巧的秦碧瑶是天壤之别。

“这个不肖子……我这就与他断绝父女关系！”

萧倦瑜没有像在秦碧玉面前一般坦然，于是被秦怀书一句家事隔绝在外，此时听得这句话却是心中一紧，抿了抿颇显薄凉的淡色双唇，正待开口，萧澜煌已经先一步将他要说的话说出。

“丞相大人消气。”

“此事可不能随便说出口。”说着萧澜煌使了个眼神，示意二皇子还在一旁。

他娶了秦怀书的女儿，害的手下的兵都被收了去，成了挂着高位的闲散官员，如今宰相再跟他说起要和他媳妇儿断绝关系，费了大力气牵来的关系线也就断了，难保他不会气急之下实施报复。

秦怀书听完也是一脸惊慌，暗骂自己考虑不周，沉着脸无奈道：“不过是一时气话，养育她多年，到底是我的亲生骨肉，哪里是说弃就能弃的？”

萧澜煌微微一笑，并不相信他的鬼话，不过既然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就随他怎么说了。

“既然如此，丞相大人好好休养身子，我们兄弟二人就先告辞了。”

两位皇子同时过来采访，丞相的脸如同贴了金，旁人看来皆以为他与几人交好，只他自己清楚实情。他本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和皇子们好好沟通，争取把旁人口中的艳慕落实，谁料想秦碧玉生生把这事给搅和了。

秦怀书把一切都怪罪在秦碧玉头上，待两人走后便毫不顾忌的破口大骂，想起她那短命的娘，竟是一时没忍住连死人都埋怨起来。

“爹爹难不成打算就这样算了？”秦碧瑶见秦怀书再不提断绝关系的事，很是失望。

秦怀书叹了口气，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样？他只要眼不瞎就看得出来，萧澜煌是护着她的，至于她的结发丈夫二皇子更不必说了。

一个稚气未脱的七皇子不足为惧，只是他若得罪了二皇子，那是轻则落马重则掉头的事。

“毕竟是一家人，哪还有什么仇？”秦怀书挂着一脸虚伪的慈爱，语气平和的说。

“一家人？”秦碧瑶震惊的看着秦怀书，挑出这个字眼来，咬重了语调高声喊道。

“你可知她是怎么对我的？”眼泪说来就来，两行滚热的清泪在秦碧瑶眼眶里打了个转，而后顺着脸颊直流而下，沿下巴滴落。

她抬手以帕子擦拭了眼角，却留着脸上那些泪痕，以显出自己的悲惨来。当她听得秦怀书要与秦碧玉断绝父女关系时，开心得宛如成了二皇子夫人，此时再听他说起这些话，可谓是心里失望到了底。

“若不是二皇子在旁，秦碧瑶恐怕都回不来了。”

秦怀书听得事情严重，急急问起，正中秦碧瑶下怀，她便进行了一番刻意夸大的描述，讲述了秦碧玉趁人不备将她推下水，又在回程时将她一人丢在了酒楼里。

“我的腿……她这样做不是摆明了要我的命吗？”秦碧瑶话语适时一顿，望着自己失去功能的腿神色一黯，随即再次仰起头凄厉的喊。

秦怀书眼中天真善良而诚实的女儿说出的话，他自然是全信的，听得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眼里怒火清晰可见，身子微微发颤，待她说完才用力一拍桌子，一脸的气愤诧异，暗里悄悄揉了揉自己被拍痛的手心。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歹毒。”秦怀书痛心疾首的说，说完这句话后却再没有接着提秦碧玉的事，而是刻意借关心秦碧瑶岔开话题。

秦碧瑶也不傻，一听便知他在故意敷衍自己，一气之下便要回三皇子那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边低声啜泣着边道：“你不过是怕二皇子不满，损了你的利益。”

“为了你的宰相位置，竟然不顾惜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秦碧玉抛下这么一句后就作势要走。

当真要泪奔而去的话动作不会这么慢的，秦碧瑶自然是等着秦怀书答应她的话说出口。秦怀书心里无奈，感慨她太天真，将一切想得见到了，只得哄小孩子一般劝着她，称再也不让秦碧玉进家门，方使得她稍稍消了气。

得了这句话，秦碧瑶虽然仍不满意，却勉强好受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秦碧玉面前边等她，告诉她她就是一个人人厌弃的存在，有爹生也没爹愿意养。

两人门里正谈着话，有下人过来通报，说是三皇子来了。

几人刚刚回到京城，除却秦怀书外本来无人知晓，这话自然是萧澜煌传过去的，只为了让三皇子赶紧将她接走，免得碍眼。

听到这句通报，秦碧瑶却脸色一变，露出些许慌乱来。她虽然不喜三皇子这个人，但他对自己的心意，她却是知晓的，一个花花公人肯尽心尽意的对待她，实在难得，但若是他见着了自己这腿，能不能一如既往的疼惜她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