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即将发生高兴事，莫过于玉茹、天恩、华平他们收到电报的喜悦，脑子里浮现出玉茹喜笑颜开高兴样，天恩踌躇满志激动样，华平手足无措憨厚样，开修如释重负兴奋样，晓霞又蹦又跳欢快样，原意一展宏图狂喜样，英松意气风发豪爽样，英明气壮山河洒脱样，魏叔胸有成竹成熟样，明海，明海会怎样。卫国肚子又一阵咕噜，一股酸水急冲嗓眼，忙掐脖子咽下，手按肚脐猛揉。饿意稍缓后强想明海收到电报的反映，不屑一顾？置之不理？但他琢磨后多半会帮忙，他虽斤斤计较，更会审时度势，会看在前程份上不得不帮忙。

卫国又默念起发给明海的电文：

‘古城陆院九连三排明海

需数理化丛书两套你离不开王家窝请阿姨速办’

明海应该知道‘你离不开王家窝’的含义，也应知道外调中王家窝评语的重要，他可以不和我来往，却离不开王家窝的印章，虽有胁迫意味，却也是间接为他铺路和修德。

东方已露鱼肚白，银色晨辉下，川流不息走着行色匆匆各种人，近看多是走向邮局和从邮局回校大学生。卫国知道本校学生几乎都在忙这事，其它院校多半也是这状况。也理解，谁没老乡，谁没同学，谁没几个共同生活过的知青、战友和朋友，想跃龙门的这些人哪个不想征求见多识广的大学生们的建议，谁不想让近水楼台的天之骄子们尽快帮他们买到《数理化自学丛书》。

想到丛书卫国又想起明海，明海今晚会干啥？也在连夜排队发电报？不会，应该不会，以卫国对明海的了解，明海不可能有上心的故交，既是有也不会求他，他肯定没有跑前跑后，应该在睡觉。可他睡的着吗？他虽不是热心人，却极爱虚荣爱面子，同学们急急火火都在收电报写电文发电报，就他一个人无所事事没人理没人问，他能不嫉妒？不着急？他肯定嫉妒，肯定着急，肯定会躺在床上生闷气，嫉妒恨的同时急盼有电报书信来，满足他欲壑难填虚荣心，抚慰他如鲠在喉的心伤。

要真这样，我发的电报可谓雪中送炭，他一高兴一激动也许会立即给他妈打电话发电报，催他妈买丛书，但愿如此，但愿。

卫国还真把明海了解透了，他想的没错，明海还真躺床蒙头生闷气，心中急盼有电报书信来。

中午看到同学们听到广播后蜂拥奔向收发室，知道没有电报明海暗自得意，迈着方步哼着小曲一个人悠哉悠哉走进空荡荡的大食堂，以班名义打一碗大米四菜两汤坐在本班饭桌上猛吃海喝。下午开完连里时事讨论会，看到几乎所有同学都奔向校内邮电所和书店，形单影只有点落寞明海在诺大校园里溜达一会，眼瞅来来往往奔忙同学，讪讪走回空无一人大宿舍，百无聊赖躺床上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满是宣讲高考的新闻，听了一会关掉收音机瞪着房顶想心事。晚上简单吃完饭，坐在床沿上发呆。同宿舍九个同学，有的比较谁来的电报多，有的奋笔起草电文，有的商量怎样缩减字数，有的打听怎样买到《数理化自学丛书》。虽都满脸疲惫焦躁，言语间都透着兴奋和自豪。看着听着，无事可做无话可说明海妒意升腾，瞪圆两眼生闷气。快人快语武天乐瞅两眼明海，走过来朝明海笑道：

“明海呀，还是你好，以往啥事都争先，这次倒落个清闲，我们要是像你样也不和同学老乡朋友来往就不会着这大急了。你是古都人又有关系，闲着也是闲着，帮我们买丛书吧，即心理平衡不闷了，也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正难受无处发泄明海听到有些刺耳这番话，不假思索猛的站起朝武天乐大吼道：

“去去去，我的事哪用你操心，我哪有本事买哪劳什子书，哪凉快呆哪去，别烦我！”

听见吼声，所有人都围过来，明海看看每个人复杂表情尤其班长愠怒的脸，扭身躺下盖上被子捂住头，班长大咳一声大手一挥，九人拿上电文陆续走出宿舍奔向校内邮电所。

听见门‘咣’的一声被带上，憋的难受明海掀掉被子忽的坐起大骂道：

“妈的，老子为了向老爸兑现一切靠自己的承诺，入校后认真学习，热衷训练，紧跟形势，处处争先，得到院校连队多次表扬，一年后不靠老妈也能分个好连队。咋突然遇到这档事，连里百十人就我一封电报没收到，文书看我都异样，丢人哪。不行，明天一定要收到电报，我先发，让他们回，对，现在就去发。”

明海起身大步走向门，走到门口又停下，自言自语道：

“给谁发呢？发了谁会回我呢？”

他首先想到老妈，可又很快摇头，除了老妈偷偷寄钱发的通知电报外，平时都是电话联系，现在冷不丁发电报要老妈无缘无故回电报，老妈还不紧张死，一定立即赶过来，那样弄巧成拙更丢人。除了老妈谁还会及时回电呢，至从给红馨、明霞写信没回后，除了老妈、大舅、二姨、三姨外，索性再不和任何人联系。回的内容又要和高考有关，只能是玉茹、华平他们了，可和他们一点交情都没有，去电他们能第一时间回我吗，弄不好又是个丢人现眼大笑话。要是英振、明红参加高考就好了，可他俩报名资格都没有，肯定不会上心急着回。当兵他们还可以，对，发电报让他们报名参军，参军也是人人艳羡美差事，难度不亚于高考，我说我妈帮他们，他们肯定求之不得立即回。对，一定帮他们当上兵，南北边境摩擦不断，战事一触即发。一线虽然危险，但升迁快，我要争取去边疆，毕业后他俩若在我手下当兵作战，对我一定有好处，可这与高考没关系呀。明海越想越头疼，返回躺下咋也睡不着，只能胡思乱想盼奇迹了。

几小时后其他人陆续回到宿舍，除抱怨人多外，又在议论怎样买到《数理化自学丛书》。没听几句，蒙头装睡明海突然看到了希望，他想起了卫国。玉茹、华平他们一定也急着买丛书，他们不求我，一定求卫国，卫国一定还会求自己，只能急着给我发电报，我回电让玉茹他们直接给我发电报，说不定今天就能至少收到两三封电报，我再给我妈发电报要丛书，我妈再给我发电报，这样就能像他们一样忙起来，也许比他们更忙，面子不仅找回来，也许更大更足。可这些只是猜测，虽然一直嫉妒诅咒卫国的为人和威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卫国还像以前那样乐于助人有威望了。

明海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沮丧，一会儿期盼，一会儿诅咒，直到东方红歌曲响起，最后两个同学回来躺下发出细微鼾声后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