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虽知道府中流言四起，必然是兰懿动了手脚，她离府之前尚且天真纯善的女儿，在南安王府被教养了八年，如今却这样玩弄手段，实非她所愿，可她也知道自己在府中向来没有多少说话的余地。

兰月姣一个庶女都尚且敢对嫡姐行凶，且还能全身而退，如此荒唐可笑，偏偏她过于软弱，什么也做不得……

或许就是因为她性格如此，自己的母亲南安王妃才非要教养出一个铁血手腕的女孩，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宅中生存下去。

萧氏看着兰懿额上已经淡去了不少的疤痕，仍是心疼不已，握着兰懿的手，皱眉道：“你身上伤尚未好全，何苦每日这样奔波请安，我是你的亲娘，难道你少请一次安我还能怪罪你不成？”

兰懿听她关心自己，心中一暖，顺势依偎进萧氏怀里：“母亲，懿儿不是想来请安，只是想娘亲，想每日都能见到娘亲。”

“你呀。”萧氏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心中却越发觉得熨帖。

“咳咳。”兰澄咳嗽两声，也不知道他何时来的，只是看着母女俩其乐融融地说话，他突然倒不好意思打搅。

“老爷怎么来了？”萧氏讶异，兰澄出了每月初一十五按着规矩宿在她房内，其余时候几乎不肯踏进她的院子，向来是她往前院去向兰澄嘘寒问暖的时候居多。

兰懿连忙起身，俯身请安，却被兰澄难得地亲手扶起：“家中又无旁人，你我父女之间，何必作虚礼，你还是好生坐下吧。”

兰澄的口气更是难得的亲昵，别说萧氏，就是兰懿都有些受宠若惊，兰澄无论心中对萧氏如何不喜，但对三个儿女倒想来是真心实意地打算，就是上辈子兰懿失了他的欢心，兰澄在婚事上仍然没有委屈过兰懿，甚至害怕兰懿声名尽毁，在婆家受委屈，给兰懿准备的嫁妆更是兰月姣的三倍不止。

可兰澄好虽好，待兰懿确实从来没有待兰月姣那样亲近的。

“老爷可用过早膳了？”萧氏柔声问道。

兰澄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忙：“我已用过了，不用忙活，我来是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老爷请说。”萧氏恭谨答道。

一听这话，兰懿立刻警惕起来。

向来兰澄若是主动来寻萧氏说什么商量，那必定是如姨娘母女看上了萧氏的什么东西，哄着他来找萧氏讨，而每每这种事，她们还都能得逞，萧氏为了讨好兰澄，纵然自己的嫁妆也能一声不吭地拿出来。

可如今有兰懿在，自然不会轻易叫她们得逞。

兰澄还真就是来找萧氏讨东西的，不过这次却非单为了如姨娘母女：“我想着懿儿和姣儿年纪渐渐大了，懿儿在过一二年也要开始议亲，女儿家名声最是要紧，得须有专人培养教导，方能在京中女儿中站得一席之地。我是从科举出身，不想叫我的女儿随那些俗人一般，信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请教养嬷嬷来教导写规矩针凿女红等，平白消了女儿家的灵性……”

“那依老爷看呢？”

兰澄似是早就想好了，看了一眼正孩子气地拨弄着九连环的兰懿，又道：“我想为懿儿请女师。”

这话里竟没有带上兰月姣，显然这次正是要以兰懿为主。

萧氏也没有想到兰澄竟然会提出给兰懿请女师，不由得愣了一下：“那老爷可有人选？”

“我想请白鹤居士阮云绯。”兰澄笑道，“也只得是阮云绯，才配教导我的嫡女。”

兰澄这话说得狂妄，但萧氏和兰懿都知，就单论文才，兰澄有狂妄的资本。

若不是殿试向来有不成文的规定，必要点相貌最佳者为探花，以兰澄的才学才是当届科举名副其实的状元郎。

“阮云绯！就是萧媛郡主曾经的恩师，十年前被称作京城第一才女的阮云绯么！”兰懿激动的模样，让兰澄有些意外。

“正是这位阮云绯，原来我的懿儿也中意这位女师，那倒是巧了。”兰懿笑道，“但要请到这位白鹤居士，还需要南安王府出面，说来惭愧，为父却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原来是为这来求萧氏，见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萧氏欢喜还来不及，哪有不应的道理，连忙打发人去南安王府要帖子请阮云绯。

兰澄见事已办成，心情颇好，倒是难得多坐了会儿，还问了几句萧氏的身体，把萧氏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目中含泪连连点头。

而兰懿心情却实在有些复杂。

这位阮云绯说来也是老熟人了，因为上辈子就是这位女师，成就了兰月姣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叫状元谢玉为她神魂颠倒，为此才赔上她的名声，葬送了她的青春。

上辈子的兰懿被南安王妃宠坏了脾气，学什么都没有耐性，南安王妃想起自己一身才艺仍然委曲求全的小女儿，对兰懿更加心软，舍不得强迫她，不仅对她极为纵容。

甚至还教导她道：“你是何等的身份，乃是南安王的亲外孙女，又是当朝二品大员嫡女，身份尊贵，何必与其他小家子出身姑娘争什么才名，她们争才名不过是为了攀龙附凤，我的懿儿生来就尊贵，这些个锦上添花的东西，你不喜那就罢了。”

南安王妃倒并非刻意捧杀兰懿，相反，她这是疼兰懿如掌上明珠，因为她对待自己的嫡孙女长乐县主亦是纵容至此。

兰懿仗着南安王妃发话，更加放纵自我不学无术。直到遇上谢玉，兰懿才知道自己错了。

母亲虽然是高贵的安平县主，但是她自身根本没有封号，父亲又出身微寒，兰家原比不上京中的名流世家，不靠着才名美名，像谢玉这样才名远扬、又出身百年世家的公子，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后来她声明尽毁，自卑至极，仗势欺人地强嫁给沈云琛后，被沈云琛的贴身丫头暗示自己拆散了沈云琛和他青梅竹马的表妹玲珑。

玲珑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兰懿心中自卑，怕沈云琛厌弃，主动将玲珑作为贵妾抬进门，谁知沈云琛去而根本不买她的帐，玲珑进门之后对她更加冷淡，甚至独自请旨去往边关都没有告知她。

现在回想起来，那名丫头恐怕早就被人收买，故意挑拨。

兰懿暗暗攥起拳头，这辈子她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京城第一才女是吗，有她在，这个名头落在谁头上那还不一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