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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5年,冬,十二月)

某大学物理研讨会上,幻灯片的光,亮得有些晃眼。

“按照理论,一个物体超过光速就可以导致时间静止或者出现倒流,虽然可能,但却并不可行。因为人自身是承受不了光速或者光速以上的速度,更何况当今科技,并不能达到这个速度。”

底下的一众理工科大学生耐心听着,不时纷纷点头。

“可是,如果是人的灵魂呢?”高铭笑着问了句,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圈。

“人的灵魂,我们姑且称它为灵魂,由等电子构成,在受到强刺激的情况下,脱离躯体而存在,我们称之为休克或者死亡,那么,当它受到更强刺激,比如说闪电或者由陨石坠落产生巨大能量的时候,又会怎样呢?而在这种情况下,在另一个时代,如果出现同样的情况呢?”

下面一阵议论纷纷。

高铭在黑板上画了第二个圈,同时,在两个圈中间划了一条线:“如果说这是两个不同的时空,等电子以雷电为载体,用流星产生的能量作为推动力,”他穿过中间界线,将两个圈连在一起,说:“不同时空之间的界限,开启一道口子,等电子,也就是人的灵魂,包括人的意识,从这个时空,以光速或者突破光速的速率,向另外一个时空转移。也就完成了我们所说的穿越时空。”

一片唏嘘之声,学生纷纷举手。

“这位同学。”高铭收了粉笔。

那位同学站了起来,问:“这些都是您的推测不是么?您有什么可以证明?”

高铭方才还意气风发的脸上露出一丝黯淡,勉强笑了笑,说:“的确,如这位同学所说,这一切都是本人的推断,没什么可以用来证明的。”

这话一说出来,底下一阵议论纷纷。

//

四个月前,洛阳市A大附属医院。

三楼靠窗的一个床位,窗帘没有被拉紧,阳光就渗透了进来,有些耀眼。

床上的女孩儿,手指微微动了下,周围人交谈的声音渐渐地传了进来,从模糊变得清晰,转而变得真实起来。她微微皱眉,用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挣扎着,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周围是白色的床单,医院特有的酒精消毒味道,窗外晃眼的阳光……

——这里是……二十一世纪!

护士见她醒了,惊呼着很快去通知病人家属。

门被关上又被打开,她茫然地望着四周的一切。

而后,就听见脚步声匆匆。最先进来的是高铭。

他一进来就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她有些不适应,略微点头,回答说:“还好。”

“这几天先好好休息,等到身体恢复了再来所里上班。”高铭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你妈今天来了。”

“我妈来了?”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不宜,说着这句,可心思完全不知道在哪儿,只觉得脑子里乱得厉害,她忽然问道:“我在医院躺了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高铭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迟疑着,问她:“怎么了?”

一个月,才短短一个月。

“织锦,你是不是回到过去了?”高铭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挨近她一些。每当要说重要事情的时候,他总会这样。

“可能只是一场梦。”她说的不清楚,高铭皱皱眉,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织锦想了会儿,正要回答,门外便进来了一个人。

杜泽看了眼织锦,问候了句,就跟快跟高铭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古墓挖掘工作大概到了关键时候。

织锦看出了他的难处,说:“没事,所长,你先忙。”

“那好,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手机关了机,她打开手机就看见妈妈给她发的信息还有很多未接电话。

她生病在床的日子,一定把妈妈急坏了。

她很快给妈妈发了个信息报平安,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下午就办了出院。

计划到五点钟的时候去火车站接妈妈,期间,她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考古所距离医院太远,下午就要去接妈妈,她怕时间不够,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饺子店坐了会儿。

点了一碗饺子,然后打开手机wifi。

八月份的天,洛阳这边还很热,好在,饺子店开了空调,里面温度不是很高。

她一边吃饺子,一边打开浏览器,单手打字,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输入了“高久视”三个字。

界面很快跳了出来。她用心一字一字看完,等到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原本还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有些冷了。

“平南王”“宋织锦”,一页一页反过来,最后,她竟鬼使神差地往里面输入了“十一”二字。

饺子已经冷掉了,她的眼睛牢牢盯住手机,呼吸不觉慢了下来,不知怎的,眼眶里面竟有了一些雾气。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妈妈的电话。她吸了吸鼻子,很快调整好情绪,然后接通电话。

“织锦,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呢?”

“不是五点钟到么?”她心里面咕哝了一句,瞥了眼挂在墙面上的石英钟,连忙搁下饺子,“我马上到。”

“怎么不是你所里的人来么?”电话那头,有些吃惊。

“啊,我出院了。”“身体挺好的,没必要再住院了。”她怕妈妈担心,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我说你这孩子……”

她现在赶车来得及,没时间听她骂完,连忙打断说:“妈,我去接你,马上去接你。”然后很快挂了电话。

掏硬币,上公交车。

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她看着外面的风景,心思有些飘。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地上,在黑色影子上凿出几个窟窿。

树下,似乎是有一对情侣,大概是过来旅行的一对。女生背负着手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男生,拎着大包小包,男生似乎说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惹得女生频频发笑,不时回过头去看他,后来就索性转过身,面对着男生,幸福地一塌糊涂。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外面,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弧度,转而却觉得沉重。

红灯转绿,公交车很快发动,她呼吸了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抛掉一般,扬眉,而后打开手机,看手机导航。

好在,今天这个点,火车站的人不是很多,她下了公交车,关了手机导航,跟着路标摸索着,去车站出口处。

结果,她还没进火车站,在大门口就看见了妈妈,她一定是等了很久。

“妈!”还没近前,她就喊了句,心里面突然间很不是滋味。

妈妈一看见织锦,笑得脸上都起了皱纹。

她很快跑过去,拎过妈妈手上的袋子,然后去火车站外面拦出租车。

一路上,妈妈问长问短的,她都耐心听着,一一回答。

她这么听话,倒让她妈有些诧异,“织锦啊,怎么我感觉你变了一些?”

“怎么了?”她心思有些飘,这才转回来,问了句。

“以前我说几句你就开始不耐烦了,怎么现在我说了这么久你看起来还挺耐心呢?”

织锦很是夸张地眯着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说:“妈,您女儿我这是听话了,这还不好么?”

“好,好,好。”她笑着拍了拍织锦挽住她胳膊的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不会是谈对象了吧?”

织锦听了,嘴张得老大,半天才笑着说:“妈,我才来这儿几天呢?这么快就谈朋友?”

“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在咱们那儿给你张罗了几门相亲,就是你病了给耽搁了下来,等哪天你回去,妈再叫你李阿姨给你介绍几个。妈都看过了,都是不错的小伙子,挺适合你的。”

妈一说到这方面就滔滔不绝,织锦从大学毕业一直听到现在,就没断绝过,也该习惯了,不过这话里面可有一点不像是她妈妈会讲出来的。

织锦完完整整听她说完之后,试探着问道:“妈,您不反对我留在这里了?”

她瞅了织锦一眼,“我反对还能怎样?你不还是来了?”

织锦默了会儿,说:“妈,等这边工作一结束我就回去,在北京找工作,不乱跑了。”

她一怔,说:“你这是说真的?”

“妈,我虽然以前骗过您很多次,但这一次不骗您。”

孟欢打来的那个电话她还记得,妈妈这几年也不容易,想来,是她以前太不体谅人了。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回到考古所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妈妈一路舟车劳顿,很快便就睡了下来。

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出了屋子,外面是一大片草地,夜晚的蒸汽凝聚,而后幻化成明早的露珠。洛阳的空气难得如此湿润。

她在一处地方坐下来,看着不远处的点点灯光,还有眼前的芳草地,抬起了头,看着天空。

今天似乎是十五,月半之日。明月高照,晚风如水。

十五,月半。

她默念着这句,觉得似曾相识,可那感觉总是说不上来。

就像是,像是另一个时空存在一个宋织锦,经历过一些事,遇到过一些人,她有那个世界的回忆,却生活在现在这个世界。

双份的记忆,她心里想着这句,口中念的却是另外的话。

“十五,月半,十一。”

十一,十一,十一……

高铭在她回来之后的第二天清晨找到的她,问她关于这段日子的事情。

她笑了笑,说不过是南柯一梦。

再问下去,她都不过这么一句,高铭也就没继续往下问,只是说了句:“齐朝女尸的棺木不久就会出土,到时候你可以去现场看看。”

“不用了,我毕竟还只是个新人,怕去了会给您添乱。”她笑着拒绝。

自从醒过来之后,她就有些抵触关于宣武帝或者宋氏女那段历史的所有事情。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面很乱,可不同于以往,表现在脸上的除了笑脸,就是平和。

那份记忆,又或者:那场梦,给她的映像太深刻了,深刻到,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历史上的宋织锦。

可无论是记忆还是梦境,一切都是虚幻的,不是么?

她不能总是活在宋氏女的记忆之下。

“所长,我想跟您辞职,您看,行么?”她说了这句,几乎没下什么决心。

很平淡的一句,可说出这句就意味着,她的兴趣所在,从今以后就很难再成为她的职业。

是因为妈妈,她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她跟自己这样说,可事实上,她很清楚,并不只是如此而已。

高铭听她这么说,略微有些错愕,毕竟当初她来的时候,他看得出她对历史很喜欢,思维也很活跃,“为什么,难道因为……”

“是我自己的原因,”她很快打断他,略微顿了一顿,说:“我妈妈她身体不太好,我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北京,所以想在北京上班,也好照顾她。”

“这样啊。”高铭沉吟片刻,说:“你向我辞职,这没问题。可是,你在我们所做的还不错,你真的没意向留下来么?”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想多留些时间陪陪妈妈,所以,很抱歉了,所长。”她说得诚恳,高铭见她如此,也不好多做挽留,“那就这样吧。”

织锦见他这样说,松了口气。

辞呈已经打好了,跟高铭说完,她在洛阳的事情大概就结束了。

她正想离开,忽然想起了件事,在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她皱了下眉,目中带着点犹疑,“那天您给我看的那块玉佩,现在能让我再看看么?”

高铭看了她一眼,她急于知道那块玉佩的下落,微微皱着眉,没有躲闪他的目光。

“碎了。”他带着点惋惜。

“碎了?是那天掉在地上碎的么?”

“那倒不是,”高铭叹了一叹,说:“你晕倒之后我把那块玉佩捡起来,刚搁到手上就碎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一怔,心里像是掉了块东西,闷的厉害,甚至生疼。

“你没事吧?”高铭看出了她的异样,不免问了句。

“我还好,”她说着,双手已离了墙壁,努力稳住自己别摔倒,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出了办公室。

门立刻被带上,发出轻轻的一声“砰”。

她猛地扶住墙壁,脑子里满是“十一,织锦。”恍若魔咒。

辞呈递了,接下来就是安排车票回京。

她刚来考古所没几天,在洛阳的工作交接很快结束,不用去西安办理离职手续,从洛阳就可以直接乘坐高铁回北京。这期间省下了不少时间,可以趁着这段日子与妈妈在洛阳转转。

八月份,接近九月初,恰逢洛阳举办旅游文化节,全市很多景点都实行门票免费。

距离考古工作现场有很长一段距离之外,是一处类似于古代皇宫的建筑。

这里原本有着富丽堂皇的宫殿,绵延不绝,经过后世几个王朝的动乱,原本的皇家建筑群,而今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偌大的地基还有几个这几年修复过来的亭台楼阁。

前面是导游带着一群游客,织锦跟随在他们后面,想听听讲解来着,不一会儿就完全跟丢了,在这些被复原的古建筑里面漫无目的地来回穿行。

“这有什么好看的?”宋母说了句,较之织锦,她脸上可没多少耐心。

织锦笑了笑,说:“妈,反正不要门票,就当走走散散步好了。”“妈,渴不渴?我刚才看见一个小卖部,我去买水。”

“早知道就带点水了。”她说了句,就怕织锦多花钱,嘱咐说:“记着买矿泉水啊。”

“知道了。”织锦应了一句。

小卖部,她买了水,正准备回去,刚回头,却不期然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啊。”织锦连忙道歉。

“啊,没事,没事。”

她一抬头,目光便滞住了,而后渐渐失焦。

不远处的一群人里面,导游戴着扬声器,微笑着似乎正介绍些什么,一群游客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拍照片留作纪念。

“嘭”的一声,手上的两瓶矿泉水掉下来,滚了几圈而后在某个地方停下。

“唉,矿泉水掉了……”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她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奋力推开他而后跑了过去。

“小姐,你……”

她注视着那个方向,那个人,像是被扔到了大海里,竭力抓住最后一根绳索,紧张地快要停止呼吸,可同时,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呼吸很喘,思绪很乱,她看着那个背影,目光茫然而又冲动。

似乎因为她这一举动,很多人纷纷朝她看来,她没有注意,也意识不到,只是怔怔地,在距离他不过几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可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很快接通,然后跟导游还有同伴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队伍。

导游的声音还在延续,“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大约在一千三百多年前齐朝的一个亭台,当时叫做‘望景台’,齐敬帝寒光年间遭遇流星而毁,后来……”

她有些急,可一时间牢牢被钉在原处,再挪不开一步,她想起来要说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姐,你的水。”刚才的男人走了过来,手上是她刚才丢下的水。

她这才回过神来,从男人手中接了过去,忘记说一声“谢谢”。

就这么几十秒的时间,就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却足以让她忘记怎么呼吸。

“织锦——”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

而就在这一瞬,那个男人忽然慢下了步伐,然而只是几秒钟的迟疑之后,便就很快离开。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导游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的宣武帝,高久视在即皇帝位的三十多年后,命当时帝国的将作大匠在洛阳北坂之上重新修建了一座与望景台一模一样的建筑,并且为这座亭台同样取名为‘望景台’。可惜的是,在‘望景台’修建完成后的一个冬日,宣武帝就驾崩于昌德宫宣室殿。这位靠兵变而夺位的皇帝,至死都没能踏上自己这辈子唯一修建的亭台……”

透过重重历史,时至今日已没人知晓这其中缘由,众人皆唏嘘不已,唯有一旁的织锦,不由泪如雨下。

“若有转世来生,可还能再度与汝重逢?”

《齐书·宣武帝本纪卷一》有载:宣武帝永初十六年,破大郅,得樱花数百株,帝命人育之于甘泉苑中,无一成活,偶得一株稍显繁茂,终岁无华,帝亦珍惜之。

若有来世,高久视,必定会找到你,织锦……我的……织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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