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良以拳顶颚，稍作思考后，说：“如果单纯宣布破产，让龙海公司消失，政府很轻松，但这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如果政府全盘接管，这等于接包袱，公司所有债务将转化为政府债务，这对政府来说得不偿失。所以，我经过反复研究论证，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对龙海公司进行改制，将公司整合重组转化为国家、集体、个人多方持股的股份制公司，把公司现有债务去除利润部分计算出成本债务，然后将成本债务全部转化为股份，让债权人成为股权人。在此基础上，广泛吸取社会资本入股，政府也可以在一定比例范围内拿出一部分资金入股。这样，一个全民性的龙海公司宣告产生。不仅解决了公司的债务问题，而且解决了公司的生存和发展问题。”

方书记心里清楚，潘子良的这一设想非常符合现代企业的发展方向，但他还是表现出一定的担心。

“如果债权人不愿入股怎么办？”方书记问。

“他不入股，那就等于自动放弃债权人的资格。与其白白把钱扔掉，倒不如捡个老板当一当。只要他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没有人反对。相反，还会感激政府，帮他们挽回了损失。”

“既然这样，你就按照你的思路起草一份整合重组的方案，交政府常务会议讨论，广泛听取征求意见，如果大多数同志赞成，那就按你说的办。我先表个态，我完全赞同和支持你的做法。”

三天后，潘子良将起草好的方案提交政府常务会议讨论，结果得到与会人员的一致赞成，只字未改顺利通过。随即，方案通过土城电视台、有线电视插播广告、土城周报等媒体面向社会公布。方案公布后，古彪和顾丽娟将公司资产、债务清单及人员名册交给了潘子良。与此同时，县政府工作组进驻龙海公司，正式拉开了对龙海公司整合重组的序幕。然而，就在第二天上午，十几个人打着横幅在县政府大门前静坐示威，指名要面见潘子良。值班门卫立刻打电话告诉了潘子良。一会，潘子良匆匆赶来，问示威者怎么回事？一位手上刺了龙纹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起身，答道：“我们都是龙海公司的债权人，今天来只是向政府讨个说法。”

“既然有话对政府说，那就应该按法定程序来办理。像你们现在的样子，是法律不允许的、是犯法的。”

“我们都知道，但是不采用这种办法，不要说见不到你，就是连政府大院的清洁工也很难见到。”

“我潘子良是这种人吗？你们别把我这个副县长抬得很高，副县长是干什么的？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只要是人民，谁找我我都没有理由把他拒之门外。既然你们上门来找我，那就是我的上客。”潘子良手一甩，“走，有话到我办公室说去。”

“没必要吧，既然潘副县长来了，那我们就在这里说。”

“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跟我说话，给政府提要求，你觉得合适吗？”

手刺龙纹的男子愣了一会，说：“行，我们跟您去。”他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走，去潘副县长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潘子良非常客气、热情地给大家赐座、发烟、沏茶。

“你们今天来是不是想找政府偿还龙海公司欠你们的债务？”潘子良落座，打量了一眼大家。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说：“龙海公司现在归政府了，政府理应给我们的钱。”

潘子良笑笑：“你说归政府了，那我就说归你们了，你们应该找自己要钱去。”

“归我们？潘副县长，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你没看清公告上这么写着，龙海公司由私营企业转化为公私合营的股份制企业，在座的各位都应该是公司的股东。”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口气不逊，嚷道：“那不是我们自愿的，我们不想当股东，只想要回自己的钱。”

潘子良以牙还牙：“那你就去找杜龙海要去。”

“笑话，杜龙海已经被政府毙了，我能到阴曹地府找他？”

“我问你，政府为什么枪毙杜龙海？”

“制毒贩毒、私藏枪支弹药。”

“这就对了。我再问你，你们借钱给他干什么？”

四十岁男子惊愕：“我也不知道他用来干什么？”

潘子良冷冷道：“我完全可以这样理解，是你们为杜龙海提供了犯罪资金，你们全都是杜龙海的合伙人。”

十几个示威者脸色骤变。

潘子良趁机火上加油：“如此，不仅可以没收你们的全部赃款，还可以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不判个死刑，至少也是个无期。”

十几个示威者全都软了。

潘子良继续说：“话不多说，你们回去好好掂量掂量，是做股东好呢还是做囚犯好？”

十几个示威者诚惶诚恐、窃窃私语。

最后，手刺龙纹的男子向潘子良鞠了一躬：“谢谢潘副县长的提醒，我们这就回去，把龙海公司经营好。”说着，挥了挥手，十几人毕恭毕敬地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土城县民间掀起了投资入股龙海公司的热潮，入股数量创土城历史新高。土城县政府倾其所有出资两千万成了龙海公司的最大股东，成了最大的股权拥有者。龙海公司成功实现转制后，由谁来担任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又成了潘子良颇费脑筋的事。按说股份制企业重大人事应该由董事会决定，但因土城县政府是最大股东，享有对人事的直接提名和决定的权力。潘子良酝酿了几个人选，古彪、顾丽娟、曲歌、、、但都被他否决了。想来想去，他认为有一人最合适，这个人就是时任教育局党总支书记的李平凡。于是，他拨通了李平凡的电话。

“李老弟啊，你真想一辈子窝在教育局？”潘子良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

“我哪有你的本事，想去哪能去哪。我不窝在教育局还能窝哪儿？”电话里传来李平凡的声音。

潘子良笑道：“我有个想法，给你挪个位置，就是不知道你李老弟领不领我的情？”

“领不领情，那要看你给我挪的是什么位置？”

“那我就直说了，把你调到新组建的龙海公司担任董事长。如果你没什么意见，那我直接报请县委县政府并提交董事会讨论决定。”

“行，我答应你，不为别的，就算是老弟对大哥工作的支持吧！”李平凡丝毫没有犹豫，答应得非常爽快。

“老弟，大哥谢谢你啦！你先准备好，待任命通知下来，你马上上任。”

潘子良放下电话，立刻草拟了一份龙海公司人事任命意见书，叫秘书立送方书记，方书记阅后当即签字：同意，交董事会讨论后，由县政府和公司联合下文。

下午，潘子良组织召开了公司第一次董事会，会议决定：龙海房地产公司更名为土城县龙腾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平凡，副总经理古彪和顾丽娟。会后，立即下达了人事任命的文件，并面向社会公示。

第二天，李平凡告别了工作二十二年的教育局，登上了土城县最大也是第一家股份制企业的最高席位，龙海公司整合重组工作宣告落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