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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章她走了

“妹妹,谢谢你!”传教士双手紧紧抓住兰香的双手,痛哭过后的脸上还有了几分光泽,他红肿的眼睛掩饰不住仍然激动的情绪。

“能好好地哭一场,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葬礼过后,让桑德斯和兰香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同样的,受他的感染,兰香也很激动。

“我和你之间就不要说谢谢的话了!如果说谢谢,我这辈子都对你有说不完的谢谢,另外,还有说不完的‘对不起’.......”

桑德斯摇摇头,松开紧握兰香的手,

“我已经好多了!他们都在天堂了,我相信我可以安心了!”

卫妈妈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思想着兰香母子俩的前途,。

刘金成是真的指望不上了,这老头子六十多岁,这样年纪的人,她懂,大多只最在乎自身的健康和安逸,追求享乐,时时查找人生的遗憾,想方设法弥补自身的亏欠,没得到的珠宝,错过的女人,或者没吃过的野味,如果身体好他们要远行,如果身体不好,他们要安逸,因为他总觉得自身去日无多,只活一世,绝不能抱恨终天。

对于别人的生活,别人的水深火热,他们大多能安然处之,儿子是自己的不假,他也肯定想要,但是女儿们不想认,女儿们觉得那只是一个别的女人的孩子,是父亲一时糊涂结下的恶果,这孩子既不能周全他父亲的晚年,又要瓜分父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家产。

人老了,就会只在乎眼前,女儿们能给他做父亲的尊严,蓝仙姑能接纳他偶尔多余激情。他不想失去女儿们,也不想失去年轻漂亮研经修道的蓝仙姑,因为他们有话聊。

自然的,三岁的小帅、身单影只的兰香,毫无悬念地被排挤在这条偏僻的小巷里,永无出头之日了。

何况兰香这个女人本身就是让他倾家荡产、晚节不保的人,男人的翻脸无情狠心空前有时候你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不过真的原因应该就是刘金成老了、败了、他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被人嘲笑的皮囊了,所以他不再需要顾及世俗的眼光,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男人有时候很混蛋,女人要么离这种混蛋远点,任他百般计谋,兀自不见兔子不撒鹰;要么,狠狠地把他打倒,掌握他的余生,然后让他在你身边善始善终。

很显然,兰香已经错失了机会,现在已经没有回天之力。

只说过日子吧!桑德斯倒是可以让她免遭世俗艰辛的一个避风港,一个保护伞,况且,桑德斯也失去了亲人,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他也需要一个家啊!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老天,不!上帝注定的。

希望兰香这次的赌注押对了!想到这里,卫妈妈起身看看窗外。

兰香和桑德斯正回到院子中央坐下,天气炎热,桑德斯仍然包裹着黑色布袍,戴上眼镜和帽子,神态举止恭敬文雅。看到这里,卫妈妈哑然失笑。“不错,这个洋人很有分寸,是个可靠的人”

兰香也稳重恭敬地给桑德斯斟满一杯茶,然后说“如此甚好,我现在去给兄长收拾出一间卧室,兄长暂住一晚!”

桑德斯起身点头,说一声,“辛苦啦!”

桑德斯静静的坐着喝茶,不一会儿,兰香收拾好了从东厢房里出来,她又坐下,和桑德斯说了半天的话。

当夜,桑德斯住在院子里的东厢房,兰香端着油灯进来时卫妈妈就把眼睛沉沉的闭上,关于他们俩,她不想多说,默认就是最好的祝福,两个人能在一起那绝不会是偶然,也不是外力的驱赶。兰香和卫妈妈的床并排而成,兰香母子是大床,东西方向铺在北墙根的,卫妈妈的床是一个窄小的木床,也东西方向铺在南墙窗下。

卫妈妈听见兰香窸窸窣窣地上了床,半天没有睡着。不停的翻来覆去,也不去叫醒她,兰香轻轻的喊了一声“卫妈妈”,卫妈妈才假装刚睡醒似的“唔”了一句。

“他说明天他要走了,要离开一阵子,说有些事情他要亲眼看看!”

“去哪里?”

“不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说。”

“好啊,那就让他去吧!”

“卫妈妈,你不担心他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他是大活人,回来不回来都是他自己的事,谁也拦不住。”

“卫妈妈,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啊!”

“傻孩子!这个真的要看天意啊!”

“他要去哪里啊?什么事还需要亲自去看看?”

“我只问你,刚才你和他在院子里都说了什么?”

“他问的是我过去的事儿,问了很多很多,我几乎把过去的三十多年的都告诉他了。”

卫妈妈一笑,“睡吧!多想无益”

第二天一早,兰香早早地起床了,她发现大门已经变成虚掩的了。院子里的石磨上放着一个红色的布包,兰香拿起来掀开一看,是一本半新不旧的《圣经》。

兰香站在院子里叫了几声“兄长”,也不见回应,即便如此,也没敢贸然进入屋里,心里一阵阵地抽紧,“他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我现在追出去能追得上吗?”

不一会儿,卫妈妈也起来了,看兰香闷闷地在井台上洗脸梳头,心里已然明了。

“走了?”

“嗯”

“我们过我们的!你看,日子还得自己过不是吗?”

兰香万念俱灰似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他认为我需要的是一本圣经”

太阳升起的时候,桑德斯已经走在一条大路上了,他一开始走得很快,渐渐地,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沉重地如同灌了铅,不由得停下脚步望着身后那片黑压压的小城,他的心被那里的一个女人给牵住了,牢固得如同钢丝。

听王兰香说的太多了,多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他痛恨自己,把自己暴露给对方的太多了,对她的关心也太多了!为什么对她的一点一滴都要关心?与其说是兰香说的多,不如说是自己问的多。

昨夜的那番长谈,后果就是如此。

他走上码头,码头上一片冷清,早餐店的生意也很冷清,店老板见到他走进来冷冷地喊了一声“早饭卖完了!”

“这么早?你应该还没开始才对吧?天刚亮啊!”桑德斯手背在背后,活灵活现一个本地人。

“哼!你还是快走吧!义和团的看见我卖早饭给你,我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桑德斯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前行。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跟我来一下吧!朋友!昨天你去了哪里?我担心坏了!”

“约翰!是你!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昨天在那个妹妹家里”

“一整夜?”约翰笑得很暧昧。

“哦!她陪同我为我的妻子和儿子举行了丧礼,然后留我在她家住下的!”

“哦!善良的女人,可你别忘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因为她而死的!”

“唉!别再说这件事了!她也无能为力,她的生活也朝不保夕”

“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疼爱,桑德斯!”

“有吗?”

“有!很多很多!”约翰说。

“的确!这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也是一个要追随我的女人,可是上帝,我现在不能接受她,我的妻子儿子会伤心的!他们在天上看着我”

桑德斯走走停停,每走一步就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拖着自己,昨夜和兰香的谈话萦绕在耳边。

约翰和桑德斯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路,走进了一间像仓库一样的房子、约翰端出半只煮熟的鸡放在桌上,还拿出一些煎饼。

“现在安全了!朋友,说说你怎么想的?

“她说她被全世界抛弃了,她要追随我当一个基督徒,问我能收下吗?她说除了信靠基督,她看不到活着的希望!”

“仅此而已吗?”约翰问。

“是啊!这是什么意思呢?追随我?是追随我的信仰还是什么呢?”

“你要知道,中国女人是含蓄的啊!她这样说估计也是鼓起了平生之力了吧?”

“你说的也许是真的,但是我现在真的需要安静”桑德斯摇摇头。

“先放下她吧!你也该开始新的地点了!”

“好!明天就走!”桑德斯拿起一块煎饼用手撕下一块,塞进嘴里。

嚼了一会儿,桑德斯问道:“约翰,你说我该去哪里?”

约翰站起身,“亲爱的朋友,你现在最好把自己的感情处理好,虽然我们是传教士,但首先,我们是人,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吧!先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如果你爱上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你也可以娶她!”

“哦!不不……现在我真不想说这个话题!”

“好吧!朋友!我们分头行动吧!愿我们能为神父做的更多!”

桑德斯也站起身,“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可能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你了!”

“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约翰问。

“河南,我觉得我对哪里感兴趣!”桑德斯摊开手掌。

“河南?那里是她的家乡,桑德斯,你认真了!”约翰说。

“或许圣诞节前后我们可以在这里重逢哦!”桑德斯笑着说

“好样的!桑德斯!”约翰走过来握住桑德斯的手。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竟然没有男人愿意娶她?太不可思议了!”

“她和一个孩子一个老妇人相依为命,她能忍受磨难却没力气把握命运。中国女人大都是柔弱的,她是被男人迫害的,要不是刘金成的强迫,后来的一切也不会发生,她也不会这样孤苦无依。

约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朋友,你是个真诚的人,是个善良的人,你也是个英勇无畏的传教士,我会给教会打报告,记下你的壮举!”

秋天艰难地来到了,把悠长的酷暑一步一步地推走了,一整个夏天,小帅儿拉了两次肚子,又发来一次高烧,不过很快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桑德斯为小帅儿祈祷过之后,小帅儿的体质比以前好多了。日子一如既往地贫穷,卫妈妈经常拿一两样东西出去变卖,家里的日子才能过下去。

偶尔兰香也给别人做些针线活,换一点零花钱。每当觉得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找出那本《圣经》,摩挲一阵子、翻看一会儿。心里觉得踏实多了,浑身也似乎充满了力量。

从院墙向外望去,悠长的小路在寂静的树叶中蔓延,秋风卷着微微泛起红的枫叶轻轻落在树林间,不一样的轨迹,但有一样的宿命。

兰香和卫妈妈从来不敢出门,因为,外面经常有不知派系的队伍,也经常有哭丧的声音在大路上香气来。太可怕!

生命的琴弦由自己去弹奏,每一道音符的奏响都要用一生的时间,悠然脚步踏过铺满乡间的小道,秋风瑟瑟,不见那曾经有过的脚印,风儿飒飒,轻抚着飘然的身影再也不见回来……

“娘,我可以出去玩儿吗?”

“不行!外面太乱了,人太多了!有强盗,有军人,有大官,有小偷,他们都是强人!而你是小孩子,我和姥姥是女人,我们都是弱者,我们不能出去!出了事没人保护我们!”

“我可以!”大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是他!”兰香惊喜抬头。

桑德斯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让我来保护你们吧!一辈子!”

兰香幸福得一阵眩晕,

“你!你去哪里了?”

“我去了你的家乡,看了你说过的每一个人”桑德斯的脸膛黑黝黝的,人瘦了很多,但是他的蓝眼睛很明亮,里面蓄满了喜悦。

“看过了?你……”

“我想我需要把你娶了才行!”

“你说什么?”兰香不可置信地问。

“好吧!他们不在乎你我在乎!他们把你弃之如敝屣,我却渴望把你捧在手心里当珍宝.”

“真的吗?你想好了吗?”兰香问。

卫妈妈从厨房里出来,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点头直笑。

爱本来就是发乎于貌知乎于行交之于心,我自己不是救赎一切苦难的基督徒吗?可是,现在我请求你来救赎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想念你,多放不下你的一切!”

“真的吗?”兰香流下眼泪

“放下过去吧!你这样的女人不该受受这样的委屈,你做错了什么?哦!没有!或许在你们的国家、你周围的人认为你错了,可怜又美丽的女人,我下决心要保护你一辈子了……你愿意一辈子陪着吗?”

“愿意!愿意!”小帅儿甜甜地喊着。他边说边向桑德斯跑去。

这年的冬天,齐燮元带着队伍再一次来到胶州,他来到这个曾经和自己促膝长谈过的女人的家,令他吃惊的是,这个院子空空荡荡没有一人。

她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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