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闯关东

身无分文也无半件替换衣服的小彤如同一个乞丐一样被赶来出来。在海边走了很久，日落西山时她望着远处的碧海蓝天，悠悠地说，“我不恨，就算今天这么惨，我也依然不恨，原本我就是个穷人，从十八岁那年，我的生活不断发生着变化，一直到昨天，不断地得到，又不断地失去，到今天，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好了，我又回到了十八岁“

“姐姐，去东北路上需要盘缠，你没有。你还需要方向，你没有出过远门，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困难啊！我手里有一些银子，你知道，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可花的，这张银票你拿着，就当我是你亲弟弟！”

小彤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玉镯，“关键时刻，还是弟弟帮了我！你的大恩大德姐姐永远记得，这个玉镯你收好，或许也可以换点钱吧？如若不能，就当留个纪念吧！”

大庆摇摇头，“你这是干啥啊？交换啊？我要是顺哥我就收下，哈哈，我是你弟弟啊！”

“当姐的白白地拿弟弟的银子，也真是不好意思啊！你还是收下吧！”小彤说着用一块手帕包起那只玉镯，递到大庆手上。

大庆无法，只好收下了。

“那我给你雇一辆车，在带点出门必须装的冬装。现在就去置办吧！”

“不可，雇车更增加了不安全的可能，我要女扮男装走到东北，相信姐姐吧！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今晚我就要开始学会住旅店的生活。”

“好吧！现在就去找住的地方！”

经过了两头准备，小彤化装成一个年青的后生，戴着黑色瓜皮帽，穿着灰色破布衫，背着一个小小包袱，手里拿一把雨伞，本身小彤就比较黝黑，加上这个刻意寻常的打扮，真的是芸芸众生里的沧海一粟，丝毫没有出奇的地方，一点不会引起注意。

在旅店的门外，有两个来为小彤送别的身影，一个是大庆，一个是兰香。

“妹子，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天，此去辽东，路途遥远，你一个人真的行吗？姐姐好担心你啊！”兰香眼泪汪汪地，“你不能因为遭遇了家庭的变故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啊！谁能保证你的安全？”

小彤没有哭，这个柔弱的女孩似乎忘记了该怎么哭泣，也许她麻木了，她接过兰香怀里的孩子，抱在自己臂弯里，那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怕生，静静地让她抱着。

“安全，谁也不能保证，原以为嫁入了关家就能保我一生安稳，谁知道应谦遭遇了一连串的不幸？应谦走了，我以为我勤勤恳恳地伺候关家一家老小，再怎样还是能无风无雨地过一生，谁知道，婆婆不停地加害？这个世界上，危险的地方不是荒山野岭，不是狼虫虎豹，而是人的心。“

“妹妹，你一夜之间长大了！姐姐知道你心里苦，你一个人的时候一定哭了很多次吧？姐姐佩服你，我就没有你这一份好强，以前靠爹娘，后来靠着李顺，现在靠着刘金成，刘金成在外面又有了女人，但是，因为有这个孩子，他还是愿意出银子给我养孩子，说白了，我现在靠的是幼小的他呀！”兰香拉着自己儿子的小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好好照顾小少爷吧！把他培养成才，也是功德一件啊！将来你才真正的能靠得上他！”

兰香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妹子，你别嫌少，最近那老头子给的银子少得可怜，我家里的爹娘和哥嫂又来了！只能给你这些，路上买碗茶喝！”

“姨太太......"小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香打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叫我？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姐姐，那好！从今往后我就叫你姐姐！这银子你收回去，我路上会想办法赚取一些银子的，边赶路边赚钱，慢慢地找爹娘去”小彤把兰香的银子装进了兰香儿子的衣兜，把那孩子还给了兰香。

“这？这银子你到底还是不收？”兰香纠结地。

“好了！我走了！你们都回去吧！”小彤转身大步地走了。

“唉，我可怜的妹子，这一路得有多少想不到的苦头等着你啊！”兰香在她身后自言自语地。

大庆怔怔地看着小彤，似乎想搜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漏掉了。

小彤走了一大段路，大庆追了上来，“姐姐，把你要去的那个地址再给我说一遍！”

“辽宁省的最东边，青泥洼境内，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上次爹娘的信里说，他们在那儿的海边养海蛎子！”

小彤说完，又继续往前走了，仿佛远方有一个闪光的明灯在向她召唤，仿佛有一个慈祥的母亲在向她眺望，以至于小彤的脚步那样轻快而稳健。

又走了一大段路，大庆又追了上去，“姐姐，你让我送你好不好？我把你送到辽东再回来也行啊！就这样放你一个人走，我怕顺哥会教训我，他嘱咐我好好保护你的！”

小彤望了望不远处跟在后面走过来的兰香，朝大庆冷峻地瞄上一眼，“大庆，你说话能不能有些遮拦？有些话说出来就是大乱子了！这让兰香姐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又怎么了？他俩早就没有关系了！顺哥的心里是真的只有你！”

小彤起得一甩头，挥挥手道，“赶紧回去吧！你们都止步！”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大庆转回身来，对兰香说，“今天真是让人伤心的一天啊！所有人都散了!，看着多么幸福的人竟然没能走到最后。”

兰香道，“是啊！不光散了，而且分得更远了！”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也要走了！”

“任务？什么任务？”兰香不解。

“就是送你来的任务啊！你们家的人在顺哥家里闹，说是他把你杀了，害了，卖了，总之怎么吓人怎么说，还要报给官府，顺哥的老父亲都被吓得半身不遂了，所以他就派我来带着你家里人找你来了，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就回去了！“

“好兄弟，辛苦你啦！这些我当然无话可说，我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说说，我的康平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哪个当娘的不挂心自己的儿子的，你仔仔细细地给我说说，好吗？”

“康平很好啊！这几年一直在江苏丰县境内平平安安地长大，长得五大三粗，还读了书，功课很好，他围棋下得更好，十里八乡的没有对手，这一切都归于康平遇到了一个好后娘。”

“后娘？李顺已经找了后妻？这么快？”兰香愕然。

“不是，当初，顺哥从刘金成的迫害下逃出来，重伤加疾病，还有贫穷，差点没命，顺哥和康平艰难地讨饭，幸亏那位大嫂救了他们父子二人，后来，又经历重重磨难，顺哥被义和团的人抓走，九死一生的康平又被那大嫂收留了，大嫂看康平可怜，就把他收成自己的第四个孩子，还给他起名小四儿，在那里，康平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甚至比其他孩子得到了更多的关爱“

大庆说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兰香，想看看这个女人的反应，兰香低着头，只有内疚之态，没有悔过之意。“这样就好了，这个孩子真有福气!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算我对不起他！”

大庆一直讨厌她的为人，今天给她说这么多话，也是为了能从她这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悔意来，结果是没有。

一丝的愤怒在心底隐隐地升起，“顺哥那么好的人，他应该娶一个好女人！”

兰香低下头，默不作声。

“那我明天就走了！”

“大庆，麻烦你替我多照顾一下我的儿子康平，好吗？”

“不用麻烦我，顺哥给自己的儿子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李顺应该不会很快就找女人吧？他不会记着给康平找个后妈吧？”

“谁知道啊！依我看，顺哥心里有喜欢的女人了！”

“呵呵呵......”王兰香笑出声来，“心里有女人了？谁？这么快就有了女人？”

“是啊！这世界上谁都不要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你让顺哥伤了的心，别的女人给了他弥补，不行吗？”

“好了大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说啥我都不相信，我相信你顺哥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如果我说我想回去，他一定是高兴的，他说过，他不在乎我有了别人的孩子，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是啊！放着这高墙大院、家财万贯的姨太太不当，谁愿意回老家种地啊！孩子和丈夫都还在老家吃苦受罪呢！他们活该是吗？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你是天生的该过少奶奶的日子的，俺们就是活该遭罪的，俺走了！”

大庆不想给这样的女人多说一句话，打马飞奔而走！留下烟尘一片一片。

兰香一个人抱着孩子，孩子已经在她的怀抱里睡着了。眼前的生活虽然一团糟，但是，她似乎无力改变什么。只能让日子沿着现在的方向一步步走下去，见山开路，见水修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