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谁啊？”

“你的岳丈啊！在大街上和人打了一架，他在卖鸡蛋菜，和买菜的打起架了！”

“后来呢？咋样了，有啥大事吗?"

“就互相打起来，你岳丈被人家揍了一顿，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后来还是起来走了！”

“肯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钱打起来的，想来这日子过得也不太如意吧！年后我去看看他们”

酒宴一直持续到鸡叫了头一遍。都去睡了，好兄弟们回家了，康平也去睡了。李顺喝得轻飘飘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床的。肚子里火烧火燎、翻江倒海的，他又想孙小彤了。

“哈哈，小彤妹子，你说你是不傻啊？关家都那么对待你了，你为什么还不离开？你成了死了丈夫的寡妇，我成了跑了女人的男人，如果你不愿意跳出关家，跳出传统观念的捆绑，那么我李顺这辈子也不能娶到你，哥是不会放弃你的！相隔千山万水，谈何容易啊！还能走到一起吗？”

“又回到这个家来了，嫌贫爱富的女人，薄情寡义的女人，你过你的风光日子，我李顺一点都不羡慕！”

“为什么如今我还是深深地想你？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关于你的回忆，不行，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啊！我要盖个新房子了，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我们也只好把你忘了，嗯，去哪儿盖个新房子呢？”

第二天，腊月二十了，阳光簇新明亮，虽然天气寒冷，心里却温暖。早早地起来，回到老家的漂泊人此时浑身是劲儿。

他把儿子的棉衣在火盆上烤了烤，然后递给儿子穿上。

“暖烘烘的！起床也不觉大难了！真好！”

“平平，你起来以后也把爷爷奶奶的棉裤棉袄拿到火盆上烤烤！”

“好!"

李顺交代好就去做了早饭，康平孝顺地伺候爷爷奶奶起床。

起床的时候，奶奶还一直在问，“平平，你娘呢？”

康平只是摇着头说，“我不知道，奶奶！你别问了”

提起这个，康平的心里又酸又痛，如同大石头堵在心口，他不想出门玩的原因也是这个。

李顺忙里忙外，父母一人坐在一个高椅子里晒太阳，因为儿子和孙子都回来了，两个老人精神状态猛然间好了很多。母亲无声地看着李顺忙来忙去，似乎躲着不到自己身边来，于是朝儿子招招手，

“顺儿，你过来，娘有话问你！”

李顺搬了个凳子坐在娘的身边，“问吧！”虽然早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是现在看看，大年初一也躲不过去了。

“孩子他娘呢？兰香呢？到底在哪儿？”

“娘！你能不能过了年再问这件事？咱先过个好年行吗？”

“哎呦！傻孩子，你不给我说，这个年咋能过得好哟！亲戚邻居来了难道没人问？过年难道你不去你丈母娘家拜年？你丈母娘如果听说你回来了不去看望他们能不来闹吗？”

李顺翘着脑袋，“唉！愁死了！平平，你说该咋办？”

康平只是在太阳底下研究他的围棋。“你还是给奶奶说明白吧！

李顺压低声音道，“我也知道瞒着不好，但是说了实话你奶奶要被气死了，这大过年的！比起让他们生气，还不如蒙在鼓里的滋味好一点呢！你说呢？”

于是李顺提高了声音对着略微耳聋的母亲说，“娘！她去了她娘家，过几天就回来了！”

母亲终于放心地点点头。

“爹，你会下吗?和我一起下一盘吧？"

“平平，你看多少活要干啊！我也并不会下棋啊！”

“我这样待着也无聊，没人下棋，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帮爹干活啊？”

康平摇摇头，扁了扁嘴。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大伯家的哥哥姐姐玩？”

“他们都不会下棋，他们玩的东西我现在也不喜欢玩了！我现在除了下棋和读书，其余的都不喜欢了。”

“奶奶家里有的书都被洪水泡烂了，再也没有书了，要读书，我们去私塾里。反正，无论如何先把年过了吧！一切计划都是酝酿阶段。如同烈酒里刚刚泡进去的人参，还没泡透，还不可以倒出来喝。”

关家上下一片死气沉沉。她如今和家里的帮佣住在一个屋子里，一大早她要给祖母端上蜂蜜水。还要给公婆泡上一大壶绿茶。一一为他们送到房里。然后从他们的房间里收集该洗的衣服，寒冬腊月里在水井边洗干净。手被累粗了，冻裂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李顺带着儿子到集市上转转，十里八里的人都来这个集镇上置办年货，一条狭窄的街道上拥挤不堪，有推着车的，有背着口袋的，有结伴同行的，也有独自一人的。

猛然间，一个右肩上扛着口袋的人斜刺里从旁边经过，走着走着一个右转身，猛然撞向自己的手推车。

那人猛然就歪倒了，双手本能地撑在车帮上，肩上扛着的口袋掉在地上，一袋子的土豆滚落出来。

“哎呀！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呢？”李顺叫了一声。

“放屁！你......."那男人猛然扭过头刚想骂人，只好就愣住了，”咦？怎么是你？”

“啊！这原来是大哥啊！你这忙什么呢？”李顺冷冷地。

“这个是康平吗？长这么大了！这几年你们都去了哪里？也不捎个信回来，家里人都要急死了，我妹子呢？”这个汉子三十七八岁，身材高大，一脸的胡子茬儿。他看到李顺和康平时一脸的惊喜。也忘记了地上滚落的土豆了。

很快，土豆被来来往往的人踢跑了、捡走了。

那汉子看了一眼也不放在心上。

李顺原地紧紧地皱着眉头，一切到来的太快了。

“走吧！去那边墙根底下慢慢说！”李顺指指北面的那街边的一处说。

只见三人在墙根下站住还没说几句，王兰香的哥哥就指着李顺的鼻子开始愤慨地咆哮。然后面红耳赤地扭头就走！

康平和李顺在原地楞了一会儿，“哼！不信？不信你们自己去瞧瞧啊！”

腊月二十九，已经开始贴春联了。

李顺用刷锅的刷帚把浆糊刷满门框，正准备将对联拍上门楹，吵吵嚷嚷来了一群人，那是以丈母娘打头阵的王兰香娘家的近门旁支们，嫂子，婶子，姑姑姨婆们，垫后的是兰香的父亲。

这些女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院子，丈母娘开头发声讨伐：“不要俺家闺女了就明说，干嘛要污了我家闺女的名声，是不是你娶了小老婆了？在哪里？找出来扒了她的皮！”

李顺看着丈母娘的嚣张，如同看着外星人派来的怪物，“你们这样来干啥？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吵吵个啥？吵吵个啥？”

“咱就得吵吵，就得替俺闺女辩解两句，要不全由着你的这张嘴说啥是啥吗？别把那脏水往俺闺女头上泼！”丈母娘双手叉腰，一脸的凶恶。

“对对！把我妹子交出来！你说，我妹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是害了？是卖了？还是怎么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兰香那胖胖的嫂子，平时说话嗓门就很尖，这阵子更是蓄势待发的斗鸡。

李顺的母亲颤巍巍地从屋里出来，“啊！原来是亲家母啊！怎么不来屋里坐下，在这吵吵啥啊？哦，你们都来了，兰香怎么没来啊？这都要过年了，她也该回家过年啊！人家的媳妇都在家忙年呢！”

兰香母亲看着李顺的娘，吃惊而又愤怒地摇着头。

“你们一家子都挺会装啊！亲家母，你不知道你儿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他把我闺女给害死了！如今他领着孩子回来了，我的闺女哪儿去了呀！哪儿去了呀！“说着呜呜大哭起来。

老太太一哭，王家的人就群情激昂了，“快点，交出我妹子，快点！”女人围着李顺扭打起来！

李顺任由那些女人厮打，他不能反抗，敌众我寡，他怕连累母亲父亲。

女人们见李顺不还手，打了几下也绝得害臊，渐渐停下了。

讨伐声还在继续。

村里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原来是这样啊！平时看着多好的一个人！可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大哥大嫂从大门外穿过人群挤了进来，“咋回事？二顺你，你就给他们实话实说啊！”

“实话，就是兰香改嫁了！这是三年前的事儿了！”

“啊！”母亲和大哥同时惊呼。

大嫂叉着腰、梗直了脖子，朝着王家的人群里骂了一句，“真是不要脸的女人!我早看她不是个好东西！”她的声音高出了好几个八度，这一骂如同向世界宣布，自己可是个贞洁烈女，是万万不同于这样的女人的！

王家人群里响起更大声音的叽叽喳喳，喧嚣叫骂。

大庆是个灵敏的好事者，哪里有热闹看肯定落不下他。看了一会儿，他跑进厨房里，找出锅铲和铜盆，又找了一把木凳子，站了上去，当当当地敲了几下铜盆。

人群安静了一下。

“老少爷们听我说，我这几年跟着顺哥寸步不离，我知道所有的真相！“

他用嘲弄的神情看着王家的人。

“王家村的，你们的闺女王兰香现在不得了了，穿得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锦衣玉食，出门坐的是马车，怀里抱着小娃娃，谁敢害了她？她现在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妾了！呸！那老头年纪大得都能当王兰香的爹了，甚至连爷爷也够格了！”

大庆说得一脸鄙夷。为了发泄愤怒，他还特意夸张了一下刘金成的年龄。

“吁！“人群里传来一声声的讥讽，“给人家当小妾去了！既然是小妾，也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人啊！”

“这种女人，奔的是钱，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人都敢跟！”

“好好的一家子人家，丢下了，去伺候老头子！”

”胡说八道！”兰香的母亲最先从打击中清醒过来，虽然心里相信，但是在嘴上，她必须维护好女儿的名声。

“你们全是胡说八道，我这就报官去！让青天大老爷断断这个案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