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章盛年芳华之伊人窘困

等那辆车走过后，放下的车帘子拉开了，李顺将脖子伸出来，眼睛盯着那辆普通不过的马车，是大街上那种专门给人雇佣的车。依刘家的财力，兰香应该有自己专门的马车才是啊！

“大庆！停下，掉头！跟上那辆车！”李顺决定去一探究竟。

“哎呀！我说你呀！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大庆抱怨着，也不得不调转马头，跟上那辆马车。

一路远远地跟随，那马车一路疾驰，孩子在车里哇哇直哭。到了一处考究的宅院前，兰香和抱孩子的老婆子一起下车，人还没站稳，那马车就扬长而去。

两个女人抱着孩子匆匆忙忙地走进院子里，又返回身快速地关上院门，门里面并没有人迎出来，连一个看门的门房也不曾见到。透过大门，看到里面亭台楼阁，好一座气派的新宅院，只是这冷清和寂静不太协调，不管怎么说，她住在这样的豪宅里。

看来刘金成是虽死不僵啊！

“真阔气的院子啊！我说大兄弟，你们怎么拉我到这里来啦！不是要带你们去关家的布店吗？”卖水果的汉子抗议了。

“好啊！现在就去！”马车重新启动，走上了城里的大街。

李顺抱歉地望了一眼那个汉子，“大哥在家里有些什么营生呢？"

"我在山上种果树的，这不收了一些苹果吗！想着拿到城里来换点钱，可是经常被赛城墙骚扰！有两次，他们愣是抬走了我一筐的苹果，一个子儿都不给！见了他们就得跑啊，跑得慢了就要遭殃，可是你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啊！唉.......”汉子摇摇头。

“赛城墙不是知府的公子哥吗？怎么还干这些鸡毛蒜皮的坏事啊？”李顺不解。

“他是不亲自干这些的，是他手下的人，他养了好几百号人，三教九流的，这些人打着他的旗号，以收税费为名义，没有人敢反抗的，稍有不从，就要抓到县衙里毒打，再不顺从，接着把全家人都抓了去呢！”

“你说是他的人把关家的布店给烧了吗？”

“嗯，是啊！赛城墙带了一伙人跑进去，先打人，又点火烧了店！”

“那关家的人都是吃屎的啊！”李顺没来由的带了几分情绪。是嫉妒吗？

“都是大烟害人啊!”那老汉大手一拍大腿，“关家的大少爷抽大烟，这一条，就让人家给薅住了小辫子，还不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啊？”

“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转眼间来到了东大街，一转弯又到了平安大街，一座二层楼房，虽然经过了修缮，仍然有烧焦的痕迹，有些人正在维修。

“好了！就是这里了，这里是关家的布店！”

店铺前面一群人围住了一个布摊子，吵吵嚷嚷。

“这布是假的，说是丝绸，买回家一入水，就和棉布一样了，我要退货，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大喊大叫，“再不退货就砸了你这摊子，烧了你的店！”女人越说越激动，手腕里挽着的篮子装着青菜瞬间就飞了出去，飞到一个年轻女子的头上。

那女子狼狈躲闪，接着更多的青菜飞到脸上，瘦瘦小小一个女子，用胳膊捂住了脸就顾不得身上，一身整洁素白的衣服转眼间被染上了菜汁，菜叶和生鸡蛋。

“退货可以！怎么打人啊？”女子怯懦地喊叫。

胖女人见没人出来阻拦，也没有人替那女人撑腰，于是恶向胆边生，上去揪住摊主的头发，拉倒路中间继续扭打，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卖假货，活该被打！活该被打！”

“大兄弟，你看，这就是关家的布店了，那里很热闹啊！正好咱们还赶上看一场好戏呢！”

“好的，多谢大哥，这些银子买你这些苹果，你看够吗？”

那汉子接过碎银子掂量了一下，“够了！足够了！这苹果给你们倒在什么地方呢?”

"倒了可不行，我连你的筐也买了，这些钱也够了吧？”

“不行！说啥我也不能卖筐啊！家里就这么两只筐，明天拿啥出来卖苹果啊！？"

“你这大哥真是实在，你不能拿钱去买两只新筐吗？”李顺笑。

“不成，这筐是我自己编的，挑的都是最好的荆条，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因为给自己用，我编的无比仔细！别的筐一天就编成，这两只，我用了三天！”

“那这样，我再给你一些钱，你去给我买两只别的筐来啊！回来交换这两只筐！快去吧！”

那汉子看了看银子，犹豫了一下，只得大步而去。

前方的大街上聚拢的人越来越多，扭打声喊成一片，“跪下！赔礼道歉，让你们这些奸商祸害人，骗我的钱，老娘我挣钱容易吗？”

被打的女子委屈地哭喊，“我没有骗你钱啊！这布料就是这个价钱，好不好的，你要退就退，还吵嚷什么？”那瘦小的女子已经无力分辨更多。

真是“墙倒众人推”，这时候，胖女人身旁又多了几个帮凶，于是胆子更大了，一把掐住那瘦弱女子的脖子，拳打脚踢，愣是让她给自己跪下。

被打的女子披头散发，一会儿被扯到东边，一会儿被拖倒西边。人群指指点点，没有人敢阻止，可怜的弱女子只能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人群外，李顺和大庆走近了，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顺一看到那被打的女子，立即惊呆了——透过那凌乱的头发，看见了那脏脏的双手后面护着的那张脸。

“小彤！怎么是孙小彤？”李顺大喊，“住手！放开她！谁再动她一根手指我这就宰了她！”

李顺和大庆三下两下把那些围着孙小彤的人扯开了，几个女人哪有什么力气？躺在地上哇哇大叫，“谁呀！这是谁呀？老娘的闲事用不着你来管！”然后又上来反扑，一阵乱抓乱挠。

李顺是练过拳脚的人，不去理会其他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只伸手抓起那个叫得最凶的女人的衣领，把她提起来举在空中。

那女人悬起来的手脚乱舞，吓得脸色土黄，李顺一下把她扔出去老远。其他的女人也老实了。

大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扔给那几个女人，“赶紧滚！再不走，小心我手里的刀！”说着，“刷”地抽出腰里的大刀，冲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们英姿飒爽地挥舞了几下。

女人们吓得用一只胳膊捂住头，另一只手没有忘记抢了银子，捡完了银子，然后四散逃窜。

李顺走过去，拉住了小彤的胳膊往上提，“妹子！哥找你好久啦！快起来！”

小彤抬起头一看是李顺，满脸泪水的脸腾地红了。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在自己狼狈得如同过街老鼠一样的情况下遇见这个曾让他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怔怔地，再一次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奇怪，每一次见到他，自己总不知如何是好。

“起来啊！妹子！还坐着干什么？”李顺手上用了一把力。

小彤站起身，低下头看看自己肮脏的衣裙，又伸手拢拢凌乱的头发，然后就低着头看着鞋尖儿不知如何是好了。

“妹子，好久不见了!”李顺盯着她，又看看大街，“这一向可好？”

小彤依然一言不发，抬眼看了一眼李顺，目光一亮，似乎轻柔的羽毛在他脸上拂过，然后又地下头。

她没敢多看李顺一眼，眼前这男人似乎变化很大，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泼墨流水云纹白色绉纱袍，一把黄铜镶嵌红宝的腰刀别在腰间，神情慵倦关切。

“唉!哥哥不会劝慰人，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你现今怎样？”

小彤指了指她的布摊，“我每天在这里卖布”。那是一个不大的摊位，上面全是一色的丝绸。

“经常这样有人找麻烦吗？”

“嗯，这几天常有人这样！”

李顺微微吃惊，“那怎么还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也没有给你派个帮手？”

小彤无声。

李顺指指身后的被烧过的店铺，“这店本来是你们的？”

“嗯”

“是被人烧成这样的？”

“嗯！”小彤用手抚了抚额头，她最不愿意提起的这段往事，因为这件事，她在关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算了！你也累了，今天就收摊吧！别再卖布了！”

小彤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啊？你看眼下这种情况，你还怎么卖布？来来往往的人要笑话你的！”

“婆婆说要坚持住，不能收摊，唉！别提了，总之婆婆的命令不能违背！”

李顺歪着头看着他，不由地皱起眉头，“真的！妹子，别再出摊了，至少你该去换件衣服，梳梳头发，有什么难事，哥帮你顶着，你尽管说来！”

“这........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该做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得仔细给我说说！快点！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头发梳好，这里有哥帮你照看！”

小彤答非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她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默默地她又抬头看看李顺，又转头看看大庆，眼神里满是询问，似乎她也有些话要问。

“这是我兄弟，名叫大庆，也是我老家的兄弟，亲着呢！”李顺拍了怕大庆的肩膀。

大庆朝孙小彤抱了一下拳头，小彤也微微弯腰下蹲，二人算是行了见面之礼节。

大庆转身回到马车上，他要把时间留给孙小彤和李顺，早就知道，哥惦记着的女人名字叫孙小彤。百闻不如一见，今儿这女子，果真像水一样地温柔，如月亮一样的皎洁，如风儿一样的飘逸。

尽管她披头散发，尽管一出场，就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呈现，尽管她没有兰香的绰约风姿和雍容华贵。但是，一个女子，不用开口说话，只需悄悄地盯上几秒，就能知道她是否良善。（未完待续）